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聲超高分貝的尖叫,距離廚房最近的赫義城率先衝了進去,以爲有什麼突發情況,他下意識把舉着鍋鏟的賀雅言扯離了竈臺,急問:“鬼叫什麼呢?怎麼了?”
“不是,那個啥……”賀雅言窘窘有神地回望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油鍋裡,有點委屈地說:“你的手機被我整鍋裡了,我不是故意的,一着急就忘了……”
不期然地看到手機置身油鍋裡,赫義城的臉色陡變,就在賀雅言擔心他一氣之下掐死她時,赫義城手上用力將她扯遠了些,然後一大步邁過去,關火的同時居然把手伸到鍋裡,快速將手機撈了出來。
萬萬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驚訝的賀雅言高聲阻止:“不要,燙。”
油鍋的溫度何其高,手機的體溫自然低不到哪去,赫義城被燙得狠狠皺了下眉,肌膚受不了如此高溫,手機剛剛出鍋便噼地一聲摔到了地上,電池和機身脫離開來。
“小舅舅?”和賀泓勳一起衝到廚房的牧可嚇壞了,她抓起赫義城的手帶向水龍頭,心疼地責怪道:“你瘋了呀,那是油鍋。”
赫義城眉頭緊鎖,“沒大沒小,敢說你舅舅瘋了。”
看看地上的手機,明白過來的賀泓勳擡手拍了下妹妹的腦袋:“別愣着了,趕緊給傷員施救吧。”
賀雅言家裡備有藥箱,她心有愧疚地給赫義城燙傷的手指擦藥,還不忘道歉:“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手忙腳亂的,手機估計是搶救不過來了,下午我去買一個賠你。”
“不需要!”赫義城很不給面子地拒絕,偏頭看着賀泓勳,黑着臉極不滿地說:“果然是你妹妹,戰鬥力都比一般人強。哎,我說你們一家人是不是和我有仇啊?把可可拐了讓我徹底成了光棍不說,還油炸我手機,燙傷我,有這麼辦事的嗎?我是長輩!”
光棍?難不成要不成!賀泓勳眉頭微緊,意味深長地說:“你也知道你是長輩!你得感謝我拐走了她,讓你終於能擺脫當光棍的日子。”否則不知哪輩子才能娶上老婆。
“亂七八糟說些什麼啊!“牧可湊到赫義城身邊坐下,心疼之餘朝賀泓勳豎眉毛:“就你有理!賀有理!”猛地反應過來除了賀大爺還有賀小姐在場,她調皮地朝賀雅言吐了吐舌頭。
赫義城得意地挑眉:“到底是我外甥女,沒白疼。不像某些人啊,趁機打擊報復。”說完歪着頭看向廢了他手機的人。
沒想到會“誤傷”了參謀長同志,向來喜歡和他作對的賀雅言有點理虧,硬生生嚥下了他的諷刺,一言不發地低着頭繼續着手上的工作,只不過,她似乎“不小心”之下手勁大了些。
被弄疼的赫義城噝了一聲,陰着臉要求道:“賀醫生,能溫柔點嘛?我也是有痛覺神經的人。”
自然將昨天的仇銘記於心了,賀雅言仰臉抱歉地笑了笑,說出的話卻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對不起啊,忘記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太溫柔。”
這就是女人,心眼小的跟針別兒似的。赫義城暗自咬了咬牙,再次打擊道:“是不太溫柔,搞得我總是懷疑你的性別。”
他還敢說!賀雅言決定和他徹底撕破臉了,她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溫溫柔柔地說:“赫參謀長,今天我就讓你領教下什麼纔是真的,不溫柔!”話音未落,她惡意地,使勁地,捏住了某人受傷的手指……
誰都知道因爲賀泓勳和牧可的事,赫參謀長和賀醫生之間總是火藥味很濃,就連昨晚賀雅言去醫院給哥嫂送飯氣氛也不是很好。不過後來發生了點小意外,讓人搞不清是激化了他們之間的矛盾還是緩解了不合諧的關係。
事情是這樣的:賀雅言到了病房才和牧可說上幾句話就有護士衝來找她,說是她的重患病人不行了。身爲醫生的賀雅言聞言騰地站起身,踩着高跟鞋急跑出去。
沒見過表情如此凝重的賀雅言,赫義城受好奇心驅使在牧可去找賀泓勳時尾隨她去了。站在那位患者的病房外,看到一個小小的生命被包裹在一片素白裡,以及醫生和護士緊張地忙碌,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全力的搶救到底還是以失敗告終,沒多久就聽到賀雅言帶着哭腔的聲音,她說:“穿衣服吧!”
簡單的四個字,宣告的是一個生命的消逝。
倚靠着走廊的牆壁上,聽着病人家屬撒心裂肺的哭聲,赫義城忽然有些淚溼。就在他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哭了的賀雅言步伐凌亂地走出來。身爲醫生,見慣了生與死的她,此時正在爲無力挽救的生命而落淚。
在赫義城的印象中,賀雅言是個很強悍的人。忽略幾年前給他看診時的嚴肅與專業,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根本就是習慣性和他針鋒相對,冷嘲熱諷自不必說,還因爲他在醫院抽菸罰了五百大洋。總之,在赫義城眼裡,賀雅言哪裡像是會和牧可一樣哭鼻子的人?
