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想自己之所以沒有變成一個很壞的人,沒有變成一個無可救藥的人,沒有變成一個早早作死的人,因爲我總會思考自己的人生。
我不夠聰明,也不具備吃苦耐勞的品質,可我會慢慢思考自己的人生。我會思考自己的將來與當下,做出合適的選擇。那種選擇不是說對自己有利我就選擇,對自己有害我就不選,而是本着我最淳樸的心靈做的選擇。
也許這就是成熟的表現,也是不成熟的變現。成熟與不成熟,我寧願把自己看得聰明一點,覺得自己成熟了。
可是要找一個變成熟的路標性“標誌”,我卻找不到。我分不清具體是面對哪一件事情做出的選擇讓我覺得自己成熟了,聰明瞭。
因爲當時,我的心態並不是積極的,而是有些消極悲觀地思考和選擇,雖然本着我淳樸的心靈。因爲當淳樸不爲大多數人看好,我也是很失落的。
這樣想的時候,我就把自己誇成了一朵花兒。風荷總是嘲笑我沒有自知之明。我並不在意她的話。因爲我就是在講一個笑話。講笑話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嘲笑。另一方面,誰不會吹個牛皮呢?高興的時候,誰不會吹個牛皮說明一下自己的偉大和英明?
自己的高明和偉大,自己不去說,誰還會知道呢?
在幸福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被吹起的羽毛,輕盈地上了天。輕飄飄的,好似羽化飛昇的神仙,不在人間了。
劉明爲此嘲笑我:“你死而重生了?”
我任他嘲笑,不在意別人的一切言語、目光,以及行爲。風荷是我的愛人,是我人生的幸福源泉。堅信這一點,生活就是美好的。其實,我想這是因爲風荷值得我信任。我不會再懷疑什麼,他值得我相信。
日子在那個冬天很溫暖。愛是最溫暖的太陽。我沐浴在那溫暖的陽光裡,生活在最美好的時光裡。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人生就靜止在那個冬天,直到該死的那一天,然後我們就死掉,於是人生裡全是幸福。我不會有一丁點的遺憾。
可惜,沒有神靈的存在;可惜,時光並不會靜止;可惜世上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平靜了一段時間,我們的生活又受到了嚴重的妨礙。如果有神靈的存在,神靈應該不會無視好人的祈禱。衆多的好人的祈禱沒有實現,就說明神靈只是一個幻想。
那一天,我在信箱裡發現了我自己的信。這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以前我沒有收到過什麼信件。
信封十分寬大厚實,沒有寄信人的信息。信封的正面和背面都寫了一行小字:“你最好單獨一個人看看這封信。”
我就獨自打開了信封。於是我看到了風荷赤裸的照片。背面也寫了一行字:“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她在我身下。U盤裡還有錄像,好好欣賞,內容很精彩。記得要保密哦!”
當時,我把照片撕得粉碎,丟進廁所沖掉了。之後,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我拿着那個U盤,一個人呆了半天。
直到蘇雲打電話問有沒有她的信,我才從空白的狀態中走出來。我虛弱無力,強打精神去送信。見到蘇雲的時候,她說:“怎麼了?你好像失戀了?”
我只是苦苦地笑了笑,說道:“今天心情不好。你怎麼想我失戀?”
蘇雲調皮地吐了舌頭,笑道:“我沒安好心啊!你昨天上通宵了?”
蘇雲仍然認爲我會上通宵,我想我對她的傷害和她對我的失望還是很深的。我就說:“嗯,我就是喜歡。和誰在一起都那樣。”
“很好啊!我現在覺得你上網也挺好的,至少沒偷沒騙也沒搶,不賭不嫖不和吸菸喝酒。”蘇雲說,“好好珍惜吧,大學就要過去了。”
大學就要過去了,我想着,心中很悲傷。經過了高考,來到大學裡,我的生活就是這樣嗎?
我失魂落魄地送完了信,回到了小店。小店裡風荷正忙着。三個女學生正在挑衣服。我沒說什麼,直盯着風荷,腦袋卻不會思考一樣。我對她好像沒有了任何的觀點。
風荷和三個女生談論着衣服,從款式風格到顏色版型,她好像無所不知。何況,她的美麗對三個女生很有說服力。其實,漂亮的女人,一般的衣服都會穿着好看。只是買衣服的人都認爲衣服可以是自己漂亮。
我好像不認識風荷一樣,怔怔地看着她。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透着她的美麗漂亮。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怎麼和照片上的圖像聯繫起來呢?她怎麼和U盤裡的東西聯繫起來呢?我看着她,心裡如着了火,被澆滅,又着了火,再被澆滅。
三個女生終於選定了衣服,付了錢,走了。風荷笑着向我走過來。恐懼讓我忙把U盤放進了抽屜裡。她說了一句話,我沒有聽清楚。她仍笑着,伸手摸摸我的頭,說:“你發燒了?有點熱。”
我無意識地點點頭,在下意識地隱藏。
“我給你買點藥?”她問。
我又點點頭。
風荷去買藥了。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拿着U盤質問她?如果她是清白的,我可能會親手毀了我維繫的愛情。那張照片有可能是經過處理的,和上次毆打是一樣的目的。那麼U盤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想看也不想看。
那時,我覺得自己特別悽慘可憐。我的愛情不是被拋棄就是被背叛麼?我是那麼愛她們。我覺得自己只是想有一個好的愛人,到頭來,只有傷害。我想不明白,我不是一個壞人。
我不明白:蘇云爲什麼對那個拋下她,讓她去獨自流產的男人念念不忘,還會舊情復燃。我不明白風荷爲什麼說愛我卻欺騙我背叛我。我,林福,一個普通的男人,不計較過去,只嚮往未來的幸福,愛情的幸福,卻總是以悽慘收場,爲什麼呢?這是因爲我陷得太深嗎?這是我陷得太深嗎?我應該與她們只進行一場遊戲?我是男人,應該玩弄她們?
