老靳的到來,多少讓章瑩瑩有些奇怪。
這位向來沒什麼參與感,就算上班,也基本都在車上,把人接到,送到位置就算完事兒,以至於認識以來,對這位的身形輪廓都沒有特別清晰的印象。
今天怎麼肯到樓上來了?
而等人走進來才發現,老靳其實個頭挺高的,然而平常都縮在駕駛座上,沒個正形,只覺得粗壯了,現在便覺得像堵高牆似的,只是他大概也不怎麼鍛鍊,坐下之後,就顯得贅肉頗多,再加上比較顯眼的病態紅色皮膚,和缺少打理的下頷鬍鬚,實在缺少一個領導司機應有的精幹模樣,倒更像是常年酗酒的醉鬼。
不管怎麼說,章瑩瑩的反應仍然快人一步,很快醒悟應該給人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靳師傅了,羅老闆的‘一把手’……”
迎着衆人的視線,老靳咧咧嘴:“別被我帶溝裡去就好。”
包廂里人們低笑,主要是配合性質,基本都看出這位貌似有點兒不積極、不情願的意思,且又表達這麼明顯,更加奇怪。
竹竿與身邊高德對視一眼,有心試探兩句,不過轉瞬又想到,這是武皇陛下的安排,還有羅南的意志共同作用,輪不到他們計較。
這時,門外又進來一人,卻是謝俊平。他笑嘻嘻給包廂裡幾個人打招呼:“我先過來了,南子正和高天師聊天,還要應付粉絲。外面那場面……嘖嘖。”
剪紙看他後面沒跟着人,很奇怪:“孩子們呢?不是說維武和治也會過來?”
“時間太晚了,萬院長讓他們睡覺。”
“那他們不惱?”
“惱什麼?反正不關我的事。”謝俊平一屁股坐到田思身邊空位上,“羅老闆和萬院長聊的時間太長,整個下午哎……”
剪紙就問:“聊什麼啊?”
謝俊平聳肩:“陪孩子玩兒來着,沒仔細聽,也沒聽懂。大概是‘地震儀’還有‘載體’什麼的,嗯,還有夢……夢境遊戲?是吧,靳哥。”
“哎,靳師傅也去了。”
老靳嗯了聲:“司機嘛,上崗了。”
司機旁聽?
竹竿終於忍不住,試探着問了句:“靳師傅也玩‘夢境遊戲’啊?”
“不玩。”老靳拿起桌上的糕點,整個塞到嘴巴里,含含糊糊迴應,“我討厭做夢。”
“那就是被噩夢困擾了。”
剪紙信口迴應,然後他就收到了對面昏暗幽沉的視線。
他卡了下,乾笑,下意識想解釋:“我是說,可以找白先生,羅老闆也行……嗯,白先生更好,雖然都懂入夢法,但羅老闆可能不擅長治療。”
越說越覺得不合適,這是釘死了人家有病?
身邊紅狐膝蓋輕撞他一記,也是提醒。還怕不夠,通過“六耳”在靈波網頻道里私聊:“這傢伙貌似是個狠角色……至少曾經是。”
剪紙抽了下嘴角,微幅點頭。
心裡頭也奇怪,武皇陛下啥時候收了這樣一個人物,以前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麼又突然“轉”給了羅南?
竹竿之前的疑問,現在就顯得更尖銳了:羅南需要司機嗎?
此時,謝俊平查覺到氣氛異樣,主動岔開話題:“哎,章魚呢?我以爲他在,不是又在值班吧?”
章瑩瑩也幫他:“哦,在外面呢,趁今天這機會跑業務,找實驗的志願者。”
“志願者……等等,不是那個香薰吧?”
“你也知道啊?”
