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蒙子”雖與羅南達成了妥協,但每次激發“大通意”,對應的強勢刺激、對本身架構的滲透和探索,對它來說都不是什麼好的“體驗”。由此也能反映,這方時空架構確實有問題——明顯是被某種力量遮掩、壓抑和扭曲。
羅南每次激發“大通意”,都等於是給它舒筋通絡。
所以,那“酒蒙子”應該感謝羅南纔對。
等它真正習慣了這種脫開束縛、返本還真的“刺激”,大概就徹底回不去了。
羅南的意識有些飄忽,但一放即收。
因爲這時候,在“大通意”的作用之下,那片隔在“冥思魔影傀儡”感知之前的“薄霧”,驟然被抹去了許多,就好像從冬日窗戶上拭去了水汽薄冰,窗外的景色自然呈現。
下一秒,羅南“看”到了一座高塔。
這塔有點類似於錫城神廟主塔的形制,但遠比神廟主塔高聳,至少有一百五十米的高度。它並非磚石建築,而是由紋理恍如魚鱗的金屬鑄成——好吧,羅南也不太確定具體工藝。
從外表看,它三面方正,一面有明顯弧度,整體顯得有些臃腫,上部卻快速收窄,在最上端還有一個頗大的同樣材質的金屬圓球。
這圓球並沒有與塔尖實際接觸,而是稍稍分離,似乎是某種磁浮設備,緩慢而無聲地運轉。
羅南的視野隨即向四面八面自然擴散,就好像是某位神明,撥開天空雲氣,俯瞰這片大地。
於是,羅南看到了這座高塔周圍,方圓數百公里的區域內,明顯分佈有人類聚居。建築羣遠比高塔低矮,沒有特別明顯的城市設計,在大地上鋪開了斑斕的色塊。
他還看到,在密集的建築物之間,在斷續的街道上,正有成千上萬的人員面向高塔,形成不規則不連續的扇面,伏地禱告。期間,不時有人精神恍惚,氣血雙虛,撲倒在地,再沒有爬起來。
有人在哭號,有人在求救,但有更多的人無視了這種現象,依舊向着高塔禱告,無比專注且虔誠。
羅南明白了之前囈語噪音的來路。
他依稀能夠感應到,下方數以十萬計的祈禱者,其身心狀態,與羅南在魔影傀儡中體驗的基本一致——是飢餓,是過度飢餓後的幻覺,是幻覺催化後的空無。
這所有的一切,又聚攏起來,圍繞着那座金屬高塔,尤其是那巨大的圓球,無聲旋轉、層疊,發生詭異奇妙的作用,彷彿可以無中生有,展現不可思議的威能。
“冥思魔影傀儡”鋪開的“吸管”網絡,就是受到這邊奇妙作用的吸引,那纖細虛無的細管,正嘗試落在不停旋轉的圓球上面,進行更大力的吸吮。
這裡是……“外地球”!
羅南做出了清晰判斷。
現實中,他並沒有親眼看到類似的場景,但在發現蝠上師的特殊狀態後,尤其是考慮到“外地球”那邊“大批量人員絕食死亡事件”與此事的可能關聯後,他便通過唐立,收集了大量相關信息。
別的不敢講,眼下這座頗具宗教感的臃腫高塔,他可以肯定,正是開墾團在“十一大區”佈設的核心監控設備之一,也是“外地球”的淵區監控網絡的重要節點。
具體分區應該是東五二六區,也是此次南亞次大陸“大規模絕食死亡事件”爆發的核心區。
所有證據堆疊在一起,讓羅南完成了“內外地球”的新關聯。
“外地球”那邊,竟然真的通過這種方式——不管是邪教儀式也好,其他特殊手段也罷,實實在在對“內地球”產生了影響。
這是“外地球”的土著邪教自己發明的嗎?
羅南對此表示懷疑。
通過這條線索,還有“大通意”的力量,羅南抹去了“內外地球”之間,這處特定交界區域的“水汽薄冰”,仔細觀察着相關細節,又將其與“冥思魔影傀儡”的感知相對比,仔細琢磨之下,羅南得到了一個有點兒困惑的結論:
那個鋪開的“吸管”網絡,並沒有從“外地球”,從這場看似邪教儀式的進程中,汲取到任何實質性的“養分”。
因爲“吸管”和“高塔圓球”之間,可以說是這處“交界區域”最核心的位置,也有一層稀薄無形又格外“堅韌”的屏障,阻隔了二者的聯繫。
“冥思魔影傀儡”費盡力氣,其實並沒吸到“真養分”。
非要說有什麼,也只是收集了些“內地球”這側時空,與對面“疑似養分”呼應共鳴的“雜質”。它吸取的更像是經過篩選的“空氣”,是那些在本地時空中飄浮藏匿,又在共振共鳴中給抖出來的極微小物質。
由此,羅南得出一個暫時的結論:
“內外地球”確實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信息交流,但這種交流十分有限。無法傳遞更有實質性力量和能量的東西。這更像是一種“信息誘餌”,用來引導蝠上師、或者這具“冥思魔影傀儡”朝某個方向改變,形成利於“冥思神力”成長的架構。
不過,“內地球”極其特殊的高能環境,使得這種“虛張聲勢”的架構,即使只是零星吸取,也能獲得些許高質量的高位“畸變基因”碎片或適宜它們成長的遊移能量。
長此以往,或許真能逐漸達成更理想的效果。
但這一切的實現,需要長期的積累,還有極好的運道。
就比如蝠上師,他的運道已相當出色,卻還不夠好。否則也不會出現當前這種局面。
那麼,若一切都如“設計者”所願,在當下或未來某一刻,達到最終目標,又會是怎樣一種圖景?
羅南沒有往更深處考慮這個問題,他只是藉着“冥思魔影傀儡”的感知,將注意力落在它身旁“魔符”的虛影上。後者蜷縮起來的八隻利爪中,正有一枚幽暗“水晶球”滴溜溜地旋轉,那裡正有一縷“設計者”疑似琢磨嚮往的目標物。
冥思神力。
或許,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