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馳坐在飯桌上,看着程洪穎站在竈臺前面煮麪給他吃。
“我可只會做這個家常菜。你這個大師傅可不要嫌棄我的手藝?”程洪穎一邊說着一邊專心地盯着鍋子。
“我哪裡會嫌棄你的手藝。做過得好吃的東西太多,就會只認你做的那麼一口了。”陸宇馳眯着眼睛看着程洪穎站得穩穩的雙腿,他的心突然變得很平靜。
“你不嫌棄就好。那我這個大律師,就給你燒一輩子菜吧!”程洪穎說着自己就先樂了。
只是,陸宇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然後,用力地抱住了她的細腰。
“喂,你這樣我還怎麼煮麪?”程洪穎拍了拍陸宇馳的手臂。
“那就不要煮,把它放在那裡吧。你都不知道這一年裡,我做夢都想看見你站在竈臺前面呢!”陸宇馳說着眼睛一紅。
“我現在不是已經做到了麼?”程洪穎笑咪咪地用頭蹭了蹭他的臉。
“還是太勉強了。你用不着爲了我這麼拼的。”陸宇馳說着,就在程洪穎的尖叫中就把她抱起來,放在一邊的椅子上。
“還是我來就好了。我會做出你喜歡的口味的面的。”陸宇馳說着就圍上了圍裙。
可是,在他走到竈臺前面之前,程洪穎卻突然叫了他。“老陸。”
“嗯?”陸宇馳回頭看向她。
程洪穎扶着桌子站了起來。“老陸,我是死皮賴臉地賴上你的。然後,又趁火打劫地嫁給了你的。”
“你不要這麼說。其實,這十年來是我壞心眼的一直在勾搭你。”陸宇馳嘴角揚起了一抹壞笑,他一邊說一邊往程洪穎這邊走來。
可是,程洪穎卻打了個手勢阻止了他。
“老陸,因爲有你陪着我。我花了一年的時間站起來。然後,走出來。同樣的,我會一直陪着你。可是,你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爸爸他,一定早就原諒你了。”
程洪穎很溫柔。這世界上,一定沒有人比程洪穎更加了解陸宇馳了。很多時候,他都不用說什麼,程洪穎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正是因爲她瞭解他,她纔會這麼的愛這個男人!
聽了老婆的話,陸宇馳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眼眶。她見到過他最糟糕最狼狽的樣子,所以他才能在她面前敞開心扉。
與其說,他對黃嶼有愧疚。倒不如說,他對於氣死父親這件事始終都沒法釋懷。
看着陸宇馳情緒失控的樣子,程洪穎忍不住想着扶着桌子想要過去安慰他。就如同她在醫院裡日復一日地抓着雙槓一樣。她很順利地邁出了第一步。然後,很快陸宇馳就跑來扶她了。
他就像是她的柺杖。他這輩子都會支撐着她。同樣的,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他。
程洪穎用自己的雙手,用力地抱住陸宇馳寬厚的脊背。然後,她就覺得自己的脖子已經溼了。他在哭,無聲地哭着,訴說着自己對那段年少輕狂產生的悔意。
他們互相擁抱着,她拍着他的脊背安慰着他。
在未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會互相攙扶着一起共渡難關。
他走不出人生的陰影也不要緊。她會不斷地嘗試,一次又一次試着把他拖出來。
那一天,陸宇馳這個七尺高的漢子在老婆面前哭得很狼狽。可卻正是因爲這麼發泄了一下,他纔有精神面對一週後的比賽。
只是,等他到了老陸家。看到了小黑屋兩個小徒弟很自覺地在練習。而且,他們還一副打了雞血,隨時準備戰鬥的樣子。
陸宇馳聽着小許哐哐哐地切菜聲忍不住問。“你們在切什麼?”
“師傅。”兩個小徒弟不約而同地轉身看向他,眼睛都亮晶晶的。他們好像在說,放心師傅,我們會救你的。
“……”陸宇馳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軟弱到需要這兩個小傢伙救了?
“小許,把你手裡的兩把菜刀放下。一把菜刀你都沒玩好呢,居然開始玩兩把菜刀了?”
“哦。”小許一臉掃興地看着他。“可是,師傅我在剁餡料呀!”
“那一把刀也足夠了。媛媛,你又在做什麼?”陸宇馳忍不住往寇媛媛身後的案板上看去。“嗬,切了四條魚,切得很不錯麼?今天這魚如果賣不出去,你自己要負責把他們吃掉啊!”
“啊?師傅,你怎麼能這樣呢?”寇媛媛忍不住吐槽道。
陸宇馳過去拍了拍倆個小徒弟。
“廚師浪費食材是會遭報應的。這是我家老頭從小就跟我說的話。我小時候,一頓三餐吃土豆絲,酸辣的,醋溜的,涼拌的,最後居然做出紅燒土豆絲了。我爹對我可恨了,切不好都要自己吃掉。做不好也要自己吃。還不能剩下。他說,吃下去下次就記住了。不是有句老話就記吃不記打麼?我長大後,才知道他用錯詞了!”陸宇馳說着眼睛就眯了起來,像是在回憶着什麼有趣的記憶。
“……”聽了陸宇馳的話,寇媛媛和小許忍不住看了彼此一眼。
師傅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他的父親,一次都沒有過。老陸家的其他大師傅也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
陸宇馳的父親就像是他的人生禁區。
可是,今天師傅是怎麼了?師母的安慰難道沒有起作用麼?不,不是這樣的!
