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爲是冒失的袁帥,賀泓勳的眼裡霎時升騰起憤怒,很火地吼道:“誰批准你不喊報告就進來?”回頭看清來人,他鬆開摟在牧可腰間的大手,鬱悶地揉了揉太陽穴,說了句:“怎麼是你啊,政委。”
聞言,牧可急忙退開一步,不好意思地躲到賀泓勳身後,然後探出個小腦袋,禮貌地說:“政委好!”
儘管撞破了小兩口的“好事”,寧安磊依然淡定地笑,和靄的目光落定在牧可臉上,他說:“是牧可吧,你好!歡迎你來我們部隊。”見賀泓勳要說話,他直接道明來意:“團長聽說你女朋友今天來,讓我和你說一聲,晚上他請吃飯。開完會就跑得不見人影,機動速度夠快的。”邊說邊往外走,退到門外的時候笑着補充了句:“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畢竟是久經沙場了,這點小陣仗怎麼可能嚇到鼎鼎大名的賀營長。賀泓勳擡手揉了下牧可的頭髮,急步追了出去。回來時看着羞意未褪的牧可笑。
牧可始終記得他那天的笑容,是她見過的他最傻的笑容。
被他笑得不好意思,牧可理了理原本就很平整的裙子,嗔怪地說:“傻笑什麼呢?跟政委批准你納小妾似的。”
賀泓勳聞言哈哈笑,用腳把門踢上,走過來,不由分說將她抱了個滿懷。
牧可推他:“不怕政委殺個回馬槍啊。”第二次被人撞見他們“曖昧”了,真是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賀泓勳用力抱了抱她,鬆開手後掐她臉蛋:“政委問我怎麼把你騙到手的,批評我老牛吃嫩草。”
沒想到政委會說出這麼粗的話,牧可咯咯笑,歪着腦袋看他英俊的臉,淘氣地說:“看吧,連你們政委都知道你是個大騙子。”
賀泓勳挑眉,不急不緩地伸出手,以食指略微將她小巧的下巴擡高,以輕挑的語氣說:“騙你什麼了,嗯?”見牧可豎眉毛瞪眼晴,他笑得有點壞:“等我‘連殼帶肉,全部吃掉’的時候再說我是大騙子也不遲。”語落之時,他飛快地俯身在她頸間親了下。
虧她以前覺得中校同志刻板嚴肅呢。現在不只學她說話,還偷襲她。牧可擡手欲打,觸到他深情款款的目光,她猶豫了大概三秒鐘的時間,然後改環住他的腰,偎進了他懷裡。
賀泓勳摸摸她的頭髮,柔聲問:“怎麼了?”
牧可搖頭,將臉貼在他左胸口,聽着一聲聲有力的心跳,安心地閉上了眼晴,無聲地說了句:“和你在一起有種溫暖的感覺。”
“找小時候的感覺呢?確實該轉移到我這來了。”賀泓勳取笑她,收擾手臂擁緊了懷中小小的女孩兒,他微笑着說:“政委說差十歲最合適,看你就像是我的栽的小兒。”
這是牧可的第一個外號,寧安磊給起的。剛剛在走廓裡他拍拍賀泓勳的肩膀說:“小同志很不錯,看她的眼晴就知道人單純,像是你栽的小兒,好好培養!”
小人兒?還栽!牧可皺眉毛:“怎麼說得我像你女兒!”
賀泓勳以手指摩挲着她細嫩的臉蛋,擰着眉說:“你這麼說以後親熱的時候我會有心裡障礙。”
牧可呲牙笑,想起自己是帶着“任務”來的,退出他的懷抱,低着頭問道:“你昨晚說過,我來了你就告訴我一件事。”
賀泓勳裝大頭梨:“什麼事?”
牧可嘟嘴表示不滿:“你不說我走了!”
賀泓勳握住她的手,以大拇指輕輕按着她的手背,他彎脣一笑,以低沉的嗓音說:“聽沒聽說過在部隊官要越做越大,媳婦兒要越找越小。”見她皺眉,他一本正經地補充:“落實科學發展觀,與時俱進。”
反應過來他又在逗人的時候,牧可抓起他的手遞到嘴邊,狠狠咬了一口。
賀泓勳擰眉,笑着輕責:“屬小狗的啊,還咬人!”看到手背上清晰的齒印,他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要是被團長政委他們看見了問我怎麼回事,我只好說我女朋友牙癢,給她磨牙了。”
牧可惦起腳摟他脖子以嬌氣地聲音說:“幹嘛總欺負我。”
親暱地以鼻尖蹭蹭她的,賀泓勳一臉溫柔地說:“想看你笑。你笑起來特別好看,單純得像張白紙。”
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牧可的指尖劃過他臉的輪廓,甜笑着問:“我是白紙的話,那你是什麼?”
