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風沙與趙大公子廢話半天,得到了一個十分有用的訊息。
趙家與符家企圖聯姻。
風沙一直很奇怪,符昭信參與佛門密談,符塵修跑來算怎麼回事。
現在總算弄清楚了。
趙義來宋州的目的,除了針對彤管和參與佛門密談之外,還有就是處理與符塵修的關係。
符家肯定無法接受女兒給人做妾,如果趙義想要迎娶符塵修,他的妻子非死不可,來到宋州正好置身事外。
證明聯姻之事已經板上釘釘,否則那個可憐的女人肯定不會死。
趙義扣下彤管之後,轉交給符塵修扣押,其實有投名狀的意思。
關係穩固莫過於同流合污。
兩人敢聯手扣押甚至殺掉晉國長公主,那麼還有什麼事不敢聯手?
風沙頗爲疑惑。
這樁聯姻看似對趙家好處多多,其實不然。
他不信玄武總執事看不到其中的兇險。
符家除了自身勢力強大之外,明顯擁有深厚的佛門背景。
按理說在柴興到處找刀滅佛的檔口,玄武總執事不應該答應這樁聯姻。
這等於自己跳到漩渦裡去了,還是個兩邊不是人的漩渦。
到底是幫佛家還是幫柴興?
夾在兩者之間又無法抽身的話,絕對能夠把人逼瘋。
玄武總執事不會如此不智吧!莫非已經決定支持佛門?
那又不對了,趙儀就任殿前司都虞侯,擺明是支持柴興滅佛的姿態。
風沙思索良久,忽然眼睛一亮,品出些滋味來。
玄武總執事更像是兩邊押注,兩個兒子各押一邊,大小皆佔。
他則居高臨下,居中觀勢,待得適當時機,又或者事態明朗之時,再來決定支持哪一個兒子。
在此期間,無論佛門、符家,還是柴興,爲了爭取他以及他背後四靈的支持,必須對他的兩個兒子許以重利。
如果柴興佔得上風,趙義無非再死個老婆。如果佛門佔得上方,趙儀身爲四靈高層,擁有四靈的庇護,保管屁事沒有,頂多把吃下去的好處吐出來。
玄武總執事,高明吶!
風沙不禁嘆息。
他這個四靈少主,當年被廢的不冤。
想通了玄武總執事的盤算。
風沙的心思一下子靈活起來。
對他來說,汴州早就被各方勢力見縫插針,全部佔據。
更是情況不明,高手如雲。
以他這麼單薄的實力,連立足都很勉強。
玄武總執事這一手,使他依稀發現了一些可以鑽的空子。
有空子就有轉寰的餘地,有轉寰的餘地就有擺弄平衡的空間。
本來水潑不進,掙扎不透的汴州形勢彷彿泰山般巋然不動,如今有一道山縫裂在他的眼前。
能否把山縫擴成山洞,甚至打入山腹,貫通整山,當然要看往後的手腕。
畢竟有了可以插手的餘地,不再一籌莫展。
風沙盤點了一下到汴州可堪一用的籌碼。
當今契丹和北周的關係錯綜複雜,沒法提前預判。
如果藉助蕭燕辦點什麼事,北周和契丹忽然開戰,甚至僅是小規模的衝突,又或者純粹敵意提升,都可能導致反效果。
所以,蕭燕恐怕指望不上。
紀國公夫婦內外煎迫,還指望他施以援手,除了一些場面上的事,也指望不上。
易夕若帶着一支易門船隊做了一路的疑船,打算在汴州也開起不恨坊,同樣指望他給予庇護,至多幫他與北周司星宗搭上一些不淺不深的關係。指望不上。
韓晶帶着三河幫的貨船及寥寥幾艘小型戰艦同樣做了一路疑船。
她可以像馬玉顏一樣幫他掌理具體事務,另外還夠資格當個軍師。
三河幫能夠提供一些資金和少量的人手,以及臨時佈設幾個小駐地。
僅此而已。
雲本真帶着風門可以提供貼身的保護,並且很快佈設起一個小型的諜網。
因爲馬玉顏的關係,也因爲救助閩王馬政的關係,風沙能夠輕而易舉的獲得閩人的信任、好感與支持。
風門中擁有相當一部分閩人,可以幫忙溝通汴州的閩商會館。
閩人在東鳥,尤其在南唐毫無政治地位,受到嚴厲的打壓,在北周並沒有。
相反,因爲販賣北地相對稀少的海外奇珍的關係,非常有錢,勢力不算小。
起碼倚爲援助不成問題。
再來就是和趙重光聯手,他藉助趙重光在四靈的威望避免被架空,同時藉助趙重光的官面身份在汴州拓展觸角。
他則幫趙重光維繫四靈的權力。
趙重光在四靈僅剩青龍的職位,只能調動配給他的玄武衛,原來做玄武上執事時的屬下要麼改弦易轍,要麼分散到各地。
空有威望而已,就算下令,沒人奉命。
風沙作爲北周玄武觀風使,既然在汴州,可以調動汴州玄武,進而影響汴州四靈,只要他願意奉趙重光的命令,趙重光就擁有實權。
趙重光願意給他撐腰,他告狀就有威力,更能調動汴州玄武。
形成一個正循環。
奈何本該呆在鳳翔府的玄武總執事跑來汴州呆着,加上北周總執事,他這個玄武觀風使的權力受到兩位總執事的壓制,趙重光也一樣。
所以,兩人稱不上互爲倚助,頂多算報團取暖。
至於隱谷,肯定忙着連山訣一事,風沙通過柳豔把隱谷拽入滅佛這灘渾水,能夠幫他分擔極大的壓力。
隱谷的那位代言行走只要用得好,可以有限度的藉助隱谷的勢力。
起碼目前比四靈好用多了,也可靠多了。
最後的籌碼是彤管。
光憑她長公主的身份可以做很多事。
但是,這個女人聰明過了頭,很容易反噬。
必須先設法把她的脾氣給挫磨掉,又或者設法讓她歸心。
在此之前,頂多以相互幫忙的方式進行不深不淺的合作。
暫時沒有什麼大用處。
至此,風沙開始在心裡展開籌謀,盤算細節。
整天貓在船艙裡,一貓就是好幾天。
在外人看來,他似乎什麼都沒幹,天天拿把椅子靠坐在窗口旁,懶洋洋的望着窗外發着呆,幾乎不出門。
好在繪聲和純狐姐妹早就習慣主人這副樣子,該遞茶遞茶,該喂甜點喂甜點,該揉肩揉肩,該按腳按腳。
唯一與以往不同在於:主人明明不怎麼動彈,偏偏特別容易疲倦,一天恨不能睡三回覺。
三女最後乾脆披髮單衣,既不化妝也不穿外裳,方便輪流給主人當抱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