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兩位超凡種都感覺到了,“禮祭古字”這種語言,類似於特殊的咒文,有非同尋常的力量。他們連續承接兩輪“禮祭古字”的音波咒力,哪怕是自成一體,也是氣血翻騰,思緒莫名牽扯扭轉,以致有些眩暈,偏偏又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
畢竟,這是真正的隱秘,是那個該死的李維含含糊糊幾十年也沒有說明白的東西!
羅南也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繼續道:“再比如,‘冥思神國’。立國神明是‘冥思真神’。這位相信古神的思感和冥想就有改變宇宙的能力,甚至是改變宇宙的終極能力,是古神刻印、雕琢這個宇宙的工具……”
“胎室”中的蝠上師忽然插話:“冥想?”
此時他聲音之沙啞,與魏斯曼那受過傷的喉嚨也有一拼,尾音更直接漏氣。
羅南沒有理會他,徑直念出了一組“禮祭古字”的發音,周邊空氣又一次嗡然震動。
這次震幅明顯加大,柱廳、迴廊,甚至最核心的“胎室”都在震動,“胎室”內光焰飛騰,幾乎要衝出密封的黑牆,可在最盛時,又瞬間全滅。
一時間,“胎室”內外區域,成爲了最幽暗之處。
格外深沉的黑暗,鎖住這邊區域,哪怕是白毫與六甲這樣的超凡種,短時間內亦是眼不能視物,只聽到耳畔塞進來的沙啞粗重的喘息聲。這喘息來自蝠上師,且在顫動的氣息中,似乎還有別樣的音節起伏,含混不清。
“上師?”
六甲下意識拉開了與白毫、羅南的距離,不是信任與否,而是一位“精神側”遭遇意外和威脅時,必然的反應。他的聲音也是一種幻術,顯示的發聲源頭,與實際情況有一定偏差。
蝠上師沒有迴應,更確切地講,迴應的就是那沙啞粗重的喘息,以及喘息聲裡的含混音節。
六甲繼續往外圍移動,蝠上師的狀態堪憂,在這樣一個不正常的超凡種身邊,實在太危險了。
此時,卻聽羅南在原來位置,慢悠悠道:“他在說‘餓’,嗯,之前也說。”
白毫的聲音,飄忽着切進來,先問蝠上師本人:“上師?”
羅南倒也不厭其煩,再次解釋:“他需要進食,只不過,食物已不是正常範疇。”
此時,光線慢慢恢復正常,三人之間的真實位置顯現。
除了羅南在原地,白毫和六甲都有比較明顯的距離變動。
大家不會在意這種小細節,只將視線投向黑沉的、正持續傳出喘息和含混低語的“胎室”。
其餘二人也不免再看羅南,後者不再陳述後面那些“神國”“神明”的名稱,就事論事:“可以看到,上師對‘冥思真神’的‘禮祭古字’專有名詞很敏感,這基本可以證明,他的超凡力量和冥想法門,與‘冥思真神’或者相關體系,關係非常密切。”
白毫瘦削麪頰頗是沉凝:“這就代表……”
羅南搖頭:“這很正常。我可以斷言,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超凡力量,都可以從‘十三國’裡找到或近、或遠的聯繫。就像是上游十三條支流,往上追溯,概莫能外。”
六甲脫口而出:“那怎麼辦?”
羅南失笑:“什麼怎麼辦?過去是過去,未來是未來,那些高位存在,也許過去是我們無法企及甚至無法想象的大能者,可現在已經形神俱滅,不管上游如何,都已經交匯到幹流中。我們走得越遠,發展得越深入,受‘上游’的影響越微小,因爲最根本的那些軀殼、規則碎片,彼此交雜反應,早就連親媽都不認得了……‘高能環境’好就好在這裡。”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當然,前提是我們已經真正進入了幹流中,是在駁雜的濁流中整合出自身的能力,而不要讓超凡力量整體建構在高位‘畸變基因’的基礎上,以至於永遠在支流中打轉。”
六甲與白毫對視一眼,前者又問:“那現在,蝠上師是在‘支流’,還是‘幹流’呢?”
羅南攤開手:“以前或許在‘幹流’吧,只是或許。可現在,多半已經被拽回到‘支流’了。最明顯的表徵就是畸變,是那種建構成‘冥思神國’附屬體系的畸變,完全服務於高位‘畸變基因’和相應規則,不斷尋覓適合的‘食物’……嗯,是‘冥思神國’體系需要的‘食物’。”
“那是什麼?”
“目前來看,高級遺傳種的靈光種子吧,勉強解釋一下,就是冥想、信仰或其他極端沉浸專注狀態下,也算是生命層向幻想層躍升過程中,激發出來的靈波——聽過我在蒂城那通胡言亂語的,應該能理解我說的是什麼。”
白毫與六甲下意識再度對視。
這種完全由羅南控制的談話節奏,單方面的信息灌輸,說實話感覺非常糟糕,這不以大家的立場而改變。因爲他們完全無法辨別羅南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別的心思。
可這又能怎樣呢?
哪怕羅南真有別樣心思,他們也只能慶幸,被針對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胎室”內倒黴的蝠上師。
接下來就輪到羅南問他們:“白先生,六甲先生,你們在這裡也有十來天了,對相關情況應該比較瞭解。最近錫城這邊,古火祭派或者其他什麼人,精通冥想、習慣冥想的人員,有沒有什麼異常?”
六甲想了想道:“當時參與集體冥想的,相當一部分都是古火祭派的核心成員,其中覺醒者及以上的454人,這一批人的情況,都不怎樣。剩下的還有200餘人,目前都在正常工作,暫時沒有發現明顯異常……至於其他人,南亞次大陸這裡,冥想是傳統,不管真懂假懂,日常練習冥想的人還是很多的,很難揀選出來。”
羅南“唉”了聲:“那就只能從蝠上師這邊找了。”
說話間,他就向前兩步,走到那密封的“胎室”之前,也不管白毫、六甲是何等表情,投過來怎樣的視線,在黑沉的封石上敲了敲:
“上師,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