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青秀聽得愣住,使勁打量風沙,好一會兒搖頭道:“風少或許不知道迅翔商行勢力多大,我已經對不起您,不能再繼續害您。”
“有些事你不知道。”
風沙笑了笑:“迅翔商行能在辰流立足,我出過很大的力。想搞垮他們,肯定比王龜那夥人瞎鬧容易。我的損失是很大,不過爲了你,我覺得挺值的。”
宮青秀忽然擡頭,直勾勾的瞧着他,一對美目瑩瑩作閃,臉頰燙紅的慚色似乎收斂將盡,只剩淡淡的兩抹羞澀。
許久之後,垂首輕嗯一聲。
風沙在宮青秀身上投注了太多心血,沒有再來一次的勇氣,也沒有那個時間,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硬撐到底。
他對迅翔商行私下做的生意並非一無所知,其實相當不滿。
四靈在他被放逐之後變得越發激進,更強調擴張勢力而不問手段。整體氛圍擺在那兒,他自保尚且吃力,哪敢沒事挑事。
這次爲了宮青秀,加上已經和四靈產生裂痕,本就無路可退,乾脆以此爲契機,拼盡全力周旋,看能不能破開一線生機。
他在流城十年,一直苦心經營,不管遇上什麼麻煩,從來沒有動用過真正的本錢。
更多是像吳捕頭這樣,爲了解決眼前的麻煩,現拉進來一個人,在過程中考察考驗。
如果發現各方面條件都合適,就會默默積攢下來,於幕後給予支持,使之發展壯大。
十年不懈的沉澱,使他擁有一張遍佈流城,進而覆蓋整個辰流的大網。幾乎無孔不入,無所不至,甚至……無所不能。
……
不過兩天時間。城門開了,淨街撤了,碼頭繼續上貨卸貨,流河上又佈滿大小船隻,紅坊重新熱鬧起來,大街小巷涌上人流。
東鳥使團剛剛被血洗的事情忽然好像被人徹底遺忘,普通百姓不明所以,仍不免人心惶惶。
不過,該知道的人幾乎全鬆了口氣,曉得危機已經渡過。
風沙願意抗起這件事,那就變成了四靈和東鳥之間的事,辰流頂多付出些代價,再就是面子上會被東鳥狠削一頓。
除此之外,不會有更大的麻煩。
雲虛將昇天閣和迅翔商行外面的武卒迅速撤走,也同時撤去對兩個弟弟府邸的包圍,回宮繳令。
一切恍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私下裡,任鬆不敢再有任何動作,憋了一肚子火,就等上使來後告黑狀。
他想安生等上使到來,風沙可不想。
辰流朝廷忽然颳起一陣急風,希望單獨設立水道關口,杜絕日益猖狂的走私之風。
一開始聲音很小,只有幾個不起眼的官員似乎隨口提提,大家都當笑話看看,幾天之後忽然震驚朝野。
辰流國相聯合近十位重臣勳貴,幾十位中階官員,近百位低階官員,一齊上書女王。
魏相國聲情並茂細數走私的危害,稱嚴查走私勢在必行,必須單設清水部,專管水運緝私,否則將有亡國之禍云云。
他們居然還聯名保舉三王子爲清水部司監。
相比一直執掌重權的柔公主和一貫高調的二王子,三王子幾乎從來不湊熱鬧,甚至連王府都很少出,尤其在朝廷上毫無存在感,這麼突然間石破天驚?
羣臣只是震驚,揣測是不是三王子也打算爭王位,已經獲得了多少支持等等。
任鬆只剩震恐。
他和朱雀主事是最清楚其中奧妙的寥寥幾人。
流城四靈最大的收入來自迅翔商行,迅翔商行最大的收入便是走私,佔了全部獲利的七八成之多。
其中超過一半需要繳給四靈,剩下由流城的玄武朱雀白虎三家瓜分。
水道碼頭一直都歸巡城司管轄,只要雲虛默許,什麼事都不是事。
如果新設水道關口,等若直接痛擊流城四靈的命門。
一旦走私完全斷掉,他和朱雀主事最好的下場就是儘快拔劍抹脖子,還能圖個乾淨利索,免得受到上面嚴懲。
任鬆早先打算以二王子取代雲虛,從來沒有把三王子放在眼內,沒曾想三王子居然獲得這麼多人一致保舉,說明玄武失去掌控辰流局勢的能力。
任鬆第一時間便認定這是辰流女王的意思,否則誰還能動員這麼多重臣勳貴?
他和朱雀主事短暫碰了個頭,定下先禮後兵的對策。
任鬆旋即動身找雲虛。雲虛肯定不樂見三王子出頭,這次怎麼也會站他一邊。
朱雀主事則回去梳理情報網,看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這麼大的動靜,事前竟一無所知。
除此之外,兩人還一致決定調白虎入城。
白虎專門負責強襲和暗殺,不參與四靈任何日常事務,平常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一旦動用白虎,說明四靈不打算跟人講道理了,白虎的尖牙利齒就是道理。
如果辰流女王最後不肯駁回這道奏疏,那麼流城註定陷入血雨腥風。
任鬆去找雲虛又撲了個空。
這次倒不是雲虛不肯見,她正在風沙這裡。
伏劍沒在,她每天都要回昇天閣,跟在宮青秀身邊學劍。
屋內只剩風沙和雲虛。
雲虛美眸中正閃動着噬人的怒意,冷若冰霜的臉龐竟然有着極端冷酷的美感,令人望之不捨轉目,偏又刺得眼睛生疼,不敢直視。
“我要你幫我看着三弟,你就這麼幫我看着他?”
風沙苦笑道:“自上次你來,這才幾天時間?哪有這麼快的。”
“我不管,你答應了沒做到,就是你的錯。”
風沙繼續苦笑。誰要兩人現在是情人關係呢!這小妞非要胡攪蠻纏,還真的拿她沒辦法。
雲虛又道:“你給我想辦法,不然我去……”本想說找任鬆。
風沙眸光忽銳,刀尖般扎人。
雲虛立刻改口:“不然我就不走了。”
她心底還是挺懼怕風沙的,起碼不願爲點口舌小事惹人家不快。
風沙垂目道:“彆着急,坐下說。”
雲虛不滿的冷哼一聲,還是挨他身邊坐下。
“衝我發火沒用,這事源頭不在我,也不在三公子,在你娘。”
雲虛微微一怔,露出深思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