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翔擡頭,深深地望進符陵的眼中,那眼中映着自己的影象,再轉過頭去,望向窗外,彷彿又看到了那澄碧如玉的萬里長江,那晚霞、落日,符陵的親筆信迎着江風,化爲千千萬萬的碎片……“不!”楚翔艱難而緩慢地搖了搖頭,聲音輕如耳語,“那時侯,我不會,即使陛下親來。”
“翔兒,朕知道了。”符陵黯然長嘆,果然是這樣的答案,何必再多此一問?早已知道,如果他說不,那就是寧死也不,若是用強,後果更不堪設想……不管怎樣,只要他現在還活着,而且從此屬於自己,種種前塵往事,是非恩怨,就讓它隨風去吧……
符陵上牀去,*着牀頭坐着,讓楚翔倚在胸前,兩人默默無言,過了一會,符陵道:“你這些外傷倒也罷了,蘇太醫在,精心治療,過些日子,總能痊癒。但你大病初癒,胸部又受了烙刑,不知有沒有傷到肺部?”
楚翔自被炮烙後,常覺氣短窒息,說話都感吃力,聽符陵這樣說,苦笑道:“陛下上回爲我求的藥,卻全是白費了!”
符陵道:“也不是全然白費,若沒有那些藥,你能不能支撐到朕去救你,就大有疑問了。現今若傷了肺部,也需仔細調養。”停一下,恨恨地道,“最可恨他們穿了你琵琶骨,毀了你武功!”
楚翔聞言面色慘白,心知武功被廢,就算活着,也成了百無一用的廢人,以後別說躍馬橫刀。怕是連提筆寫字都很困難。1-6-K-小-說-卻聽符陵接着道:“不過,這事雖有些麻煩,也不是無法可想。只是朕功力未復,還得等一段時間功力未復?楚翔疑惑不解。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忽想起以前曾聽師父說過,琵琶骨被穿,若得絕頂高手以深厚內力打通經脈,仍能恢復武功,但這樣的高手普天之下也不過幾人。且極耗內力,難道他是要……楚翔擔心地道:“陛下,你不必……”
符陵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搖搖頭阻止了他的話,脣邊浮起淡淡笑容:“你不用多管,你整個人既然都是朕地,該怎麼做,都是朕的事,和你毫不相干。”說完未聽到楚翔迴應。符陵低眼去看他,楚翔卻臉朝向牀外,符陵將他的頭扳過來。發現那眼圈兒已紅了,兩行清淚正沿着腮邊滴落。符陵忙用手拭去他淚水。笑着安慰道:“今兒怎麼這樣沒出息了?好端端地哭什麼?難道那幫畜生逼供時你也會這般?”他不說還好。一說楚翔益發哭得厲害了,眼淚不斷線地直往下滾。只閉着眼死咬着嘴脣不吭聲。符陵着了慌,擡起他地頭,俯首狠狠地吻上了那兩片薄薄的嘴脣,楚翔驚異地睜大眼,符陵卻不放他,輾轉吮吸了好一陣,又細細地吻去他眼角地淚痕,等楚翔收了淚,方道:“你若再哭,將朕惹起火來,朕可不客氣了!”楚翔聽出他言外之意,雙頰騰地紅了,如熟透的蘋果,羞赧中尤顯得可愛動人。
符陵抱他在懷,撫慰了幾句,卻聽門外有人通報:“陛下,陳鬱元帥派來華勇將軍,有要事求見!”
符陵應道:“知道了,讓他先去書房候着。”親了楚翔一下,道:“朕有點公務處理,你且靜心休息,朕明日再來楚翔才記起還有許多事情要問,見符陵已到門口,忙道:“陛下,我們羈留在此,何時回去?”
符陵轉過頭來,莫高深測地看了楚翔一眼,笑道:“回去?翔兒,你是願回上京呢,還是想回江寧?”不等楚翔回答,他已開門出去。
符陵來到書房,華勇見禮後稟道:“王允命人送來降表並陛下的御劍,願乞一和,陳鬱元帥命末將送來,恭請陛下聖斷。”
符陵接過劍,正是那日遺失在江寧城牆上的寶劍“承羲”,劍眉一揚,笑道:“王允倒不敢私藏此劍!”翻開降表來草草看了,卻問:“我軍主力現在何處?”
華勇道:“我軍渡江後兵分三路,掃蕩江南。陳鬱元帥率領的中路連日東進,所向披靡,估計今日便可合圍江寧了。另西路和南路兩支大軍,進展也十分順利。周帝已倉皇逃往閩州,周朝地半壁江山已是指日可下!微臣以爲……”
符陵微微頜首,止住了他下面的話,道:“從王允的這降表看,周國倒成他一人之私產了,呵呵!”冷笑一聲,“只可惜,周國的命運,已不是他說了就能算的了!亡國在即,仍想着當皇帝!這種清秋大夢,還是等他到了地下慢慢去做吧!”緊握住承羲,舉到面前,凝視着那劍尖的隱隱寒光,符陵眼中殺氣陡現,沉聲命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陳鬱元帥如何進攻追擊,皆由他相機處置,朕不會多加干涉,但朕有一點要求,無論如何,務必要活捉王允!你速返前線,傳此旨意!”華勇聽符陵無意媾和,大喜領旨,叩首退下。符陵冷冷地站着,待他人影消失,刷地一劍揮下,已砍掉面前半邊几案!
楚翔目送符陵去了,回想他適才那句問話,暗道:他問我想不想回江寧,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可能回去麼?忽想起一種可能,莫不是他已……楚翔立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欲掙扎起牀,不意碰到斷腿,痛得一聲慘呼。蘭兒聞聲忙進屋來:“公子怎麼了?有什麼吩咐,讓奴婢去就好。”
楚翔道:“你能去通報陛下麼?我有要事想見他!”
蘭兒爲難地搖搖頭:“不行,我不能出這個院子。”
楚翔往後一仰,回*在牀上,靜心一想,罷了,這會我就算見了他,又能怎樣?以前不是沒求過他,他從未鬆口。平定江南,滅亡周國,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早一日,晚一日,又有多大的區別?朝中昏君佞臣,已無指望。何況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立場再去反對?他不惜代價捨生忘死屢次救了我性命,我就算不知恩圖報,總不能再對他背信棄義,反戈一擊。他要求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求死,這些日子處心積慮地瞞着我,就是怕我仍存有殉國之心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