“我上次讓老杜試用了下,效果不錯,能幫助他快速進入‘呼吸法’狀態,試了三五回,就能跳過過場動畫了。”
謝俊平口中的“老杜”,是知行學院神秘學研究社前社長杜雍,和謝俊平一起,拜入萬院長的“造物教團”中,只是相較於謝俊平,天賦卻是一般,目前還是個愛好者水平。心思有些燥,修煉瑞雯的那個‘呼吸法’不得力,一直過不去“夢境遊戲”的過場動畫,還是走到了藉助外力這條路上。
竹竿點頭:“章魚這個‘香薰’效果挺好的……謝董發現商機了?”
如今謝俊平已經是他所在公司的董事,參與經營決策,思路想法都和以前不同:“那是,‘夢境遊戲’門檻高也是有好處的,外面擺的那些周邊也就罷了,要說還是能夠幫助理解、進入的輔助產品,才叫市場廣闊,要不要摻一手?”
“大資本家帶飛啊。”竹竿笑着瞥了章瑩瑩一眼,“是準備和武皇陛下競爭?”
謝俊平也看章瑩瑩,呲牙咧嘴:“武皇陛下還能看中這點兒小錢?”
章瑩瑩翻白眼,不搭理他們。
竹竿則道:“可是章魚肯定是優先考慮內部資金啊。”
“我也不外嘛。”說起這個,謝俊平還是很有底氣的,“今年天晶生物給分會的捐助暴漲啊,重要的是,專業對口……”
“專業對口好啊。”有人接上了話,卻是羅南閃了進來。
滿包廂的都和他打招呼,田思還想站起,又被章瑩瑩揪住,倒是羅南拱手、欠身做了一套:“抱歉,抱歉,來晚了……容我關個門。”
說着,他關上包廂的門,稍稍隔絕了外界的喧囂,這才吁了口氣。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寬版衛衣,身形更顯清瘦,感覺一邊坐着的新司機老靳,能頂他兩個。
關上門之後,羅南就抱怨:“爲什麼一個聚會搞這麼大?感覺下腳的地方都沒了。”
剪紙咧嘴笑:“你問陛下唄。”
“那先別問了,過兩天再說。”
羅南腳步輕快,視線一轉,找到謝俊平那邊的空位,一屁股坐下來。
章瑩瑩挑挑眉:“心情不錯啊哈?”
“還行還行,有一點點的小突破。”
“修爲境界?”
“那倒沒有,是一些疑惑和問題。”
好像有誰哼了聲,羅南只當沒聽見,扭頭對謝俊平道:“說起專業對口,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平哥,我這邊有個項目,和天晶生物,嗯,你那個子公司是生物研發吧,我是想和‘天晶種植’談一談。”
謝俊平“呃”了一聲:“具體是指……”
“那邊的種植大廈,使用的商用聚變堆,來路應該比較單調吧?據我所知,商用聚變堆市面上也有十好幾家,但追根溯源,都要找深藍世界那邊技術授權,包括關鍵原料供給,商業風險還是有的……要不要搞個AB供應商之類?”
謝俊平眨眨眼:“南子你也搞聚變堆?”
