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生活?纔怪
當聽到這位端莊的龐弗雷夫人介紹自己是霍格沃茨的校醫時,西弗勒斯的心臟跳動得劇烈起來。霍格沃茨的校醫……西弗勒斯一方面想開口請龐弗雷夫人檢查下維迪,但另一方面,心中的某個聲音在阻止着他,因爲,如果連這個魔法界的醫生鑑定下來都表示無能爲力的話,西弗勒斯只能最後將希望寄託在飄渺的,也許幾十年後科技的發展上。在他的面前,彷彿放着個散發着龍涎香味道的誘惑的精美的雕花黃銅盒,誰也不知道打開後是驚喜還是絕望。
龐弗雷夫人微笑着看西弗勒斯照顧他的弟弟,看着他細細描繪着當日的天氣和敘述着院子裡野花開放的繁茂。剛剛面對着龐弗雷夫人的時候,維迪的表現看上去怯怯的,微帶着內向孩子特有的緊張,但一等到他的關注習慣性地投注到西弗勒斯的身上時,整個人就如同放鬆在溫暖的水中,帶着絲自己察覺不到的撒嬌和佔有。龐弗雷夫人覺得,維迪隱藏在禮貌下的是一種對除了自己哥哥以外的所有人的排斥和疏離。他就如同自己把自我滿足喜悅地孤立在大海中的孤島上,他身下的孤島就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看到龐弗雷夫人端起白瓷茶杯,喝了口紅茶後,西弗勒斯才帶了點不好意思開口“龐弗雷夫人,首先很感謝您今天特地來帶我去買東西。我得說當我接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的時候很驚訝,我從來沒有認爲我是個巫師。請問,您能不能現在確認下到底是不是你們發錯通知了?”
他其實到現在這個時刻還是不確定這封信件到底是寄給的原先的西弗勒斯.斯內普,還是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外來人員,隱隱地,他內心深處對着霸佔這個身體有着難言的愧疚和不可名狀的不安,有的時候他會自己問自己,這個身體真正的靈魂到哪裡去了?他是不是害得別人消亡了?或者,有一天,這個原本的靈魂會回來訴求對身體的所有權嗎?他不敢深思下去,他怕越想心會越寒冷,越想越覺得絕望。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笑着面對生活,讓這個身體,這個名字好好活下去,存在下去。直到某天,他會平靜地面對或者真正的主人回來,或者,帶着閃亮鐮刀的黑色死神的降臨——
莊生夢蝶,當醒來時,夢中的花朵又在何處
龐弗雷夫人笑笑,好像能夠理解西弗勒斯對於巫師身份的不確定。她拿出一根光滑的魔杖指着西弗勒斯,輕聲唸了幾句咒語,就看到西弗勒斯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霧靄般的白光,而從龐弗雷夫人進門後就基本上一直和他手牽着手的維迪的身上,咒語好像落入了虛空,沒有任何的反應。
“西弗勒斯,我這麼稱呼你可以嗎?”龐弗雷夫人親切地問着
西弗勒斯一邊驚奇地看着身上的青煙般的白光一邊點點頭。
“我已經確認了你身上的魔法波動,你完全擁有進入霍格沃茨的資格。不過”稍稍停頓“你的弟弟維迪,好像沒有魔力的存在。”
西弗勒斯擔心地看了眼維迪,維迪委屈般地撇着嘴,更加用力抓緊了西弗勒斯的手,沒有焦距的眼睛盯着他的方向,一副好像害怕被遺棄的表情。西弗勒斯馬上保證無論如何維迪都是他最重要最優秀最可愛的弟弟,看到維迪不放心的樣子,西弗勒斯賭咒發誓他永遠不會離開維迪,永遠永遠都會陪在他的身邊。聽到這裡,維迪才又揚起自己的笑容,笑得開懷而……霸道自私——
請別說出永遠,我知道那是最真實的謊言。
龐弗雷夫人雖然微笑看着兩人的互動,但對於維迪那強烈到明顯的小心思還是有點稍微的皺眉,相比起來,西弗勒斯就太過單純和包容了,就象是溺愛孩子的父母在對着自己任性的孩子一樣無條件地滿足一切的無理要求。但再一看維迪雖然笑着但緊抓着西弗勒斯的手不放的樣子,龐弗雷夫人心軟了,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隨時可能被遺棄的孩子,想要完全佔有屬於自己的唯一的溫暖,想要絕對地得到那孤獨深淵中唯一一朵鮮亮的血紅色搖曳的花,又有哪裡是該被譴責的呢?