見她淘氣地笑,賀泓勳在她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後神色平靜地說:“報紙!”
牧可笑得直不起腰,賀泓勳輕拍着她的背爲她順氣。笑夠了,牧宸和袁帥也正好回來了。他們規規矩矩地喊報告,聽到賀泓勳說“進來”時纔敢推門。
望着與牧可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賀泓勳問:“牧宸?”
牧宸學着戰士的樣子噼地一個立正:“報告姐夫,正是小弟。”
倍兒精神的小舅子,英姿颯爽的姐夫,彼此很對胃口。
午飯是在食堂吃的。生活中的賀泓勳是個低調的人,不希望因爲自家女朋友來麻煩炊事班,不過事先知情的易理明還是提前交代了,所以留好了飯菜等着老大過來。
去食堂的路上,經過的戰士不停地給賀泓勳敬禮,牧可跟在他後面,接收到戰士們投射過來的“灼灼”目光,有點不自在,她快走了兩步,悄悄扯了扯賀泓勳的軍裝:“他們幹嘛都回頭看我?我哪裡不對嗎?”
賀泓勳目視前方,沉沉砸出兩個字:“裙子。”
難怪他極力反對她穿裙子。牧可恍然大悟。這回頭率也太高了點,她吃不消呢。
當眼晴的餘光再次瞥見戰士回頭看向身側的牧可時,賀泓勳的步子加快了。牧可穿的新鞋有點磨腳,看着與自己拉開了些許距離的他,小跑着追上去拉他的手,抱怨道:“能不能別像衝鋒似的,等等我啊。”
賀泓勳掙開她的小手,皺着眉說:“在部隊不要和我拉拉扯扯,記得隨時保持二十公分的距離。”見她噘嘴,他壓低了聲音說:“沒人的時候零距離。”
儘管他的聲音很小,還是被袁帥和牧宸聽到了,兩人撲哧一聲樂了。接到老大遞過來的警告眼神,他們趕緊正了正臉色,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大步走開了。
到了食堂門口,賀泓勳沒有急着進去,這個血性霸道的男人,還在爲她裙子長度引來的較高回頭率生氣,犀利的目光落定在她的臉上,他沉聲說:“你可真給我長臉!”見她呲牙笑得沒心沒肺,他板起來臉訓她:“下次再穿這麼短看我不關你禁閉!”
把牧可放在後方擔心赫義城和她父親橫加阻攔,到了大前方,他還得擔心那些虎狼一樣的戰士,用賀泓勳的話說:“談戀愛就是累,掙賣白菜的錢,操賣白粉的心。”
本來第一次來部隊看賀泓勳,深怕給他丟臉,才折騰的緊張得不行,還默默承受了向薇及堂嫂的嘲笑,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
牧可撇嘴,老大不高興地頂回去:“我是滿足你的虛榮心,搞得像是有損安定團結擾亂軍心一樣。”不等他反駁,她又說:“別說我真動搖了你們團的軍心,那他們也太不堅定了。”
“不是誰都經得住這種‘誘惑’!”看了眼她的短裙,賀泓勳有點氣結:“你以爲他們個個都有我的定力啊?”說完轉身進了食堂。
照例午飯後賀泓勳要回去午睡會兒,但之前有了許諾,所以當姐弟倆吃飽的時候,他說了句:“結束戰鬥,看坦克去。”便帶着牧可和牧宸去了坦克訓練場。
走進一扇鐵柵門,一種無形的震懾力撲面來。望向靜如綠色屏障,動如山呼海嘯的坦克及裝甲車,牧宸激動地迭聲感嘆:“太帥太壯觀了。”
賀泓勳拍拍他的頭,圍繞坦克這個話題說了很多。
牧宸聽完,好奇地問:“姐夫你會開坦克嗎?”
不等賀泓勳說話,隨行的易理明笑道:“身爲偵察營的老大,賀泓勳同志的技術可是一流的。”
牧宸的眼晴瞪得老大:“太厲害了!”