“沒有,我這邊是一種全新的方案,不用聚變堆,用生物能源……大概能算?這套方案是想着同步應用到‘安夏線’建設上,以節約成本,現在呢,想着爭取擴大應用範圍。嗯,當然這只是一個意向。”
謝俊平大致瞭解了情況,便大咧咧應聲:“知道了,我回去和老頭子說一下。”
竹竿收回投往老靳那邊的視線,將之前那聲輕哼暫時放下,笑着插話:“你知道了啥?你確定別把話給傳錯了。”
“就是‘羅體系’與‘李體系’之爭嘛,這是擴展到能源基礎上了,我懂。”
謝俊平在外面,其實已經沉穩許多了,可既然包廂裡沒啥外人,嘴上也就不帶把門的:“我也上分會的世界形勢課程好吧?況且我家老頭子已經在頭疼種植大廈的事兒了,明明是正常的維護維修,那邊都推三阻四的,前幾個月的利潤硬生生給吃下一截,不就是因爲這裡是夏城,我和南子走得近嘛。”
很顯然,因爲有他這個好大兒在,因爲他與羅南的密切聯繫,天晶生物已經感受到各方壓力。但這也沒什麼,當今世界,各大都市分治,就是大型公司地域性質也極強,既然在夏城,就應該有相應的覺悟,現在只是進一步站隊。
這種撕裂,註定會深入到社會各個層面,因爲李維的滲透就這麼厲害。
倒是羅南,力爭避免這種情況出現。今天說起能源,只因爲這個領域太關鍵,到了關鍵階段,根本繞不開,必須要早做準備。
對李維那樣的大敵,果然還是直接從肉體到靈魂全部消滅才更安穩。
“行吧,辛苦你了。”
羅南拿了兩杯飲料,遞了一杯給謝俊平,輕輕一碰,算是謝過。
他喝下飲料,唔,氣泡水……羅南往後靠,哈出一口氣。
“和萬院長聊天聊缺氧了吧?”隔着兩個人,章瑩瑩嘲笑他,“你這種甲方,活該累死。”
“累,並快樂着。”
羅南將杯中剩下的飲料一口飲盡,他真無所謂,倒是萬院長可能要給折騰一陣兒。
剛剛和萬院長交流了“往生神器”、“往生之門”以及“臨時載體”等一些敏感信息,後者情緒勉強還算穩定,也許他早就考慮過這種或類似的情形。畢竟,以他在“造物”領域的造詣,最後能想到成立教團,怎麼也要給逼到一定程度才行。
不管怎樣,萬院長作爲一位技術人員,究根問底是必須的,提出的問題還都非常尖銳,並不那麼容易解答。
羅南等於是和他開展了一場頭腦風暴,提了一大堆問題,最後解決的不多。
羅南卻不沮喪,反而格外興奮。他目前雖深墜黑暗迷霧之中,卻相信這應該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因爲他手上那幅“動態時空地圖”,正呈現出極其直觀的變化:
這個簡略而神奇的“地圖”之上,那幽暗的半邊,正有點點微光,如夜間飛舞的零星螢火,漸漸加密、擴散開來,“大通意”的“微風”穿過了隔絕兩邊的“厚重帷幕”,正帶來那一邊的生命信息。
雖然“穿而未透”,還隔了一層,以至於信息模糊迷亂,不成體系,但羅南有信心,將那些散碎的“螢火”,聚合成一束照亮複雜問題和謎團的強光。
只要給他時間……還有一點兒參照。
羅南視線偏向另一側的老靳。
下一刻,陰影晃動,章瑩瑩直接跨過田思和謝俊平,坐了過來,在他眼前揮手:“真累了啊?”
羅南搖頭:“重點是快樂,大過節的……”
“行啊,那就帶給大家快樂吧。羅教授,你該上課了!”
“啥?”
“開課啊!趁着過節,分會要給大家派送一些福利,你不會認爲,這聚會就算吧?那也太摳了。”
“所以?”
“由於某些人提前預支了幾乎全年的開銷,現在分會財政狀況並不是特別好,需要有一個‘惠而不費’的方式,既能讓大家滿意,覺得加入分會物有所值,也可以減少財政壓力……所以,開課吧,開培訓課,內部培訓免費,直播收費。你現在可以好好想一想,授課主題是什麼。”
顯然,章瑩瑩是帶着武皇陛下的使命而來,當然,也摻雜了一些個人私貨:“我建議你講一下靈魂活化、幻想構形、範式這方面的內容,正好承接蒂城的公開課。”
“我贊同!”遠端的剪紙第一時間舉手。
“雜貨輪上的課應該更近吧?爲什麼不講格式論、格式之火、無芯流這些?”雖然是湊熱鬧,高德大叔也是有追求的。
剪紙不樂意了:“這算資敵?”
