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通過拋出蕭燕這個燕國公主,塑造出一個包納多方的大局。
此大局最攸關五方利益:四靈分堂、四靈總堂、隱谷、南唐和風沙自己。其實當今各大勢力無不捲入其中,然而在江寧府,僅有這五方有足夠的實力參與。
五方對此大局都擁有重大的利益。
四靈分堂一方希望藉着燕國公主和契丹搭上關係,推動契丹出兵北周,最好還能讓南唐和契丹聯手夾攻,打擊四靈總堂在北周的勢力。
南唐一方與四靈分堂的目的大體相同。
最大不同處在於:南唐或許更希望與契丹做個表面的結盟,己方少出兵不出兵,讓契丹多出人多出力,最好與北周打個兩敗俱傷。
四靈總堂一方自然會極力阻撓分堂和南唐欲達成的目的,看似和風沙對立,其實不然。因爲在此事正式確定、無可挽回之前,反對歸反對,妥協歸妥協。
簡而言之,如果付出一些利益就能夠阻止此事的話,四靈總堂也不會希望鬧到魚死網破的程度,生生逼出反效果。
隱谷一方和四靈總堂的目的大體相同。
不同處在於:隱谷明確知道蕭燕並非被授予全權的特使,無權決定南唐和契丹之間的重大決策。
無非想通過交好蕭燕,對契丹施加影響,儘量緩和中原與契丹之間的矛盾,避免刀兵再起。
總之,任何大不過大局的小利益,四方都會爲大局讓路,爲大局下妥協。
於是,風沙的利益就來了。
這也是爲什麼昨天他還戰戰兢兢,今天就敢肆無忌憚的原因。
大局蓋頂,鬧點事算什麼。
只要不強拆了半座江寧城,四方會爭着搶着擺平事端,避免影響大局。
然而,趙夫人被大理寺押走這件事,爲整個大局投下了變數。
風沙明確表態不會相讓,如果李澤也不願妥協的話,兩邊就槓上了。
何子虛離開芙閨樓之後,連夜與江寧隱谷的高層會悟商談,並派出密使與李澤溝通。
這件事李澤並不佔理。
以官府強行扣押他國使團的正使夫人,意圖交換閩國公主。無異於綁票勒索,手段下作,上不得檯面。
隱谷本以爲出面相勸,李澤就會妥協。豈知李澤非但不肯妥協,反而直接否認曾經授意金陵幫給雲虛傳話。
等於把一件事強行割成了兩件事。
第一,趙夫人到底有沒有罪,需得大理寺審案判定,與馬玉顏無關。
第二,閩國君臣及王室早就向南唐投降,馬玉顏作爲流亡的閩國公主,南唐本來就可以任意處置,由不得旁人置喙。
這一下,李澤就佔理了,起碼明面上佔盡道理。隱谷最講規矩,君子可欺之以方,保管說不出半點不是。
隱谷密使無功而返,回來與衆位高層商討之後,認爲如今處在立太子的檔口,就算唐皇已經別無選擇,李澤也必須考慮上位之後能不能坐穩。
這是新任儲君三把火,或許想借着此事立威,或許擔心妥協折損威望。
總之,麻煩大了。
皇權天授,君權至高。一旦扯上儲君的顏面,沒有讓步的可能性。
事態發展令隱谷諸人憂心忡忡。
第二天清晨,何子虛再登芙閨樓,勸風沙做出讓步,隱谷來保證趙夫人的性命安危,及名節不受玷污。
風沙當即拒絕。
這並非趙夫人性命和名節的問題,這是辰流顏面的問題。私下救人還用得着隱谷出面?風沙手頭的實力或許力有未逮,找四靈也能做個漂漂亮亮。
就是要把辰流丟掉的顏面堂堂正正的找回來。
何子虛苦勸半天,失望而歸。
風沙思索半晌,終於出得多日未曾踏出的芙閨樓,返回曉風號,然後立刻召集核心人物聚商。
韓晶不在,雲虛、馬玉顏、雲本真、伏劍、易夕若五女盡數到齊。
除開雲本真,其餘四女神情相當凝重。
馬玉顏更是死死低着頭,一對纖手按腿攥裙,不光忐忑,而且緊張。
風沙坐於上首,緩緩將新近的情況與勢態詳細講訴一遍,末了道:“大局已經撐起,諸位都有了施展的餘地,在保護玉顏公主的前提下,還請暢所欲言。”
馬玉顏倏然擡頭,美眸充滿感動,輕聲道:“玉顏連累大家了。”
雲虛正色道:“辰流也好,我也好,與玉顏公主榮辱與共,大家不分彼此,共渡難關,沒有什麼連不連累的問題。玉顏公主說這話太見外。”
態度之陳懇,語氣之堅定,令馬玉顏動容,滿心感激。
若非風沙知道雲虛第一時間想到的解決辦法,是幹掉馬玉顏滅口,還真特麼當真話聽了。
現在倒不用懷疑雲虛的誠意,因爲趙夫人被捉的事情,加上風沙已經明確表態,使得辰流的顏面的確和馬玉顏牢牢綁到了一起。
所以,雲虛一定會不惜代價保住馬玉顏,否則光憑她自己,根本無能爲力,只能灰溜溜返回辰流。
雲本真、伏劍和易夕若也接連表態支持。
易夕若話風一轉:“我已經和周嘉敏確定了江寧不恨坊的種種事宜,既然望東樓打算通過周嘉敏向李澤示威,我也可以通過周嘉敏影響李澤的決斷。”
凰臺宴會的舉辦,易夕若獲益最大,對風沙這麼快幫她弄出這麼大的排場,心中相當滿意。
同時又擔心與李澤正面衝突,將會影響凰臺宴會的檔次,甚至影響舉辦,所以對此十分上心,表態支持馬玉顏之後便迫不及待的發言。
雲虛贊同道:“望東樓示威是硬,周嘉敏吹風是軟,一軟一硬,應該有效。”
伏劍附和道:“柔公主說的正是,不光周嘉敏那邊吹風。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可以做些動作,讓李澤自顧不暇。”
風沙來了興趣:“什麼動作?”
“我最近見過柳豔,她透露手中有一本賬冊,乃是李澤貪污軍餉的鐵證,所以金陵幫正在極力追殺。一旦這本賬冊公開,李澤麻煩大了。”
雲虛俏目亮起來:“一本賬冊傷不到李澤,用來打擊聲望已足夠他頭疼。”
易夕若淺笑道:“這件事還是風少在江城給他挖的坑,沒想到現在用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