不止是他,想到那麼大一鐵傢伙,在賀泓勳手裡揮灑自如,連淡定的牧可都有點崇拜了。儘管出於軍人世家,她其實極少到部隊去,每次被迫和赫義城過去也是興致缺缺。然而,這次走進賀泓勳生活工作的地方,看着他威嚴深沉的表神,聽着他專業地侃侃而談,牧可聞到賀泓勳身上的特有的軍營味道,很男人。
望着他完美的側臉,牧可不知不覺地就握住了賀泓勳的手。注意力放在訓練場上的他,彷彿沒有覺察一般,就這樣任由她握着。
下午賀泓勳還有事,牧可很懂事的讓他去忙,她回去他的房間睡了會兒,在袁帥的帶領下和牧宸去菜地玩了。賀泓勳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換了運動裝的她蹲在魚塘邊笑。
賀泓勳沒有急着過去,站在遠處,看着孩子般天真的笑臉,他的脣角不住上揚。賀泓勳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像孩子一樣無憂,又不缺乏知性美的牧可了。
牧宸瘋玩了整個下午,造得和泥猴似的,被袁帥帶去營房休息,沾了牀的傢伙再就叫不起了,晚飯都不肯吃就睡了。牧可只好自己跟賀泓勳去小餐廳和團長他們吃飯。
落座後,賀泓勳鄭重地一一給牧可介紹,團長陸湛明,政委寧安磊,主任李中平,作訓股長張以桐,炮營長安基,以及中午就已經認識了的教導員易理明。牧可靦腆又不失大方地微笑,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
他們很熱情,飯菜很豐盛,陸湛明甚至親自到廚房裡指揮炊事班長做了一道家鄉菜。他笑咪咪地幫牧可舀湯,嘴裡還批評賀泓勳:“趕緊給你小女朋友夾菜,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這條件比不上城裡,總得讓人家吃飽啊。招待不週下次人家不來了,我可不負責。”
寧安磊也招呼着牧可:“趕緊趁熱吃,這可是我們最高行政長官的保留節目。”
北方人向來豪爽,不習慣客套。陸湛明聞言趕緊糾正:“什麼最高行政長官,不要亂說。牧可,別緊張,放鬆點。我們這部隊就和地方上的公司一樣,我們這桌子人就相當於董事會,政委就相當於董事長,主任就相當於辦公室主任,作訓股長,炮營長就相當於部門經理,賀泓勳呢,應該很快就是CEO了。我呢,就是CEO背後的顧問,我顧得過來就問問,顧不過來就不問了。”說完他咔咔大笑起來。
牧可當時沒明白過來爲什麼說賀泓勳很快就是CEO了,以他的職務算來應該是和炮營長他們一樣是部門經理纔對。後來她從易理明嘴裡得知當時團裡參謀長的職位空着,團長他們心裡有數,身爲中校的賀泓勳很快就會被提起來,或許就是這次演習之後。
席間大家紛紛敬酒,就連飲事班長老張都出來喝了兩杯。牧可平時滴酒不沾,可是面對這羣爺們的熱情,她居然也乾杯了。賀泓勳見她眼淚都被嗆出來了,說什麼都不肯讓她再喝,替她回敬了大家。
晚飯的氣氛很好,陸湛明很和藹,一點架子都沒有。末了,政委寧安磊開始他攻心戰略的第一步,他很真誠地說:“小牧,我們這裡很偏,條件沒有A城好,很多家屬都不願意來,即使來了也呆不了多久,今天你能來,我們都很歡迎你,歡迎你來這裡安家。這地方是不好,但我們這羣人很好,尤其是賀泓勳,他很不錯,年輕有爲又有責任感,是個好男人,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
真不愧是政委,做思想工作絕對是一流。在賀泓勳明確表示非常中意牧可,是以結婚爲目的和她交往後,寧安磊是鼎力支持的,他有心要把婚姻困難戶打造成五三二團的金字招牌,隆重推出。
晚飯持續了很久。或許是心情好,賀泓勳喝了很多酒,見他一杯接一杯地幹,牧可不免擔心這位“綠林好漢”醉了。所以,在他站起來說要去方便下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拽住他的褲腰帶說:“我也要去。”
大家見狀全笑了,炮營長安基打趣道:“小嫂子,不用擔心,要是賀泓勳醉了,我喊兩兵把他扛回去。”儘管被笑話了,牧可還是堅持和賀泓勳一塊去了,像是怕他醉了摔倒似的。
晚飯過後,告別了團長政委他們,微醉的賀泓勳領着小女友往家屬院去。牧可開始緊張,心裡想着不是讓她睡他那裡吧?爲什麼不送她去招待所?那他睡哪裡?
等到了地方,牧可從微晃的他手裡接過鑰匙開門。就在她想伸手開燈的時候,賀泓勳將她抵在門上,覆上她脣前壞壞地說了句:“有點兒喝多了……”然後深深將她吻住,瘋狂程度似是在兌現清晨擱下的要收拾她的話。
牧可在他急切的深吻中感覺到眩暈般的幸福感……這時,熄燈號吹響了,營區霎時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