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莊的總公司位於市區,而林落住的單元房是在偏遠的郊區,她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只得去擠公交車。
這個時段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每一輛公交車都塞的滿滿的,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上了車,滿滿的車廂連一個落腳之地都沒有,她有些費力地掂着腳身子微微前傾。
初夏的燥熱感加上空氣不能流通的氣悶感,讓她有種暈眩的感覺,車上充斥着難聞的汗味,甚至還有不知道誰吃的包子的味道,她強忍着不去呼吸,只是祈禱着車能走的再快一點,她可以早一點到達。
林落下車的時候,一隻腳已經變的麻木,失去了知覺,而她的裙襬上也不知道被誰抓了一個髒手印,早上精心而畫的妝容也花的差不多了。
她顧不上收拾,就掏出了手機給若南打着電話,“喂,若南,我已經到了,我應該去找誰啊?”
“莊伯然已經和下邊的人交待過了,你直接到設計部就可以了。”
掛了電話,林落的心跳突然加快,竟有些緊張起來。還記得她剛剛大學畢業,第一次去找工作時也是這樣的一種情景。
諮詢過了前臺的服務人員,林落自己一個人坐着電梯到了五樓,順着牆上的指示,她來到了設計部總經理的辦公室。
小小的屋子裡東西擺放的很是雜亂,一名男子背對着窗戶坐着,初升的太陽投進來了一道道溫暖的光線,將男子的面容隱了下去。男子正聚精會神地對着電腦,並沒有看到有人走進來。
“請問這裡是設計部嗎?你們是不是需要一個助理?”林落小心翼翼地開口問着,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樣的男子,這樣的情景,就像是一副畫一樣,恬靜而又安逸,讓她不忍打擾。
男子擡起頭,仔細地看着林落,突然驚喜地站了起來,“落落,怎麼是你?”
“是……學長?”林落這個時候也看出了這位恬靜若菊的男子竟然是自己大學時的學長。
他叫江啓航,和林落的認識是在一場辯論賽上,林落是中文系的才女,所以剛剛入學就有幸被系裡選中參加學校舉行的辯論賽,江啓航是建工系的,兩個系別在最後的決賽中相遇。
而江啓航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被一個女生折服。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了一句詩“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或許這句詩是曹雪芹描寫林黛玉的病態之美,但是江啓航覺得這句詩放在她的身上絕對是褒義。
林落身上帶有的那種溫婉是現在的女孩子少有的,她就像是一個從遙遠的江南水鄉走來的女子,一路山山水水站到了他的面前。每當想到她,腦海裡面都會出現一個畫面,在潺潺的細雨中,她撐一把油紙傘,着一身素花錦袍,漫步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那樣的溫婉如初,就像一個檀香木櫃,陳放了千百年,打開後依然會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自紋理中散出。而這種味道就像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吸引着他,讓他欲罷不能。
自他認識她之後,他總是會不經意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特別是在她有困難的時候。心裡面不是沒有想過去表白,只是總感覺這樣的女子就像是一副上好的水墨丹青,他只敢遠遠地欣賞,卻不敢去打破這種美。
直到有一天,他聽說了她已經名花有主,那一刻,心裡的失落感是不可名狀的。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還是會裝作不經意地與她相遇,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到她身邊,雖然大多數時候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另外的人,但他只是遠遠地看她一眼,就會很高興。
林落畢業以後就嫁了人,這個消息他也是知道的,於是他將自己封閉了起來,每天只是拼命地去工作,在三年的時間,從一個初出校園的大學生,變成了天下一莊的設計部經理。
如今的重逢,他的心裡不能說是不激動的,他只是驚呼了一聲,連基本的問候都忘了。
而林落是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的,在林落的印象中江啓航是一個很溫和的學長,他總是在自己有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她對他在大學期間的照顧很是感激,現在看到他的事業小有所成,也是十分的高興,“學長,恭喜你了。”
“落落,你現在過的好嗎?”
“嗯,還好。”面對這樣一箇舊時的同學,林落不知道該怎樣描述她的現狀,只是以一個還好搪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