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膳時,陸苒珺特意留心了下韓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瞧着倒是有幾分顏色,低眉順眼,看上去不是個不知分寸的。
可對主子有了那樣的心思,便知這種人也不過是表面慣作乖順罷了。
似是察覺到了有人看着她,叫蘭兒的丫鬟微微擡起頭看了看,掃到陸苒珺時猛地一顫,又低下頭去。
對此,陸苒珺只是笑了笑。
看來,不僅是個慣會裝模作樣的,還是個極能隱忍的,這樣的人留着,縱使不能壓過陸婉清去,依着男人的性子,也絕不會虧待她。
留着,的確是個膈應。
垂下眼簾,她神情淡然地用着飯。
立在韓夫人身後隨時伺候的蘭兒,有些不安,自打之前無意間瞧見陸苒珺看着她時,她就覺着對方一定不是無緣無故的。
這麼想着,她又悄悄地朝着陸婉清看了眼,眉頭微皺。
她不知道,此時所做的並沒談過某人的眼。
待到用完飯,衆人移步至宴息室喝茶,陸苒珺自是與陸婉清坐在了一塊兒。
手指摩挲着茶碗,她擡眸掃了眼正乖乖地奉茶的蘭兒,勾起脣道:“這個丫鬟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府裡,過幾日我會替你想個法子……”
“你要做什麼?”陸婉清壓低聲音,“不會是……”
“你當我是個喜歡濫殺無辜的人麼?”陸苒珺察覺到那個叫蘭兒的在偷偷看着正與陸泓文說話的韓霖,冷笑道:“身爲丫鬟卻不知安分,若是將來真被收了房,那就是你最大的威脅,屆時再得個哥兒就更危險了。”
陸婉清聽着,沉下了目光,她的手撫向肚子,道:“那就不能留着她!”
陸苒珺點頭,“想要對付一個人,尤其是一個丫鬟,法子多的是,你只管安心養胎便是,旁的事還有我。”
聞言,陸婉清心中感動,“我就知道,你一向最是關心我,不像大姐,也就成親時給我來過信。”
陸苒珺笑了笑,並未接話,對於陸之湄她也並不熟悉,甚至都忘了她長得什麼模樣。
“韓夫人若是一定要韓霖納妾,那就從你身邊挑,這個我想大伯母之前已經給你準備了吧?”苒珺說道。
陸婉清臉色一僵,勉強地點點頭,別說本就是給韓霖準備的,她至今都未曾讓她們伺候伺候夜浴。
見此,陸苒珺選擇無視,繼續說道:“自個兒的人總比旁人的人好,攥在手心裡也不怕控制不了她。若是生了歹心,那就自行處置了,若是那個蘭兒,恐怕就得複雜多了。”
這個道理陸婉清自是明白的。
可明白與接受是兩回事,再怎麼說,她心裡也不會舒坦。
過了未時初,鮑氏便提議回去,臨走時陸婉清自是要送她,母女二人走在一塊兒說着話,交代了些事後,陸苒珺便瞧見後者臉色有些不好。
“就在這兒留步吧,你如今是雙身子,還是當心些的好。”鮑氏立在垂花門處說道。
聞言,韓霖立即上前來半扶半攙着陸婉清,恭敬道:“母親放心,韓霖一定會好生照顧婉清的。”
鮑氏點點頭,又看了眼陸婉清與其他人一同離去。
回府的路上,大夫人多次想要詢問陸苒珺皆被對方岔開了話兒,氣得她抿緊了嘴。
到了府裡,陸苒珺先回院子換了身衣裳這纔去榮輝堂請安,正房裡,陸苒珺將韓家的事說了遍。
老夫人聽着,面色平靜,“也就是說,那個叫蘭兒的丫鬟有了旁的心思?”說着,她呷了口茶水,“那韓夫人呢,她是如何想的?”
“孫女倒是沒瞧出來韓夫人的想法,要說好,她對那丫鬟也着實不差就是,穿戴的也都比旁的丫鬟好上許多,只是並未給她太多的長臉機會。”
老夫人點點頭,韓夫人應當是個知曉輕重的,便是有意,也不會在你們面前給她長臉。
陸苒珺也是這麼想的,其實,這何嘗不是一種保護呢?所以,也就是說,這個丫鬟在韓夫人心裡的確有着不同的地位。
這樣的人就更不能留着了。
“三姐不希望這丫鬟將來有機會留在韓霖身邊,孫女應了,打算幫她這個忙。”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並無表示,“這等瑣事你自個兒決定就好,對了,我今兒個聽聞一件事兒,可是出自你手?”
陸苒珺眸子閃了閃,笑道:“祖母指得哪件?”
“休要給我裝愣!”老夫人橫了她一眼,卻沒有怪罪的意思,道:“此事非同一般,你最好將尾巴收拾乾淨了,皇帝可不傻。”
陸苒珺想了想,心中並無太多擔憂,這件事且不說她自個兒會處理好,就是處理不好,也還有個裴瑾琰幫襯不是。
想到這裡,陸苒珺眸子猛地一縮,低下頭去啄了口清茶,及時打斷了神思。
這不是個好現象,她不能依賴旁人,絕對不能!
好在老夫人並未發現她的異常,“祖母說的孫女都記下了,苒珺定會小心行事,不給陸家和父親添麻煩。”
“你自個兒也得當心。”老夫人如是說道。
陸苒珺頓了頓,彎着嘴角,“是!”
至於韓嫣的事老夫人倒是不甚在意,“……閨女總要嫁出去,往後府裡的事還不都由你三姐做主,若是連這點兒關係都處理不好,日後又如何與京都其他女眷周旋?”
擱下茶碗,老夫人睨向陸苒珺,“你也莫要太慣着她了,若是她自個兒不爭氣,難不成你還要幫她一世不成?”
陸苒珺乖巧應道:“是,孫女省得了,只是三姐如今纔剛成親不久,又有了身子,不宜操勞這些,她既與我說了這些事,總該要幫襯一二。”
老夫人點點頭,未再計較。
“那件事我估摸着薛家會暫時壓下來,怕是一時半會兒傳不到皇帝的耳中。”
“喔?”陸苒珺輕笑,“薛家有本事壓着一時,卻壓不了一世,再者說這對於那些元老們可也是個好機會,再不濟,朝廷不是還有喝棒槌冉令麼!”
她記得那個人可是連皇帝都敢罵的,又怎會怕得罪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