西弗勒斯還是有點小心地提問“那個,龐弗雷夫人,我知道也許我有些顧慮,但是您能否簡單說說現在魔法界的情況,您知道,我對魔法、巫師一無所知,我希望能夠在去買東西前就能有個大概的印象。”
雖然有看過原著,但真正置身在這個壞境中,不可能將周圍的人物和環境毫不在意地當做小說中的背景,現實和小說是完全的不同。他可以一邊吃着零食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看小說,但如果你漫不經心地將現實當成小說對待,那麼命運之神會把你的將來編織成混亂無序絕望的網。
現在的西弗勒斯對原著的記憶已經模糊,而且,原著中描述的是幾十年後,對於現在的情況,他還沒有一個比較完整的印象。要進入魔法界,要保護好維迪,他需要能夠有個大概的規劃。貿貿然地進入陌生的世界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他不想讓自己的魯莽將身無反抗能力的維迪置身於可怕的境地。
龐弗雷夫人一邊喝着紅茶一邊簡單地介紹了下魔法界和霍格沃茨,還有其中的四個學院。當然龐弗雷夫人也稍微點明瞭巫師對於普通人,也就是麻瓜慣有的鄙視態度,雖然現在的Voldemort有提出針對麻瓜出身巫師的溫和政策,但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巫師們那幾個世紀累積下來的固執的驕傲和偏執的觀念已經刻在了他們的身上,再怎麼樣地隱藏還是會被敏感的麻瓜察覺。她並不想用美麗的鮮花和燦爛的光環描繪出一個虛構的魔法界來博得這個孩子的好感,她希望她的話能讓西弗勒斯可以更正確地調整好心態去對應會出現的各種目光和態度。尤其這個孩子還要帶着他的弟弟-一個毫無魔力的麻瓜去魔法界,他會面對的問題將是以前的他從來沒有會考慮過也從來沒有面對過的。
也因爲這個原因,龐弗雷夫人也暗示了霍格沃茨中的斯萊特林學院對於純血種的強調。西弗勒斯倒並沒有太過在意,如果斯萊特林重視血統和傳承,那麼作爲一個普通人出生的他是肯定不會被那個學院接納,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種好事。不招惹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一起引起麻煩的因素。
魔法,一個單詞而已,但幾個小小的字母就構建出了神秘的世界,一個在童話故事中或者愛幻想的頭腦中的充斥着美麗的精靈、可怕的巫師、強大的巨龍的遙遠如同外太空一般的存在。這個世界雖然神秘而強大,但在真正瞭解了魔法界的事情後,西弗勒斯還是有自己的顧慮,如果真的如同龐弗雷夫人隱晦般點出的對於普通人的普遍性鄙視,他可能還是想考慮到時候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他不會想要虐待自己去體會那種鄙視去面對那些的嘲笑。
同時在瞭解了霍格沃茨大概的課程和那裡圖書館中基本的圖書種類後,西弗勒斯還是決定要帶好普通中學的課本去霍格沃茨自學。
“龐弗雷夫人,也許有點冒昧。我想知道如果我要去買那些清單上需要的東西,我帶多少錢比較恰當呢?恩,我是說,如果課本、坩堝什麼的都有二手賣的話。”
心疼這麼小的孩子就如此的懂事,龐弗雷夫人先自己算了下“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校長已經幫你申請到了特別的助學經費,在第一年,我們可以提供給你20金加隆,如果你除了長袍、魔杖外都購買二手的話,20金加隆已經足夠了。住宿並不需要你的額外費用”
“金加隆?”西弗勒斯很疑惑,他已經早忘了小說中的貨幣單位。
“啊,金加隆是巫師使用的錢幣,當然,如果你想買點其他的東西也可以自己帶一些錢。”龐弗雷夫人微笑着繼續說。
“謝謝龐弗雷夫人,也請您將我們的感謝帶給鄧布利多校長。”西弗勒斯很開心,能夠省下一個便士也是好事。雖然無法打工是個遺憾,但食宿費用能夠省下也算是可以解決很大的一部分問題了。
龐弗雷夫人看看客廳的時鐘,時間已經差不多,她提議出發去買入學的必需用品。龐弗雷夫人對於現在的倫敦並不怎麼熟悉,恰當地說,完全的不熟悉。她只能先將對角巷所在的街道名告訴西弗勒斯,然後西弗勒斯就拿了地圖仔細研究,維迪靠在他的身邊,頭斜靠在他的肩頭,眼睛閉着,象是愜意的小貓咪。西弗勒斯在研究好路線後就出發了。
本來按照龐弗雷夫人的意思,維迪最好能夠呆在家中。一個殘疾的麻瓜去巫師的世界,龐弗雷夫人不想讓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但維迪抿着小嘴,手堅定地拉着西弗勒斯不放,西弗勒斯勸說兩句無效後,只能懇切地看着龐弗雷夫人。在被烏黑的眼睛的懇求地看了幾秒鐘後,龐弗雷夫人也投降了,不過她還是提醒了兩個孩子一定要跟在她的身邊,不要隨便的離開。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從電車、火車、再換電車後終於到了對角巷所在的街道。這個街道和倫敦所有的其他街道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龐弗雷夫人帶着兩個孩子到了破釜酒吧。
西弗勒斯看到這個酒吧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想起了鵝媽媽的童謠。
一個歪歪扭扭的男人,走了一里歪歪扭扭的路。
手拿歪歪扭扭的六便士,踏上歪歪扭扭的臺階,
買一隻歪歪扭扭的貓兒,貓兒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們一起住在歪歪扭扭的小屋。
這個陰暗的骯髒的狹小的房子非常貼切童謠中那個歪歪扭扭小屋的想象。落滿灰塵的窗戶,小小油膩膩的破門,不時從黑黑的房屋裡飄出詭異的煙。整個房子帶着種驚詫莫名的表情,好像隨時可以拔腿奔跑一樣。
西弗勒斯嘴角抽抽,好破,這房子根本就是危房呀。難道巫師的審美就詭異到這樣的程度了。但他還是很誠實地描述給維迪聽“維迪,在面前有個長得很歪歪扭扭的房子就是破釜酒吧,小得就象是蛤蜊殼,恩,這房子就象童話裡說的長在雞腳上隨時可以跳起來的樣子。”
維迪爲西弗勒斯口中的微微的鄙視和貼切的比喻小小地笑了——
有時一個轉身
可能就真的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而留在腦海中就只是那些美好的畫面
特別是初見時的那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