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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陵攔住,面色凝重地道:“朕先未以嚴令,難免此事,亦有過焉。昔日始皇殘暴酷烈,二世而亡,漢高祖入咸陽,約法三章以開大漢四百年基業。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元帥,雖今天下初定,但江南黎民苦於周之暴政久矣,亟須休養生息,我朝斷不能再重蹈覆轍!陳鬱拜服:“陛下聖明,微臣受教了!伏願陛下帝祚長久,萬世一繼!”
符陵攜了陳鬱之手,同登御輦,進入江寧城。城中以黃土鋪地,淨水潑街,恭迎聖駕,但街道兩旁全無歡迎人羣。陳鬱解釋道:“因陛下前日遇刺,臣怕人衆之中混入歹徒,因此已下令全城戒嚴。”
秦國數代百年,終於等到車駕入城的這一天,符陵卻無狂喜之情,只覺一切皆是順理成章。見道旁果有一些被焚燒損壞的民宅,其餘的則關門閉戶,悄無人聲,猶如一座死城,哪見國都的繁華盛景?符陵不由回頭望了望楚翔乘坐的馬車,暗想,幸好今日先喂翔兒服了寧神丸,讓他昏睡,不然若看到眼前景象,又是徒增傷感。
御輦進入周國的大內禁宮,符陵暫下榻於周主趙備的寢宮雍璃宮,先將楚翔安置於內室,這才傳太醫來換藥,又令人將楚栩的靈柩送回楚翔府上,與其父母一同祭祀。符陵召陳鬱來商議,欲次日在金鑾殿接見羣臣諸將,正式封賞。陳鬱季德等諫道:“聖上既負了傷,當休息調養數日,再行典禮不遲。陵便延至三日之後。議事已畢。符陵忽想起一事,問陳鬱道:“周國奸相王允現在何處?”
陳鬱稟道:“已遵照陛下的旨意,囚繫於周國昔日的天牢中。聽候發落。”
符陵冷哼一聲,滿面嚴霜:“嘗聞周國刑部多酷吏酷刑。今日便先讓他自個兒嚐個遍吧!三法司的其餘首腦也不可漏了!但留着他們的性命,讓其自認奸佞罪狀,昭告天下,再擇日明正典刑。”
陳鬱領旨,符陵又道:“朕遺失了一枚龍鳳玉鎖。你令人仔細拷問王允,看他有無私藏?”
符陵回到內室,見楚翔仍在沉睡,即靜坐一旁看他,面上嚴霜融去,眼中卻又蒙上一層憂鬱。等了約一個時辰,楚翔緩緩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屋內裝飾皆鑲金玉。極爲奢靡,案上一盆蘭草幽幽地吐着香氣,楚翔喃喃道:“陛下?”
“翔兒。朕在這裡。”符陵探身道。
“陛下,我們這是在哪裡?是回了留春園麼?”豪華地宮殿。精美的雕飾。恍惚間,楚翔似又聽到了那笙歌笑語……
“不。我們是在江寧,這是雍璃宮。”
雍璃宮?楚翔微微搖了搖頭,忽想起來了,是故國的皇宮!這以前是周國地大內禁地,自己從未進來過,更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會躺在皇上的龍牀上!楚翔勉強撐起身子,道;“陛下初入江寧,既有許多公務,又需靜心養傷,不必爲我分心。我還是回舊居去住,正好爲父母守靈。”
符陵佯嗔道;“朕雖明瞭你地孝心,但朕既然受了傷,正要你陪伴照顧,你難道就忍心扔下朕不管了?”
聽他這樣說,楚翔無法,只得道:“既然陛下吩咐,翔自當陪在陛下身邊,只恐照顧不周,爲陛下添亂。”
於是楚翔即留在宮中,符陵知他心中鬱結極深,若整日裡閒悶無聊,怕苦痛更難排解,因此寧可讓他慢慢地搖着小車,做些端茶倒水磨墨鋪紙的瑣碎小事,楚翔手腳不便,心神不寧,不是摔了茶杯,便是砸了硯臺,符陵則從不責怪半句。
三日後,符陵在前殿接見羣臣,又擺下慶功宴與衆將痛飲。待回到雍璃宮,尚未進門,忽聽到嘩的一聲巨響,似什麼東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符陵大驚,急奔進去一看,竟是楚翔連人帶車滾倒在地!左右忙要上前攙扶,楚翔卻道;“我自己來!”左右拉開小車,楚翔雙手攀着牆邊,雙膝着地,費力地一點點支撐起身體,但雙手無法用力,右腳剛剛着地,腳下一軟,又滑倒在地。楚翔抓住書桌的腿,再度想站起來,這次咣地碰翻了桌子……符陵站在一邊,靜靜地等着他,第三次,楚翔終於站起,額上和膝蓋都已碰出了血。楚翔定定站穩,這才擡頭對符陵道:“陛下,我只是想試試,看自己還能不能站起來?我不能讓陛下一輩子陪着個廢人!”
符陵一把將楚翔拉入懷中,緊緊地抱着他,鼻中忽有些發酸:“翔兒,好翔兒!朕知道你是好樣的!”扶着楚翔坐下,遞給他一卷文書,道:“翔兒,你看看這個!”
楚翔打開一看,卻是王允等人地供狀,洋洋灑灑竟寫了滿滿的十來頁紙,楚翔愈看愈是驚心,其禍國殃民的罪行竟比自己所知更多十倍!符陵道:“這些都是他親筆所供,罪惡滔天,可謂罄竹難書。朕已下旨將其籍沒家產,三日後凌遲處死,並令江寧百姓皆來觀刑。朕要用他的首級來祭祀你的父母兄弟和你的好友安瀾,翔兒,你可願隨朕去監刑?”
楚翔搖搖頭:“我……就不去了吧!”又是一次凌遲處死,雖是因果報應,卻無法歡喜……符陵知他怕觸景生情,也不勉強,只道:“那朕便代你去了。朕只是要你知道,是奸臣昏君,是朕的野心,害得你國破家亡。該上刑場的是他們,你根本不用自責。”
楚翔一震,似有什麼觸動了內心深處,擡頭凝視符陵片刻,終於還是搖搖頭,移開視線,“謝謝陛下的好意,但……發生過地事,都已無法挽回…符陵不急着多勸,又道:“翔兒,還有那龍鳳玉鎖,仍拷問不出下落,據王允說是呈給了趙備,但搜遍了皇宮,卻未發現,或許是出逃時趙備帶走了。那是朕賜給你的護身符,一定要儘快找到,以佑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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