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少真豪氣。你剛纔可說了,今天贏了算我,賠了算你……”
風沙本就打算送上一份厚厚的見面禮,藉着夕若的名義送出去更好,所以故意故作湊趣接話。
“夕若姑娘如此人間絕色,怕是女人都會心動,我的心現在就怦怦亂跳呢!看來你今天要出大出血了。”
伏劍俏眸亮了起來,嫣然道:“難得胡少感興趣,我今天奉陪到底。來,拿上兩盤紅籌。”
柳豔掩嘴一笑,招手道:“取來。”自有女侍退下去取籌碼。
伏劍說話的時候,風沙打量夕若,夕若在看伏劍。
如果說貓一樣湛碧的異瞳像是波光粼粼的大海,那晶瑩的閃芒就像白色的激浪,爭先恐後的席捲岸灘,將對面的伏劍撲倒吞沒,直接拽入冰冷深沉的海底。
風沙見過貪婪的女人,雲虛就是其中翹楚。
然而,雲虛並不是因爲貪婪所以貪婪,錢財在她看來只是用來達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夕若則不然。
風沙頭次從一個人的眸瞳之中看出如此純粹且不加掩飾的慾望,貪婪的慾望。配着那張絕美的臉龐,竟然有種異樣的邪惡之美。
這女人掩飾很快,反倒給他留下了更加深刻的映像。那種感覺……就好似閃電突然打過眼前又瞬間泯滅無痕。
風沙忽然對這個女人起了興趣,插口道:“兩盤哪夠,起碼一箱。”
金籌一箱金千兩,紅籌一箱足萬金。
尋常富商滿天下奔波好幾年,一直順風順水加上行情好,了不起也就賺這個數。
夕若紅牌的標價近千兩,已是足夠令人咋舌,畏而退卻。碰上這一把萬金的豪客,也算相形遜色。
一口氣拿出萬金的人,其實所在多有,然而拿出萬金僅求一天歡愉的人,滿天下都找不出幾個。
不是沒人出得起,僅是值得不值得。
伏劍愣了愣,很快回神,點頭道:“就上一箱,我派人回去取夠票號。”
廳內頓時發出長長短短的抽氣聲,然後陷入一片寂靜。
柳豔半激半就,其實更像是開玩笑,沒曾想人家居然真的甩下巨資。
兩盤紅籌還好,一箱紅籌麻煩就大了,她贏不是輸也不是。
夕若乃是不恨坊的招牌,絕不是錢能衡量的,多少錢都別想真個到手。然而讓人家萬金全打水漂,那就是找着結仇了。
夕若那對異瞳倏然從伏劍臉上轉到風沙臉上,兩人視線對了個正着。
風沙含着淺笑。
夕若瞬間垂眸。
風沙更覺有趣,嘴角那抹淺笑越來越玩味。
他忽然插口這一句,其實是在暗示真正的話事人是他而非伏劍。
這點連柳豔都沒能察覺,起碼沒能及時察覺,可是夕若幾乎同時作出了反應。
說明這個女人……很聰明。
一個貪婪又聰明,還美絕人寰的女人。
風沙真的很喜歡。
雖然難以駕馭,不過絕對好用。只要不像宮青雅那般瘋癲又難纏就好。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只剩惋惜。
他並不想因此得罪陰陽一脈的傳人。
這種牆角不能亂挖,亂挖會挖出大麻煩的。
旁邊的女侍呆呆的望着柳豔,不知道該不該去取那一箱紅籌。
見過有錢的,沒見過這麼有錢的,還這麼不把錢當錢的,簡直像假的一樣。
若非這是柳副幫主親自領來的貴客,又的確眼都不眨了灑了一箱金籌,大家肯定認爲這是江湖騙子。
如今陷在雲裡霧裡,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柳豔倏然回神,笑道:“好你個伏少,真要奴家賠個傾家蕩產啊!不奉陪,堅決不奉陪。人家僅是個副幫主,可不像伏幫主財大氣粗。賭不起,就是賭不起。”
她的確是個人精,一番婉拒的話沒帶絲毫煙火氣息,玩笑間就搭了個臺階自己下了,順便也幫夕若解了套。
畢竟她是陪着對賭的,夕若僅是個荷官。一旦沒了對手,這場自然就賭不下去。待會兒她再緩個話風,把賭籌弄小點,輸贏就沒這麼要命了。
豈知夕若淡淡道:“豔姐不賭,我賭。”
風沙立刻接口:“爽快。”側頭招手,勾來一個女侍,吩咐道:“取紙筆來。”
伏劍和柳豔都露出驚訝神色,不知他要做什麼。
夕若眸中也閃動好奇。
女侍很快取來筆墨紙硯。
雲本真一個搶身奪過,紙筆遞給繪聲。
雲本真仔細打量墨硯,少許後讓繪聲攤紙於桌面。
她迅速研墨,然後筆尖沾墨遞給主人。
風沙執筆揮毫,一蹴而就,就一行字:足金一萬兩。落款:風飛塵。
然後一吹一抖,讓柳豔和夕若看見恰好留字,卻有意無意遮住了落款。
柳豔徹底呆住。
足金就是成色足的黃金。
一般來說某某付款多少金多少銀都是指價值相當於這麼多,並非真的拿出現金現銀。
價值一萬兩黃金的東西比如票號,潭州城裡很多權貴富豪都能輕易拿出來,一把拿出十萬兩的人也所在多有。畢竟東鳥富庶,城裡貴人不少。
然而換做真金的話,一時間能掏出百兩千兩都算罕見的財雄勢大了。
畢竟這纔是真正永不褪色的硬通貨,實打實的保值,沉甸甸的分量,大家都是拿來壓艙底的,壓實了就不懼風浪。
WWW.тт κan.CΟ 萬兩黃金……潭州城恐怕只有東鳥皇室才能不喘一口大氣的甩出來。
風沙隨手將字條遞給繪聲,輕描淡寫道:“讓三河幫派人押來,動作要快,聲勢要大。”
柳豔勉強擠出個笑臉:“胡爺您這是……”
不知不覺她拘謹了很多,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竟然略微有些結巴。
她又不笨,這時當然會意到真正的大人物不是伏劍,而是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胡爺。慶幸自己足夠謹慎,打一開始就小心陪待,沒有亂拿人家開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