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泓文倒是沒有應下,只說了回頭再看看,畢竟這事兒也不是說定下就定下的。
“大哥總是這樣,我說什麼你也不聽。”陸婉清不大滿意,嘟囔道。
陸泓文無奈,只得道:“我的好妹妹,若是改了地方,還得重新佈置,又要逐個兒知會,何必如此勞煩傷神。”
再者說,錦春閣是小叔陸鎮元的地方,到時候,若是碰壞了什麼,可如何是好。
陸苒珺知曉他在擔心什麼,說道:“大哥若是在錦春閣,那便什麼也不必準備,只需讓丫鬟們備好酒水便是。至於人,咱們陸家的僕從也不少,讓他們送個請帖就是。”
“對對對,”陸婉清連忙點頭,“四妹都這麼說了,大哥你就應了吧!”
聽她們兩人這一句那一句地說着,陸泓文倒是真的心動了。
錦春閣的景緻的確是好的,背臨池塘,面朝花園,冬日裡燒着地龍,裡頭猶如初春,顏色甚好。
他想了想,看向陸苒珺,“回頭還是同小叔說一聲再做決斷吧!”
聽着他這麼說,陸苒珺彎起了脣角。
定昏時刻,府中萬籟俱寂,炕頭上,陸苒珺打開兩幅小相,仔細地端視着。
燭火下,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若論長相來說,韓家的公子與鄒家的公子倒是不分伯仲,兩人皆容姿俊美。
可,就是不知哪個更能讓陸婉清看上眼了。
罷了,就看他們誰更有緣吧!
“小姐,”東籬撥了撥碳盆,擡頭道:“夜深了,您可要歇息?”
陸苒珺回過神,動了動,將畫收起來,“一會兒再歇吧,現下我有件事兒須得交代你。”
東籬忙起身福禮,“請小姐吩咐!”
“明兒個,你以大哥的名頭,讓外院的小廝去送兩張請帖到韓家與鄒家。”
“以,以大少爺的名頭?”東籬愣住,“可,若是叫大少爺查到……”
“無礙,照我的吩咐就是。”
東籬只得應下,只覺得自家小姐近日做起事兒來是愈發讓她膽戰心驚了。
翌日,去榮輝堂請過安後,陸苒珺便去了鴻瀾院教陸駿德寫字,這幾日,他正學着認幾本字帖,聽說,都是陸鎮元交代的。
瞧着他認真的模樣,苒珺露出微笑來。
她想,這樣聰明的弟弟,長大後,定然是個出息的。
走他該走的路,享他該享的一切。
晌午過後,陸苒珺便回了自個兒院子,聽到東籬的事情已經辦妥,她微微點頭,“明兒個他們就該來了,屆時你多注意些。”
東籬應下,又道:“小姐,那彭狀元那邊而,真的會過來麼?”
不怪她多問,只是有前幾次的經歷,難免會擔心些。
對於這個問題,陸苒珺把握也不大,只是,十有八九該是會過來的。
前世,這個時候,他不就在多方接近他們陸家,接近她麼!
這次,她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待得明日再說,若是他不來,諸事好辦,若是來了……”她垂下眼簾,長睫露出一片陰影,幽幽道:“若是來了,那就做一回好人,成全他人吧!”
東籬聽得此話,心中有些不忍,“小姐爲三小姐如此費神,可惜三小姐卻全然不知。”
陸苒珺挽脣,“她知與不知根本不重要,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這是該她的!
東籬心中嘆氣,自家小姐太過爲他人着想,卻不曾爲自己謀劃過。
三夫人無權無勢,將來必然也不能爲她挑選出什麼良婿來,看樣子,只得看三爺的了。
冬寒冰雪,落地成珠。
陸家的府門外,臨近午時,馬車齊聚,來了不少京中公子。
一下馬車,個個衣冠楚楚,錦袍玉帶,好不風流少年郎。
陸苒珺與陸婉清就躲在南院路上的水榭裡,從裡頭的窗子看去,能夠瞧見不遠處途徑花園的兒郎們,一時有些晃花了眼。
“彭狀元來了沒有?”陸婉清說着,又咬脣道:“哎呀,就算來了也不曉得哪個是他呀!”
一旁的苒珺聞言,笑了笑,道:“彭狀元那等風姿卓越,姐姐還怕認不出他麼?”
陸婉清一聽,着實有理,“你說的也是,不過,我還不曉得他到底會不會來呢,哥哥給他的帖子竟也未回。”
她有些失落道。
陸苒珺聽得清楚,輕轉眸子,笑了笑,“姐姐不必如此,該來的總會來,若是有緣,擋也擋不住的。”
“你說的真的?”她亮起眸子,下一刻,卻又有些擔心起來,“若是他瞧不上我怎辦……”
“我的姐姐值得最好的男人,若是他瞧不上你,那便是他配不上你。”陸苒珺目光沉靜,極爲認真。
看着她,有那麼一刻,陸婉清真的怔住了。
她不曉得,她這個妹妹是哪裡來的這種話,可,她不覺得這是在哄她。
“苒珺,我……”她張了張口,隨即咬脣道:“你說的對,若是他瞧不上我,必然是他配不起我。”
陸苒珺點頭,“這纔是我的好姐姐。”說着,她目光掃到外頭探了下頭的南悠,隨即道:“我得回母親那兒瞧瞧,昨兒個答應了徳哥兒教他背詩的。”
陸婉清皺眉,“那,這兒就留着我一人嗎?”
“不是還有丫鬟呢麼!”
“丫鬟哪能與你比,”婉清撅嘴,“你走了,我有些害怕。”
畢竟頭一次做這事兒,總會緊張些的。
聞言,陸苒珺想了想,道:“你放心,我過會兒再回來,不會太久的。”
陸婉清聽她這麼說,只好勉強應了,“那你可要快點兒,可別叫陸茗尋到我們了,我近日煩着她呢!”
“我省得了,你且在這兒等着我,別亂跑了去。”陸苒珺囑咐她,待到她應了,這才抱着手爐離去。
外頭,東籬替她撐着傘,南悠略偏了些手中的傘,靠近她低語了幾句。
幾道身影越走越遠,避免碰上外人,她們特意繞過了錦春閣的前頭花園,走了另一條青石道兒。
路上,她問道:“人到何處了?”
“回小姐,奴婢已經讓外院的祥哥拖住了。”南悠說道,頭上落了些碎雪。
陸苒珺嘴角浮起笑意,看着眼前路,“既然都已經準備妥當了,那就讓人將他引到水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