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莊裡,陸懷仁下了早朝就過來給老夫人請安,兩人坐在花廳裡,由陸苒珺奉上茶水。
看了眼還站在老夫人身邊的陸苒珺,陸懷仁道:“四丫頭啊,那個……大伯今兒個有些事兒要與你祖母商議,你就先退下吧!”
陸苒珺頓了頓,看向老夫人,見她點頭頭,自己才福身應諾,“是,苒珺告退!”
老夫人揚了揚眉,“什麼事兒還要將珺姐兒支出去?”
陸懷仁笑了笑,有些心虛道:“有些事兒,小輩們知曉不大好。”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麼樣的小事兒啊!”
“也不是別的,就是……”他猶豫地看了老夫人一眼,接着道:“鮑氏她知曉了您的身份……”
“你說什麼?”
老夫人冷眼掃向他,“這樣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讓她知曉了?”
“母親,這件事是兒子的不是,可她已經知曉了,兒子總不能殺了她吧,鮑氏嫁入陸家幾十年,可都一直敬着上面,護着下面的。”
“這不是理由,”老夫人不聽他解釋,“這種事何等重要,你心裡沒個數兒麼,我早就交代過了,再看看你三弟,你那媳婦兒若是能有戚氏一半安分,我也不至於什麼都不告訴她。”
“母親,您消消氣兒,這事兒全是兒子的錯,那日三弟過來,兒子就讓她送些茶點來,哪裡知曉三弟與我說的是那些……”
老夫人聞言,一口悶死堵在胸口裡,“你的意思是怪你弟弟了?”
“不,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陸懷仁抹汗。
“哼,你不就是想替她兜着,何故牽扯了旁人,還是你親弟弟。”
老夫人有些失望地道,陸懷仁這纔回過神來,立即道:“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兒子……”
“罷了,”老夫人閉了閉眼,目中多出了一抹堅定,“就像你說的,鮑氏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便知道了些事,爲着文哥兒,我也不可能將她如何。”
陸懷仁聞言一喜,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老夫人話鋒一轉,道:“鮑氏畢竟心性不夠穩當,還是不適合知曉太多,另外,我一會兒會給她配個人看着。”
陸懷仁知道沒有直接軟禁送到別莊看着,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因此他立即道:“多謝母親,母親放心,兒子定會看好鮑氏的。”
“如今正是各方勢力涌起之時,萬事都要警醒些,容不得一點兒差錯,明白麼?”
“兒子明白,母親放心。”
“唉,你若能有你弟弟一半……我也不必如此事事操心了。”
陸懷仁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是兒子給母親添麻煩了,還請您莫要見怪!”
老夫人擺了擺手,“你是我兒子,再麻煩,都是我該收拾的。”她道:“好了,我這兒清淨慣了,就不留你了,趕緊回去吧!”
“是,母親,那兒子就不打攪了……”陸懷仁行禮後退下。
看着他離去,原本眉目還有些溫度的老夫人,神色已經漸漸冷下,片刻後,她道:“花葉!”
“奴婢在……”花葉上前福了福。
“派兩個去看着鮑氏,若有不妥礙着我的計劃了,不必通報就地處決!”
“奴婢遵命!”
另一邊,得知陸懷仁離開的消息,陸苒珺悠悠地搖着美人扇,走在竹林小道里,“大伯這樣來去匆匆的,還與祖母單獨說話,莫不是陸家出什麼事兒。”
東籬轉了轉眸子,溫柔笑道:“小姐想知道,不若奴婢去打聽打聽?”
“不必了,”陸苒珺搖搖頭,“既然已經分府,他們的事咱們還是少過問的好,況且,大伯把我支出來,必定是不想讓我知曉的。”
東籬點頭,疑惑道:“連小姐也不能知曉,只怕不是簡單的事呢!”
“大伯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此自然不會是小事,只要不牽扯到我們,我們自當看着就好。”
東籬躬身,“是,小姐。”
兩人走到深處,只見一抹藕荷色的身影端坐在林間的石墩上,微風間拂起她額前的一縷碎髮飄飄蕩蕩地,撩人心魄。
陸苒珺發現,這位陌顏姑娘的側顏倒是完美得很,這麼坐着,竟有美人深坐蹙峨眉的風姿。
事實上,她也的確在蹙着眉頭不知想些什麼。
東籬看了眼自家主子,退到了她身後。
“陌顏姑娘怎的一個人坐在這兒,身邊服侍的丫鬟呢?”
陸苒珺走上前道,從鍾大夫來過後就將她留在這兒了,美名其曰是看顧老夫人。
其實,陸苒珺多少猜得出一點兒,這是庇佑罷了。
思及此,她又想起宮中的太子,心頭不大安定。
“是大小姐,”陌顏起身行了一禮,“丫鬟去端茶了,我瞧着這裡清淨又涼快,想在這兒坐會兒。”
“是麼,我瞧你有心事?”
“沒有,不過都是些瑣事罷了。”
“哦?”陸苒珺點點頭,在石墩上坐下,擡頭看着竹林,青蔥翠綠,蒼勁挺拔,越看越喜歡,“這裡倒是個好地方,陌顏姑娘也喜歡吧?”
陌顏垂下眸子,淺淺的眸色遮住了暗光,“是,這裡挺好。”
陸苒珺笑了笑,沒有拆穿她,只是目光放遠,道:“也不知宮裡如何了,皇后娘娘的處境還真教人擔心。”
陌顏沒有說話。
“你有事瞞着我們吧?”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得陌顏一怔,飛快地瞥了她一眼,道:“大小姐多慮了,陌顏並無任何隱瞞。”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並不適合撒謊?因爲你撒謊的時候眼睛總是迴避着旁人,即使裝得再像也會被拆穿。”
陌顏愣住,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說起,只好抿緊了雙脣。
陸苒珺移開眼,心中已然有了計較。從來莊子上,她就有些不大自在,起初她想是不習慣,現在看來,分明就是另有隱情。
而陌顏能接觸的無非也就那麼幾個,能讓她如此心神不寧的,更是少之又少。
太子,還有蕭墨!
蕭墨暫且不論,鍾陌顏的面色並不像是爲情所困,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太子!
“你老實告訴我,太子那邊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