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想層面,當今儒釋道三家鼎立,沒有四靈什麼事。
四靈一向先控己後控人,內部不亂的話纔有那麼點餘力往外擴散思想。
奈何勢力越大,內控越難,越容易亂。
優點是組織異常嚴密,任何單獨一部都能夠如臂使指,戰力超強,守則穩如泰山,攻則雷霆萬鈞。
佛門者穩穩壓住與道儒擁有千絲萬縷關係的隱谷。
儒畢竟還不成教,道家又都是些愛信不信只要不要影響我飛昇的傢伙,下山收個徒跟要命似的,當然弄不贏拼命在世俗發展信衆的佛門。
好在道家的得道高人十分的高,一大羣陸地神仙,修什麼道的都有,隨便跑出來一個愛玩的都不得了,奈何大多數更愛貓在山裡比誰更懶得下山。
至於這羣懶鬼到底有多少,連道家自己都數不清,主要是懶得數。
在武力層面,四靈與隱谷乃抵角之勢。
算上護聖營的話,四靈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若非四靈傳承於墨修那種刺蝟心態,不對,那叫非攻。
以護聖營的實力於北地建國其實很容易,根本不會有北漢、北周什麼事。
佛門那點高手和僧兵,如果放在江湖層面乃至武林層面,絕對所向披靡。
不過,與四靈和隱谷根本沒有可比性。
在勢力層面,隱谷、四靈和佛門相差不多,這裡你強些,那裡我強些,總體上大約持平。
總之,對四靈來說,佛門不是不能惹,但是很不好惹。
一旦北周四靈開始參與、推動,甚至主導滅佛,東鳥四靈和南唐四靈將會受到聯動影響,處於非常難受的境地。
難怪任鬆會突然施以善意,他的屁股畢竟還是坐在東鳥總執事這邊的。
風沙一念轉過,十分興奮。
他可以選擇支持任鬆,阻止四靈參與滅佛。
雖然會導致路走窄了一點,選擇少了一點,還是相當划算的。
道理很簡單。不管現在有多少選擇,隨着事態的發展,選擇一定會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一條路,便成定局。
所以,行進途中,其實每一條分叉路都可以拿來交換,只看值得不值得。
朱雀一向肥的流油,不宰白不宰。
任鬆見風沙木無表情,似乎無動於衷,忍不住道:“趙儀只是你的副使,他繞過你做了很多事情,有架空的嫌疑。”
這挑撥離間也挑得太明顯了,說明任鬆很慌很急很好宰。
風沙失笑道:“不是嫌疑,他擺明要架空我。昨天就算我要殺符圖,你也不會奉命,因爲你不想和佛門決裂,對不對?”
任鬆默默地喝了口酒,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覺並不好受。
風沙又道:“你應該很樂見趙儀和符二小姐成婚。爲什麼選擇跟我聯手,而不跟他?人家是地頭蛇,又有個好爹。”
任鬆心道你也有猜錯的時候,笑嘻嘻地給風沙倒了杯酒道:“趙儀一定會幫柴興滅佛,他不會勾搭符二小姐,肯定是符二小姐勾搭他。”
風沙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弄得心裡發毛,硬着頭皮問道:“何以見得?”
任鬆給自己也倒了杯酒,輕聲道:“有件事風少應該還不知道,否則不會有此一問。長樂公,死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風沙豁然起身,失聲道:“你說什麼?”
任鬆凝視着他,複述一遍。
風沙跌落座位,許久後道:“什麼時候?”
“大約是你還在宋州的時候。隱谷全力封鎖消息,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
任鬆耐心地解釋道:“朱雀負責情報和生意,與隱谷的枝蔓交鋒最密。隱谷突然全面回縮,朱雀高興之餘覺得不對勁,密查之。近日,我收到了確切的消息。”
風沙眸瞳幽閃起來。
長樂公乃是隱谷之首,長樂公之死將會徹底改變當今的局勢。
隱谷將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
無論滅佛一事是不是隱谷首先挑起的,隱谷都不太可能在這種時候繼續推進,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那麼,柴興可以選擇滅佛的刀僅剩四靈。
這就叫做奇貨可居,柴興一定會對趙儀深寄厚望。
如果趙儀助柴興成事,將會獲得超乎想象的收益。
如果趙儀不能幫上忙。
那麼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大。
趙儀將直面柴興的怒火。
囿於四靈,柴興的確不能把趙儀怎樣,但是趙儀在周廷的前程絕對完蛋。
趙儀被他逼得不得不放棄四靈內部的利益,只能全力追求四靈外部的權柄。
所以,利益決定趙儀沒有其他的選擇,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拖四靈下水,替柴興滅佛。
風沙思索良久,舉杯道:“我纔是滅佛一事的全權特使,趙儀沒有資格越過我做任何決定。滅佛一事,多有不妥,我看還需斟酌。”留了口子,並沒有咬定。
任鬆與之碰杯道:“何須斟酌?咱倆老熟人了,風少也別繞彎子,直接開價罷~小弟已經等着挨宰了。”
他有野心想要爭取晉升上執事,那麼東鳥總執事的支持不可或缺。
所以,一定要阻止四靈參與滅佛,那麼風沙的支持不可或缺。
至於汴州朱雀的利益?他是北周朱雀觀風使,又不是汴州朱雀主事。
簡而言之,關他P事。
風沙頓杯,似笑非笑地道:“我看中狀元樓了,連同勾欄客棧及周邊的鋪面全部轉給我,你沒意見吧?”
任鬆面露爲難之色。
其他好說,狀元樓乃是汴州朱雀很重要的駐點。
讓出了狀元樓等於將附近三街三巷六坊的地盤全部拱手讓出。
不提流油的獲利。
於此駐點,可以控制內城城南三門之中最重要的朱雀門和保康門。
與之比鄰的四聖觀可以控制內城東南角一大一小兩道水門。
由南方入汴州內城,這水陸四門實乃必經之路。
如此戰略要地,想從朱雀主事手裡要過來送人,並不容易。
風沙老神在在,玉杯掌中轉,就是不喝杯中酒。
任鬆忽而咬咬牙一飲而盡,亮杯底道:“一言爲定。”
風沙含笑飲盡,同亮杯底道:“滅佛一事,十分不妥,需得設法阻止。”其實也沒有完全咬死。
任鬆喜動於色道:“小弟定將鞍前馬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全力相助風少阻止此事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