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盯着風沙行蹤的勢力有很多,多到他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
僅四靈一方,北周和玄武兩位總執事,包括賀貞,以及汴州玄武在內,肯定都會派人盯着他.
到底是保護,還是跟蹤?可能兩者皆有。
他那個事關佛門全權特使的身份估計早就被人故意漏出去了,加上宋州發生的那些事,佛門和符家肯定會派人盯着他。
隱谷一方也難說。
還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士,會因爲各自目的想要知道他的行蹤。
比如趙義和張永之流。
柴興很可能也會很關注他。
所以,他完全猜不到那個進來探風的夥計到底是哪方的人。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身上牽扯了太多的利益,偏又沒有站穩腳跟,於汴州不具備足夠的威懾力。
人家想跟就跟,甚至想坑就坑,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管怎麼說,今天總算和郭青娥接上了頭。
既然他沒有明確表示反對,等於認可郭青娥隱谷代言行走的身份。
那麼,隱谷將會開始全力推動連山訣一事。
不久之後,最有可能是五月初五端午那天,柳豔會象徵性的將連山訣交給郭青娥。
自那一刻起,連山訣就等於“天命”。
儘管風沙不太關心江湖的事情,猜也猜得到,現在有關“取連山易,守天下難”的箴言,肯定已經在江湖上掀起軒然大波。
凡百家都在推波助瀾,那麼絕不僅止於江湖,下溯民間,上溯各方乃至各國高層,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別看郭青娥現在還默默無名,用不了幾天,北周各方人士就會對她的芳名如雷貫耳。用不了十天半月,她的芳名更會遍傳大江南北。
她的背景則會諱莫如深,不到一定層次的人絕難知曉,擁有一定地位的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出得小酒樓之後,風沙又裝模作樣的四下轉了轉,尋了個酒樓吃過晚飯才返回趙府的後院。
剛一進門,有弓弩衛急來稟報,說是彤管下午就來了,已經等他半天。
風沙想了想,進門屏退左右,不動聲色的與彤管寒暄幾句。
儘管乾等了一下午,彤管的心情似乎很好,入座後笑道:“事情成了,我領了聖命,皇兄許我便宜行事,還撥了一隊御龍直專由我差遣,不奉旁命。”
風沙揚眉道:“我進門的時候看到了,原來是御龍衛。恭喜恭喜,現在長公主可是大權在握,生殺予奪呀!”
御龍衛就是皇帝的貼身親衛,既是對彤管的保護,也是一種監視。
儘管御龍衛僅有一隊,看似人數不多,實際上他們做任何事都會被視作皇帝的意思,無論調人還是調兵,誰敢不給面子?
哪怕他們殺錯了人,那也是之後的事,被殺的人死了就白死了。足以保證彤管“便宜行事”的權力,也就是說可以先斬後奏。
彤管含笑點頭,神情恢復平靜,俏臉顯得有些陰冷,語氣莫明地道:“張永升任殿前司都點檢。另外,皇兄欲拜符彥爲太傅,由衛王改封魏王,將不日宣示。”
風沙立刻陷入沉思。
這兩項任命,意味深長。
殿前司都點檢纔是殿前司的最高統領,然而常年虛置或者空缺,是以殿前司指揮使實際掌管殿前司。
張永居然成爲殿前司都點檢,其實是在制衡身爲殿前司都虞侯的趙儀。
再往深點想,這是以司星宗制衡四靈。
風沙立刻領悟到柴興的佈局。
趙儀代表四靈作爲外層的刀和盾。
爲了防止刀和盾反噬,便在內層讓相對弱勢的張永和司星宗佔據更高的職務,倚爲保護。
如此一來,柴興的身邊形成遞進式的制衡,他的安全有保障,同時綽有餘力可以揮刀。
這是個攻擊的佈局,雖然相當高明,奈何汴州高手不少,能夠看破的人恐怕不在少數。
在當今這種事態之下,明顯針對佛門。
柴興應該早就有意佈設,之所以一直沒有任命張永,是因爲沒有足夠的把握按下佛門。
尚在蓄力,等待時機。
彤管帶着禮物過去,很有可能把隱谷拖下水。
柴興經過盤算之後,或許認爲滅佛的勝算頗大,這纔來了個圖窮匕見。
拜符彥爲太傅,由衛王改封魏王,則是明升暗降之舉,雖然暫時還沒有在實質上解除赴符彥的兵權,卻是把這個老傢伙硬留在了汴州,成爲人質。
警告符家兄弟的同時,也有安符家之心,分化符家和佛門的意思。
柴興能夠當上皇帝,確實有幾把刷子。
風沙回過神,笑道:“張永好歹也是你的駙馬,聽你的語氣,好像對他升官很不滿意呀?怎麼夫妻生活不和諧嗎?”
彤管爲之氣結,不悅道:“你就關心男女那點事嗎?莫非看不出皇兄已經拔刀了?如果不能把隱谷拖下水,這一刀反手就會砍到我的脖子上,你也逃不掉。”
風沙笑了笑,大咧咧的靠坐,歪頭道:“你還真別嚇唬我,我倒要看看誰能砍了我。”
彤管怒道:“你,你什麼意思?莫非你騙我不成!”
“柳豔確實有深厚的隱谷背景,也的確把符昭信給殺了,這都很好查。”
風沙聳肩道:“問題在於:隱谷和符家結仇,和佛門還隔着一層。想要因此把隱谷拖下水,我成你不成。”
彤管垂下美眸,輕聲道:“所以我一出宮不就來找你幫忙了嗎?”
風沙歪頭道:“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出宮之後去過別的地方,見過別人呢?”
彤管芳心顫抖一下,依然古井不波地道:“你也說了,是覺得。不代表事實如此。”
風沙之言,其實是在試探她和郭青娥的聯繫緊密到何種程度,是否無話不說。
目前來看,郭青娥並沒有跟彤管交多少底,彤管也一樣。
否則,彤管根本不用求他繼續推動。
因爲,無論隱谷想不想淌滅佛這灘渾水,郭青娥肯定是知情人。
如果兩女說開,這件事已經沒有以後了。
彤管根本沒有找來的必要。
一想通這點,風沙的心思靈動起來,也微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