寇媛媛忍不住看了看陸宇馳紅腫得不太明顯的眼眶。她這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師傅居然哭過了?
“不過,我是不會這麼苛刻地對待你們的。今天媛媛的魚如果賣不出去,晚上咱們師徒三一人一條。”陸宇馳一臉嚴肅地說。此時的陸宇馳很有師傅的威嚴。只是,他說得這話,聽着有些怪異。
一人吃四條大魚絕對是種懲罰。可是,一人吃一條的話那是加餐麼?
“還富餘一條怎麼辦?”小許躍躍欲試地問着。很顯然,他完全能吃掉兩條魚的。
“還有師母呀,哥!”寇媛媛小聲插嘴道。只是,她一說完,陸三刀開小竈的意圖就更加明顯了。
“咳咳,好好幹活吧!你們不是在練習麼?繼續練呀!”陸宇馳有點尷尬地說道。
“好嘞!”小徒弟們滿臉興奮地說。他甚至能聽到兩個孩子在討論這魚怎麼做好吃。
“注意保鮮處理!”
“知道。”
陸宇馳一轉身就走出了小黑屋,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而汪叔正站在太陽底下等着他,他那張佈滿着皺紋的臉顯得有些汗津津的。
“你心情好了?”汪叔一看見陸宇馳就一臉平靜地問。
“嗯。”陸宇馳有點尷尬地看着他。
“你呀,就喜歡自己揹負擔。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汪叔嘆了口氣。“喂,你小子還記得你說過的,要給我養老吧?”
“嗯,記得呢!”陸宇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
“要給我老頭子養老,起碼那根手指頭要留下來吧?你不能做菜的話,怎麼給我這個可憐的老頭養老?我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十年後,肯定經常去醫院。現在的醫院貴死人呦……”汪叔癱着臉還想繼續裝可憐,卻被陸宇馳打斷了。
“叔,我有給您上醫保,到時候,報銷70%呢,實際上花不了錢!”
“……”汪叔被他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喂,我說你這小子怎麼還是這麼討厭呢?”
“叔,我長大了。”陸宇馳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呀,長大了,不跟叔哭鼻子了。可以去找老婆哭了。”汪叔終於狠狠地回擊了一下。
這回輪到陸宇馳被噎到無話說了。
小黑屋離大廚房隔着一個小院子,小院子中間有一顆大樹。走到大樹下,陸宇馳忍不住停住了。然後,他突然就大笑出聲來。
他突然一笑把汪叔嚇着了。只是,汪叔看着他,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笑了起來。
出去透氣的招待員被他們下了一跳。今天老闆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怎麼都笑成這樣了?
陸宇馳還對他們揮了揮手打招呼來着。
“叔呀,我陸宇馳這輩子不虧!”
“嗯,你汪叔我這輩子也不虧!”
小黑屋裡,小許皺着眉頭看着寇媛媛。“喂,媛媛,你不要偷懶趴牆角。”
寇媛媛回頭看着他。“有什麼關係麼?不過,哥,咱們師傅大概沒事了。”
“你怎麼知道?”小許也忍不住湊過來。透過門縫看着樹下的師傅和汪叔。
“因爲師傅和汪叔在傻笑呀!”寇媛媛說着就走到了案板前。
“你這小丫頭,哪有你這麼吐槽師傅的?”
“還有別的更適合的形容詞可以用麼?”
“……”還真沒有。不過,這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晚飯的時候,寇媛媛的魚到底還是買出去了。不過,賣出去了也不要緊。今天老陸家順利地拿到了美食家協會的二星推薦。
老闆心情好,決定所有的員工一起吃魚。最後,寇媛媛負責切魚,顧曉安負責做。
顧曉安一看見寇媛媛收拾魚的技術,就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他還在練習切土豆蘿蔔的時候,他未來的表弟媳婦也經很炫酷地玩整魚脫骨了。不止脫了骨,還脫了魚皮。
因爲心情好,寇媛媛收拾完整條魚,就無視顧曉安的存在,切了一大盤薄薄的生魚片。剩下的就切成菊花魚了。還把魚頭和魚尾都準備好了。然後,就轉頭看向顧曉安。
如果說當初小許切菊花魚,技術已經足夠熟練了。那麼此時的寇媛媛,完全就是在炫耀技術。
向顧曉安證明他這弟媳婦絕對不止會切菜,什麼都能切,切出來就嚇你一大跳。
站在一旁的顧曉安接連受到了三連擊。然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一定要打電話給趙斐然,投訴他未來的老婆欺負人。他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不過,做完飯,一品嚐自己做的菊花魚。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顧曉安真的覺得這菜燒得很好吃。
白師傅坐在他身邊說:“這魚做得真好。切得好,火候掌握得也好。”
魯阿姨說道:“嗯,我也覺得菊花魚比往常好吃些。”
小許也忍不住說道:“師弟的火工真的很強。我還差得遠呢!作爲大師兄,我要繼續奮鬥!”
“……”求不要一口一個師弟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