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武皇陛下可堪爲教學演示的“禮祭古字”表達，羅南恍了恍神，隨即醒悟：一是明白武皇陛下選擇用“禮祭古字”，是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準確描述相應層級和領域知識；二是真正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對哦，這是個擬古派！”
“嘖，你真聽懂了。”
“哈？”
“不錯不錯，這樣省了不少口舌。如果我是你的神明史老師，這學期會給個‘合格’評價的。”
羅南乾笑兩聲：“多謝陛下。”
武皇陛下似乎是笑了聲，繼續道：“那你應該明白，‘冥思真神’選擇了這條路，成就神國，就不可能再改換根基。祂走的就是借道古神‘渡口’，提前模擬、參悟‘入滅’的捷徑。所以，任何一處基石的品質下探，都會導致祂失去一個‘渡口’，增加迷失於‘極域’的概率。”
羅南開始懵了：“迷失……極域？”
“你該知道吧？‘極域’就是古神迷思、原始物質宇宙反噬以及神明規則交互湮滅形成的極致虛無，是古神懵懂時給自己埋設的衝不破的自限絕障。古神扭曲了原始宇宙，讓宇宙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擺脫了天然的囚牢，卻也失去了真正認識宇宙終極、逾限超脫的可能。”
這……這是最頂級的知識吧？
雖然只是大綱。
武皇陛下言語中，出現了很多羅南接觸、學習和記憶過，卻很難找到機會應用的“專有名詞”和對應概念，一時眼界大開，又跟得非常辛苦。偏偏武皇陛下表達流利，語速極快，哪怕是有電磁波傳播轉換的環節，“禮祭古字”中的靈壓也如同小錘子般，在羅南腦殼上“篤篤”敲擊，敲得他頭昏腦脹。
“陛下……”
“冥思真神這些‘擬古派’，愚蠢到非要將這條路子再走一遍，將自身限制在古神的窠臼裡。取法其中，得乎其下，呵，還沒有地球土著看得明白。”
可古神已經是這個宇宙最上乘的存在了。
羅南聽得昏天暗地，但莫名地又與之前所學聯繫起來，脫口而出：“迷失於極域，就是‘陷空’吧？”
“對的。不過我懷疑，冥思真神有沒有資格真正去體驗‘陷空’。”
羅南呻吟一聲，此時此刻，他都沒有讓武皇陛下進一步去解釋的勇氣。
正如對面所說：等到了那個層級，再考慮類似的問題比較好。
否則真會把自己給坑殺掉——這不是誇張的形容，而是完全可以具現的可能性。
所以，他乾脆利落舉手投降：“陛下，這跑題了！”
武皇陛下失笑，換回了日常語言：“還不明白嗎？別看‘冥思真神’已經灰飛煙滅，你提純的那縷‘冥思神力’，仍只能按照‘冥國神國體系’規則行事。由規則本能驅使下的‘吸管’網絡，只可能是臨時性的‘腿腳’，用來在這處時空中擴張跋涉，汲取這個環境中一些勉強還可以下口的東西……最終目的，還是儘快找到與古神相關的載體，當然，也有可能是祂的殘軀，或同類規則架構富集之地。”
羅南沉吟不語。
武皇陛下繼續分析：“你提到‘吸管網絡’正是‘兩翼分張’的態勢，一個方向是往春城西南火山區，另一個則可能指向公正教團本部。歸根結底，這兩個方向都指向‘外地球’。那麼，‘外地球’就有相當可能，存在古神……不對，應該是比較大的‘冥思真神’或祂的從神、屬神的屍塊。”
羅南奇道：“爲什麼不是古神？”
“哪來的古神？這邊的古神殘軀，應該只有‘深藍世界’。其餘的，便是‘霧氣迷宮’中，有那麼一點兒，也早就被那些‘擬古派’反覆咀嚼、吞吐、污染不知多少遍了……”武皇陛下語氣隨意又篤定，“另外，你怎知道，它指向的不是深藍世界？如果這個臨時網絡真的成了氣候，按照相應規則擴張分佈，它最終的目標會指向哪裡？”
羅南想了想，答道：“如果‘外地球’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誘餌’的話，它仍然會找‘內外地球’可能的連接點，但也必然會指向‘深藍世界’……嘖，一舉兩得呀！”
武皇陛下“嗯”了聲：“聽你的說法，這個局布了也有二三十年了，往前推，大概是……”
“67年？”羅南脫口而出。
對面冷笑一聲：“你琢磨的倒是挺深的。”
羅南又幹笑兩聲，沒接話。
還是武皇陛下問他：“那麼，你決定怎麼做？將他們騙過來殺掉嗎？”
“可以嗎？”羅南怦然心動。
如果他坐觀其變，任由“吸管”網絡向兩翼延伸，直至觸碰“往生之門”或“深藍世界”，同時放任相關信息傳回“外地球”，讓“開墾團”負責人知曉。接下來還真有幾分可能，那邊會大舉跨界，完成對這方時空徹底的佔領。
“從李維他們追殺樑廬的情況可以看出，‘開墾團’背後的老闆，派出的頂級戰力，應該是和李維、屠格差不多的水準，在‘內地球’的話，我還真有可能將他們幹掉。”
羅南一邊分析，一邊徵求武皇陛下的意見：“可我就擔憂，他們如果繼續保持謹慎態度，第一時間往中央星區傳消息，最後招惹個大君過來，我們就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了……陛下怎麼看？”
“我沒有意見。”武皇陛下答得隨意，“按你的性子，想的只有比說的更復雜。但我還是要提醒一點，想是一回事，做一回事，如果你不能將事情做得特別周全，漏了一個活口出去，你這面大旗就徹底豎起來了。回頭，中央星區那邊一定會將你視爲地球土著的最高光人物，不管是降服也好，鎮壓也罷，總之你必定會被圈在他們的規則之內，到時候想跑路也不可得。”
羅南聞言一時悚然，但隨即又失笑：“現在不也差不多嘛？”
“這倒也是。”
“陛下呢？陛下難道不擔心？”
“多謝操心。不過你還是先仔細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吧。”武皇陛下頓了頓，隨即問道：“話說，你還打算繼續在‘外地球’奔現嗎？要是沒時間，我就撤了，在那邊也很累的，下週還有會。”
“所以在那邊的陛下……”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