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弟

聞言,戚氏笑得更溫和了,“德哥兒知道你來看他,定然高興。”

正說着,一道小身影跑了進來,圓圓的腦袋,脣紅齒白,穿着粉藍的小衫,腳上套着虎頭鞋。

見着陸苒珺也在,機靈的眸子轉了轉,這才走過去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徳哥兒見過母親,見過四姐。”

小小的人兒已經懂得看眼色了。

陸苒珺看着他,前世,她對這個弟弟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出閣時,他還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直到她準備與彭希瑞同歸於盡,去戚家,才又見到了他,彼時,他已是個小大人了。

可那時候,他對她已是冷眼相待,猶如仇人。

也或許,他們從前也沒有多要好過,幼時喪母,讓得她性子較一般人沉靜許多,除了疼愛她的父親,並不太會與他人交好。

對於繼母戚氏和這個弟弟也是一般,溫溫淡淡過得去罷了。

想來,她的確不是個好姐姐,更不是個好女兒。

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她招手道:“徳哥兒來,讓姐姐看看。”

陸駿德聞言,朝戚氏看去,見她點頭,這才走到陸苒珺跟前,仰頭看着她,“四姐……”

軟軟的聲音似是撞進了陸苒珺的心間,她呼吸一顫,擡手撫上他的腦袋,揉了揉,“病都好了嗎?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這樣可愛的孩子,她前世也想有一個的。

陸駿德點點頭,“都好啦,徳哥兒的身體棒棒的。”說着,他還拍了拍小胸脯。

陸苒珺笑起,看着他可愛的模樣,眼中泛起溫熱,心口又開始澀痛起來,幾近難熬地微微喘息着。

一旁的戚氏察覺到了她臉色不大好,連忙起身,“怎的臉色這樣白,可是哪裡不舒服?”

屋裡的丫鬟都看了過來。

陸苒珺緊了緊手掌,搖搖頭,“無事,我只是……昨晚沒睡好,”她牽起嘴角,待到心口的澀痛消散了,才擡起頭道:“讓母親掛心了。”

戚氏這才鬆了口氣,坐了回去,正好,丫鬟也送來了薑湯,她親自接過放到她手邊,“剛剛好不燙,快趁熱喝了吧!”

一旁的陸駿德伸了伸脖子,“四姐要喝藥嗎?”

戚氏將他拉過去,“是啊,徳哥兒若是不聽話,就給你喝了。”

聞言,陸駿德皺了皺鼻子,頗爲嫌棄地走開。那小模樣,惹得衆人心中好笑,“徳哥兒纔不要喝呢,都給四姐喝吧!”他在一旁的錦杌上坐好。

“你呀!”戚氏搖搖頭,寵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陸苒珺看着她們母子,只覺得豔羨,低頭笑了笑,慢慢地飲盡了碗中的薑湯。

很辣,卻很暖,讓得她原本冰冷的心,也溫熱了些。

待到丫鬟將碗收下,戚氏道:“你一大早過來,還沒用飯吧,不若就在我這兒用?”

陸苒珺看了眼睜大眼睛,帶着幾分希翼的陸駿德,點點頭,“那就勞煩母親差個人去我那兒說聲了。”

“這有何難!”戚氏笑道,立即點了人下去。

桌子上擺了一大碗芙蓉粥,一碟醬菜,兩籠小籠包,兩盤花捲。

“就我們三個,若是不夠再添些別的。”戚氏的出身讓她從小過的比較清廉,因此嫁入陸家後,也不見奢侈。

這點,經歷過上一世百態冷暖的陸苒珺自是知道很難得。

她笑了笑,“母親客氣了,有我愛吃的小籠包就夠了。”

戚氏放心了,笑道:“我從前聽你父親說過,你也愛吃,徳哥兒倒是隨了你們。”

陸苒珺看了眼已經夾了個小籠包,吃得正香的陸駿德,心中柔柔。

想起父親,此時他應該是替皇帝南巡去了,回來後不久就升官做了吏部侍郎,三房便成爲陸家官位最高的一房,後來更是青雲直上。

而她,似乎就是在這最近遇到了狀元郎彭希瑞。

“父親也該回來了!”她低聲道。

戚氏想了想,點頭,“是啊,這都去了四個月了,至多不出兩月就該回來了。”

雖說陸三爺與她不親近,可關於他的,她都知道。

“兩個月……”陸苒珺呢喃道,心中漸漸不安。

戚氏看了她一眼,笑道:“可是想你父親了,他上回不是給你來了信麼?”

陸苒珺點頭,“嗯,只希望父親早點兒平安回來,別天兒冷了,水路不好走,又得耽擱日子。”

“這倒是……”兩人又說了幾句,便安安靜靜地開始用飯。

桌上的小籠包陸駿德吃了一籠,還有一籠給她們留着,苒珺笑了笑,原來她的弟弟這樣懂事呢!

用過飯,陸苒珺又與戚氏說了些話,待到雨小了些,這才起身告辭。

往回走的路上,她經過來時的小園子,那裡,哪還有夕露的身影?

看着也消失不見的幾朵花,她扯起嘴角,眼中有些冷漠,步子依舊不疾不徐地往回走。

雖未說話,身旁撐着傘的人卻是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

半路上,一道纖細的青色身影透過雨幕映入眼簾,陸苒珺看到她,眸中漸漸染上了一絲笑意,透出幾許暖色來。

東籬遠遠地瞧見她,加快了步子,等到得跟前,衣角已經溼透。

“小姐,”她微微喘息着,將手中的傘撐在她頭頂,口中吐出的氣息在眼前形成了一縷淡淡的白霧,她道:“奴婢見您許久未歸,便出來瞧瞧。”

陸苒珺微笑,“我又不是不認得路,讓人知會你們,就是讓你們不必過來。”

“奴婢擔心您嘛!”東籬笑道,扶着她,步子雖慢,卻並無絲毫不耐。

回到院子裡,站在廊道前的南悠立即吩咐了小丫鬟去準備薑湯,自個兒也上前來,“奴婢還道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可把我們急壞了。”

陸苒珺從前不愛出門兒,也不喜與人打交道,除了每月規定的時間去老夫人那裡用飯外,旁的不會留在外頭用飯。

更別說,還是在一直不怎麼親近的戚氏那裡。

她們哪裡能不着緊?

見兩人如此,陸苒珺自是明白她們的一番心意,進了正房,由她們伺候着換了身衣服,這才掃了眼屋子裡人,道:“夕露呢?”

“小姐問她作甚,”南悠端了薑湯來,氣道:“之前瞧見她回來,一身溼嗒嗒的,還抱着幾支殘花說是您吩咐摘回來的,奴婢讓她跪在茶水間了。”

幾朵殘花拿回來,這丫頭分明不安好心,她不罰她罰誰?

陸苒珺聽得眸子微眯,牽起脣角,“我吩咐的,倒是有意思,我怎的不記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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