高德呵呵:“這叫分化和統一。”
竹竿搖頭:“還不如傳授一下‘夢境遊戲’的正統攻略,七倍時間,妥善利用纔不算暴殄天物。”
“這個可以,而且除了上課,也可以出一套遊戲手冊,能出版發行的那種,還能補一下虧空。”
章瑩瑩反正有羅南開小竈,當下轉變立場,從善如流。
“其實……我不太想講課。”
羅南實話實說。
他現在心思散得很開,最遠的已經穿越到了“破爛披風”之外,正是需要集中精力收集信息,尋找真相的時候。回夏城主要是應長輩之命,回家過節,哪有精神再開課?
除此以外,他還有一層考慮:
正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羅南當然知道想要推進百年序列,傳播知識非常重要,可如今“披風之下的三隻貓”的態勢已極度複雜、“披風”之外是個怎樣的情況,也未分明,究竟有沒有開展百年序列的時間和空間,需要他抓緊時間搞清楚。
不怕教人東西,就怕誤人子弟……而且還浪費資源。
章瑩瑩不知道羅南心裡的想法,習慣性地搬出自家大人:“那你和老闆溝通吧。”
“過兩天……”
“然而我們是想你今天晚上就開課呀,聽課的人和場地都準備好了。”
“這麼倉促?都不帶提前通知,讓人準備一下?”
“以前也沒見你準備啊。”
羅南一時語塞,面對包廂裡其他人聚焦過來的視線,也不好再說拒絕,只能快速思索,現在該講什麼。很快就確認,這種時候,如果非要去傳播知識,應該是那種最爲基礎的、放諸宇宙皆準的。
“我覺得吧,現在這情況、這人員,上課也是講一些比較基礎的。”
“基礎?就像你發在羣裡的那些親子課程?”
“呵呵,所以不是有課程嗎?”
只是這些,又不需要羅南親力親爲了。
不說他老爹的“親子課”,他懷疑“葵姨”上臺去,都要比他要做得好。
而且這類知識,也沒有必要在臨時講座裡體現,羅南更想將它化入夢境遊戲之中……
想到這裡,羅南靈光一閃:“要不然集體下副本好了。”
“哈?”
“今天參加聚會的,基本都是‘夢境遊戲’的玩家吧?我帶着你們一起進遊戲、下副本,就是已經通知載入,但還沒有開放的那些……”
雖然聽上去和講課沒什麼關聯,但羅南這個提議,還是讓包括章瑩瑩在內的很多人怦然心動。
章瑩瑩有點兒小猶豫:“設備不夠吧?”
“你們還用設備?”
“其他人……”
“我在這兒幫個忙就好,帶幾百號人入夢不難。當然,全憑自願。”
“……”
全世界敢這麼說話的,且又讓人深信不疑的,也就是羅南了。
曾號稱“入夢法第一人”的拉尼爾大主祭,便是有這本事,也不會這般先誇下海口。
章瑩瑩的心理防線在崩潰:“這麼大場面……等等,開課能賣錢,‘夢境遊戲’裡不能錄像吧?話說這個功能還沒上線,太影響傳播了。”
“畢竟是夢境和記憶資源,和現行硬件網絡有區隔。”
要說“夢境遊戲”的運算資源,都是從“雲端生物腦陣列”裡摳出來的。“雲端生物腦陣列”又是通過“祭壇蛛網”,實現的對地球生靈思維資源的整合。取之用之,服務全民,纔算公道。
羅南不是不想上這功能,而是將其與相應電子設備鏈接、傳輸,需要硬件和協議支持,這同樣是李維不會放手的領域。
“話說,你和陛下提了沒有,算力資源租借的事兒?要是可以,正好可以趁這個走一波兒,解決很多麻煩。”
章瑩瑩恍然:“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羅南就笑:“沒辦法,體系支撐,當然是要下探到底層,繞不過資本和權限這塊兒。思來想去,還是武皇陛下這位合作者更讓人放心。”
章瑩瑩皺眉:“怎麼怪腔怪調兒的?”