賀雅言脆弱感性的一面不經意間展露出來,讓赫義城對她有了新的認識。沒心思考慮是出於什麼心情,他走過去,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想到一年來的相處,最終還是沒能挽住一個年僅十二歲的生命,賀雅言的堅強被瓦解了,她轉身投入赫義城寬闊溫暖的懷抱,哭得悽悽慘慘。
性格冷硬的赫義城被賀雅言的傷感感染了,他不自覺卸下了對外人慣有的冷漠,極其溫柔地輕拍着好的脊背,頭一回任由牧可以外的女子在他的懷抱中肆意地哭泣。
賀雅言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當意識到自己在誰懷裡,臉頰貼在誰的脖頸處時,除了哥哥外沒和其他男人有過親密接觸的她如受驚的兔子般跳開,胡亂抹乾臉上的淚,尷尬地說:“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衣服,我沒事了。”
伸手摸了摸被淚沾溼的脖子,赫義城微扯了下嘴角:“沒想到你也會哭,真讓我意外。”
賀雅言聽了不滿,一改分分鐘前的柔順,語氣很衝地說:“你這個人就是冥頑不靈,不打擊我沒人當你是啞巴。”堅強慣了,她很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的柔弱。
“冥頑不靈?用這詞來形容我真有點新鮮。”赫義城笑了下,犯渾般搗亂:“賀雅言,好歹我剛纔還借了個肩膀給你,就不能心平氣和點說話?”以打量地眼光看她,他說:“你這個人,站在這像個女人,一開口整個一男人,完全不懂溫柔。你是賀泓勳妹妹嗎?我怎麼覺得你更像他弟弟?”
虧她剛纔還在心裡感謝他!賀雅言氣呼呼地故意在他腳上重重踩了下,“要溫柔也要看對誰!你就免了吧!再見!”
賀雅言穿着高跟鞋,赫義城被踩得夠嗆。盯着她的背影,心想這女人膽也太大了,居然公然對他實施武力進攻?被“欺負”的參謀長同志一怒之下回部隊了,表面佔了上峰的賀醫生爲情緒失控在“敵人”面前的失禮懊惱地躲在辦公室裡獨自生悶氣。
細想之下,實在小事一樁,無非就是赫義城看到賀雅言鮮少表露出的脆弱一面,而兩個習慣鬥嘴的男女爲了掩飾尷尬又吵了一架。至於手機事件是不是人爲故意造成,除了當事人賀醫生外,沒人知道。
不想和她一般見識,赫義城狠狠地與某人對視良久後,強壓住火氣對處於怔忡中的牧可說:“手機應該涼了,去拿過來。”
以眼神示意牧可坐着,心中有數的賀泓勳憋着笑起身,把報廢的手機取來放在茶機上,不痛不癢地批評着賀雅言:“別老沒輕沒重的,做飯去吧,我們幾個可都餓着呢。”又轉臉問赫義城:“老款了,用多長時間了?”
“兩年多了。生日時可可送的,說什麼男人三十而立。”赫義城寵愛地用“健全”的左手摸了摸牧可的頭髮,語氣溫和地說:“給舅舅擦擦,沒準還能用。”
赫義城三十歲生日時,牧可還沒大學畢業,她用做家教的錢給他買了這部手機,是當時的最新款,貴得要命。他平時很愛惜,足見對外甥女所送禮物的珍視。
沒想到手機對他是有意義的,賀雅言有點自責,她說:“吃完飯我陪你去買個一模一樣的。”
見赫義城沒有回答的意思,牧可趕緊說:“確實該換個新的了,你佔便宜了,小舅舅。”
與赫義城對視一眼,賀泓勳笑笑,大手狀似隨意地落在牧可的耳側輕輕摩挲,如此親暱的動作此時被他做得自然而然,居然褪去了曖昧的味道。
擦好了手機,牧可跑去廚房給賀雅言打下手,順便寬她的心,讓她別在意赫義城的態度,說他那個人除了特別戀舊外,人是相當相當好的。她的大力誇讚令賀雅言笑了,她說:“好了,你再說下去我會以爲你在給我介紹男朋友。”
“雅言,你有男朋友嗎?”
“你看我的樣子像有嗎?咱是剩女。”
牧可咯咯笑:“那也是優剩女。”
賀雅言點頭,極自信地說:“那必須的。”
接着,廚房傳來兩個女孩子的笑聲。
午餐很豐盛,氣氛總體來說也還算融洽愉快。不過,有着新仇舊恨的赫義城多少有點意難平,手指受傷的他吃飯時故意夾不穩菜,吃相顯得頗爲艱難。身爲兄長的賀泓勳自然而然地批評妹妹不會招待客人,總是提醒賀雅言給他佈菜,把參謀長同志得意得不行。
飯後,牧可和賀雅言洗碗,賀泓勳和赫義城兩個男人很大爺地坐客廳裡閒聊,氣氛合諧得有如一家人。之後,賀雅言威風凜凜地架着赫義城去買手機了,給賀泓勳製造機會名正言順地送牧可回宿舍。
第一次來到牧可的小窩,賀泓勳極有閒心地四下參觀了個遍,然後男主人十足地往她的小牀上一坐,無奈地說:“內務果然一團糟。算了,也不能按部隊的標準要求你,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見牧可瞪着眼晴要反駁,他摟住她纖細的腰笑得邪邪地:“這回不用擔心有人闖進來了,抓緊時間親熱親熱,一會就得走了……”說語間,探身將牧可深深吻住。
隱忍的激情瞬間迸發,在彼此的需索與迴應中兩人都有些意亂情迷,賀泓勳到底沒能忍住,一個翻身,將心愛的女孩壓在了身下,吻得動情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