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管仔細打量風沙的神情,斟酌道:“我現在需要一份私信,一份足以獲取燕國大長公主信任的私信。”
風沙不動聲色地道:“至於獲得燕國大長公主信任之後做什麼,不需要我知道,對嗎?”
彤管正色道:“正是。你不妨說一說,燕國大長公主能爲你做到什麼程度,將決定你得到什麼樣的待遇。”
風沙岔話道:“河東領兵元帥衛王?莫不是是四朝元老符彥符老四?”
彤管冷冷道:“放尊重點,不得直呼衛王名諱及外號。”
風沙沉吟道:“那就是他了,晉升還真快。我記得郭皇登基之後封他爲淮陽王吧?衛王~這麼快晉封爲一字王了?”
彤管冷下俏臉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我只是奇怪。當年契丹攻陷汴州,符彥投降契丹。後來北漢收復汴州,他又受封魏國公。按理說他可以和契丹搭上關係,爲什麼你要捨近求遠?”
符彥之所以可以來回改換門庭,還越升越高,甚至封爲異姓王,得益他九個兄弟都是鎮守一方的軍使。
符家除開名分,單論勢力,比當今的北漢大多了。論地盤,僅比海龍王的吳越國小那麼一點。比小小的辰流更是不知大到哪裡去了。
當然,勢力地盤各處隔開,難以成國。
如此勢力,無論誰當北周的皇帝都必須倚重。
這是現實問題,個人觀感無足輕重。
面對風沙的疑問,彤管淡淡道:“你寫信就好,其他事情與你無關。”
風沙笑了笑道:“莫不是有人懷疑他與契丹暗通款曲,是以敗於忻州?所以有人想要繞開他,來個另闢蹊徑?”
彤管古井不波的道:“這只是你的謬論,衛王血戰忻州,與契丹結下不解之仇,怎會與其暗通款曲。”
風沙自顧自道:“是了,周皇令符彥奔赴忻州,正是防止契丹南下救援,更是希望兩方血戰一場,結下不解之仇。高明,高明。”
後面還有一句沒說:可惜符彥技高一籌。
那位遇伏死掉的華州軍使,八成是柴興的心腹,被符彥故意送掉了。
彤管勃然大怒道:“大膽。妄自揣摩聖意,信不信我立刻宰了你。”
風沙歪頭道:“你發這麼大的火,只能證明我猜中了。”
彤管強壓心火道:“雖然忻州小敗,衛王仍然成功阻止契丹追擊。大軍之所以撤退,實是糧餉不繼,加之連日霖雨。衛王早有提醒,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風沙不置可否的笑道:“我相信符彥一定會兩邊摸魚,既不願太原府被貴國攻陷,也不願契丹追擊貴國撤軍,這個結果或許正巧符合他的心意。”
彤管見不得風沙這個討打的微笑,真想一拳揍上去,偏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看法很有見地。
風沙繼續道:“直說吧!你希望燕國大長公主發揮什麼樣的作用?”
彤管深吸幾口氣,垂目道:“你不是會猜嗎?繼續猜呀!”
風沙微微一笑:“我爲什麼要猜,猜中沒有好處,還要被你兇。”
彤管冷笑道:“如果你猜中了,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風沙沉吟道:“你我距離太遠,還要經過中轉,所以肯定不是火上房的急事,一定跟善後有關。對了,那位戰死的華州軍使是否落在契丹人的手裡?”
這位華州軍使很可能是柴興派往符彥身邊的心腹,用以監軍。
八成被符彥設計害死。
既然是輕騎冒進,中伏而死,屍體肯定搶不回來。
柴興一定會千方百計讓其迴歸故里,入土爲安。
不管弄不弄得回來,全力以赴的樣子要做出來。
否則餘等心腹難免心寒,以後誰還會爲他賣命?
彤管驚訝的合不攏嘴,眼瞪溜圓,愣愣地盯風沙發呆。
風沙心知自己猜中了,探手取筆,笑道:“拿紙,研墨。”
彤管鬼使神差般鋪紙研墨,伺候筆墨的樣子倒似小廝。
風沙筆走游龍,一蹴而就,落款凌十雨。末了復讀一遍,就着未乾的墨跡吹了幾吹,塞到彤管手裡,含笑道:“若無他事,容我告辭。”
也不等回答,轉身便走。
彤管叫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風沙扭來頭,一本正經地回道:“我是男人。”
彤管愣了愣,不悅道:“廢話。”
風沙含笑道:“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我是男人’的時候,一定不是廢話。”
彤管玉白的臉蛋倏然躥紅。
“少來這套,美男子我見多了,就你也想使美男計?我承認這次你猜中了,想要什麼不妨直說。能滿足你,我一定滿足你,不能滿足你,我幹掉你。”
風沙失笑道:“我想要你幹掉我。”
彤管呆了呆,旋即大怒道:“你以爲我不敢嗎?”
風沙搖頭道:“你當然敢,是我錯了,我換個要求,我要你以後不要答應自己做不到的事,好嗎?”
彤管心口急速起伏,心緒竟是前所未有的紊亂,垂目道:“好。”
風沙回底艙之後,一切照舊,陪陪繪聲、教教孟凡。
唯一不同在於:彤管終於不在晾着他。
每天都會抽空見他一面,變着花樣地試探他。
初時術數,後來書畫,而後論樂,最後女紅。
彤管實在沒想到,這個凌風居然連繡花都會。
不僅比她繡得快,比她繡得好,還煞有介事的教她針法。
幾天下來,彤管實在找不到她會而凌風不會的東西。
沒摸出人家的底細,自己的底子倒是被人家摸個乾乾淨淨。
直到今天,不在書房在功房。
彤管換了身十分突顯身段的勁裝,右手倒拎一把木刀,左手握着一把木劍,笑盈盈道:“凌風凌少俠,江湖上人稱十劍風雨,倒要領教一下何來風雨。”
風沙登時傻眼,所謂“十劍風雨”,就像胡九道那個“殺人不用第九刀”的外號一樣,純屬胡編亂造。
要他殺人還好說,畢竟有弩誰用劍。
讓他打架,那真是要了老命了。
彤管拋出木劍。
風沙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結果,劍沒接到,眼睛一花。
頸側突如其來一陣劇痛,整個人鹹魚一樣硬邦邦的栽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