“你想多了。”羅南轉回話題,“單獨一次,特殊情況,我可以讓葵姨幫忙轉錄一下,不用擔心後續賣課。正好,我可以藉機講解一下游戲背景設定,就先從空天軍演練場開始吧,比較合適。”
紅狐哼了聲:“請你上課呢,你講遊戲設定?是不是太應付了?”
竹竿卻拍手叫好:“我覺得可以,知道背景,才明白遊戲內核,方便找到遊戲線索,更好利用遊戲資源……不過這原來還是個星際遊戲?”
“是啊。”
“以後還會放出新的資料片內容?地外的?”
“可以肯定。”
竹竿再一拍巴掌:“那還等什麼?”
羅南衝着章瑩瑩呶呶嘴:“總要和聚會組織方提一下啊。”
“我批准了。”章瑩瑩舉手通過。
“還有,要通知聚會人員,誰想參加,找個地方坐一下,否則一會兒躺一地也不好看。不參加的就可以先離開了。”
“嘖嘖,感覺很有邪教氛圍……”
話說,什麼叫驚喜!
原資深站姐、攝影達人、現知行學院講師、瑞雯後援會的重要成員、“夢境遊戲”資深和功勳玩家鍾曼女士,感覺她最近的運氣當真爆棚。
今天以爲已經足夠好運,進入到那個特殊的圈子裡,參加他們的活動,瞭解第一手的信息,沒想到半途竟然看到了這段時間、這個世界都圍繞着轉動的“辣個男人”。
先期的興奮還沒有消除,新的刺激又來,“辣個男人”竟然要帶着大家一起“下副本”,要給大家授課,講解“夢境遊戲”的背景設定……
唔,這雖然是給鐵粉的福利,也不是特別誇張。可帶着幾百號人一起入夢,這個經歷就相當魔幻了!
很快,鍾曼發現她的判斷下得太早了。
入夢很草率,對“辣個男人”來說可能太輕鬆了,完全沒有體驗感地跳過了“過場動畫”,大家沒有按照以往的遊戲邏輯,出現在夢境中的極光雲都,出現在霜河實境旗艦店,而是來到了某個一片漆黑的地方。
前方有一塊光影投射的區域,上面手寫了一句話,筆鋒略顯稚嫩:
“這是一位父親留給兒子的禮物。”
鍾曼下意識想拍個照,纔想起是在夢裡,缺少工具。
隨後,色調微微變動,顯現出一幅線條簡單的手繪圖畫。
背景是一株頗有些規模的枯樹,樹下是一位Q版的帥大叔;畫面的另一端,同樣Q版的可愛男孩兒,是……那位“地上神明”嗎?
畫面動了起來,仍然很簡單,暫時沒有聲音,只有Q版帥大叔手寫的一段段文字,還有偶爾配上的圖畫:
“接下來這套課程,我們需要了解的是,遙遠星空中那些文明,如何看待宇宙及其孕育的生命,如何給予相應的概念,並做分類和分期,標明記錄一系列事件和發展進程,並按照一定的立場理解其意義。
“是的,這是歷史課,跨度很長,事件很多,卻總會有些含糊的課程。也許是因爲那些文明自身,也包括間接瞭解這些信息的、你可憐的父親我,都沒有真正勘破時光長河上的迷霧,只能大概陳述一下輪廓……”
現在,好像坐在“電影院”裡,銀屏上播放的卻是極古老的動畫片。
畫面一點兒都不流暢,一跳一跳的。
如果只是這樣,鍾曼難免會有點兒失望,可是那些手寫體文字所透露出來的信息,緊緊攫住了包括她在內的大多數人。
電影院裡,人們開始竊竊私語,也有可能是他們夢裡的情緒和想法直接具現出來。
這樣的想法本身,就已經有點兒裡世界的形狀了
而此時,鍾曼後知後覺地發現,作爲整幅畫面背景的“枯樹”,有點兒眼熟。
好像……好像就是知行學院“北岸齒輪”邊上,“枯樹沙洲”上的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