我想着,心裡如吹着淒冷的風。U盤連接好了,我打開了“我的電腦”,看到U盤近8G的空間用了6G多,就沒有勇氣再看下去。那不是圖片,一定是視頻。我擡頭看看店裡五彩繽的衣服,問自己:“這一切都是U盤裡的東西換來的嗎?”
也許是的,我想,錢是那麼容易掙的嗎?除非天才,暴富很難合法。
握着鼠標,我不知道怎麼辦了。我不想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也害怕裡面的視頻清楚地印證了自己想到的事情。我就懸在了那裡,不知道在等待什麼,又好像等待什麼。
風荷回來了,說:“我買了感冒沖劑,給你倒一杯。”
我無意識地看了一眼風荷,淚水就忍不住流下來了。
“你怎麼了?”風荷嚇了一跳。
“你愛我對不對?”我問。
“我發誓!”風荷說。她看着我,認真而嚴肅,覺察到了什麼似的,像一隻懷疑環境的野獸。
我就不忍心問下去了,最自己不忍心,說:“給我倒一杯,我有點難受。”
趁她倒水的時候,我從電腦上拔下了U盤。我對自己說:“她一直對我很好,相信她吧。如果她騙我,背叛我,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揭穿。即使我願意這樣下去,風荷有什麼理由要和我這樣一起下去,別人也忍受不了與我分享一個女人。或許,這真的就是因爲別人得不到,我纔有今天的困擾。U盤裡的東西也許是真的,只是時間在我們相愛之前,現在被翻出來就是爲了讓我離開,就像驚嚇一是野獸,爲的是讓它鬆開嘴裡的肉。”
我把U盤送回了抽屜。我不想丟了嘴裡的肉,心裡哀痛。
“你哪裡疼?”風荷摸我的額頭,急切地問,“肚子疼?是不是闌尾炎?還是結石?”
我搖搖頭,說:“就是一時傷心了。”
“傷心什麼?”風荷問。
“你覺得我活得怎麼樣?”我低聲問,“實話實說就行。”
“你想知道?”風荷很小心地問。
“說吧。”我苦笑着,“實話實說就行。我現在什麼都能接受。”
“做人很成功,人生很失敗。”風荷說,“愛情也不完美,前途還不光明。”她看着我沒有怒氣,就繼續說道:“你做人真的很成功,你的朋友,我,還有蘇雲,都對你很好。人生很失敗,你的學業現在,在我看來,基本上是荒廢了。愛情不完美,我和蘇雲都是有缺陷的,沒有你想象中的完美。”她說着,黯然失色。
我明白,我的愛情不完美,她的愛情也就不完美。我問:“前途怎麼樣?”
“畢業之後,你做什麼?你沒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風荷說,“不過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和我在一起。做人很成功這一條,我就能愛你一輩子。”
我想風荷說得很準確。人生的確很失敗。我說:“我如果一輩子只是一個沒有工作的人,你也會嫌棄我。”男人有事業纔有安全。
風荷說:“人生現在才走多點?二十多歲的人有幾個是很成功的?我覺得人生成不成功不重要,幸不幸福才重要。我可不希望你成爲方子羽第二。”
“你現在幸福嗎?”我問,沒有看風荷的臉。我有種恐懼,怕從她臉上看出來我不想要的答案。那時,我突然覺得風荷不幸福,和我在一起。她很清楚我的缺點是什麼,怎麼會幸福呢?以很好的人值得一個很聰明很富有的女人愛一輩子嗎?
風荷也坐下來,和我擠在一個椅子上。她說:“自從我們在一起,我就很滿足很幸福,覺得老天爺待我不錯。”她親了我一下,又說,“我也會讓你幸福,相信我。”
我看風荷自信滿滿的樣子,沒有回答她。那個U盤沉沉地壓在我的心上,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我足夠強大,風荷一定不會被人侮辱。
“你怎麼了?今天受了什麼打擊?”風荷問,“想不出來你還會掉眼淚,我覺得你是個流血不流
淚的人。”
“我今天去看招聘會了。就業形勢很嚴峻。”我說,只得編湊,“將來,我可能畢業就失業了,還得靠家裡養活。這樣一想,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大學生,大廢材。”
“我養活你。”風荷笑着說,“你相信我,我不會嫌棄你。”
“你怎麼養活我?”我問。我想着那個U盤。
風荷說:“現在人乾點什麼都餓不死。肯出力氣的人什麼時候都不會捱餓。”她看着我,想看清楚我似的。我的表情也許讓她覺得我在說謊。
“你將來會拋棄我麼?”我問,“我將來可能真的一事無成,無事可做。”
風荷說:“先把藥喝了。”她把沖劑端給我。我接了,喝了一口,她又讓我喝乾淨了。她接着說道:“你會開車。到時候我也考駕照,我們倆一起跑長途,讓爸爸媽媽在家歇着,爲我們倆看小孩。”她說的時候很自然,就像說出了心中想了千百遍的事情。“只要我們肯出力,不一定非要坐辦公室掙錢啊!我不怕出力,你也不是害怕吃苦的人,我們會幸福,也能不缺錢地生活。”
“開車跑長途很累很苦。”我說。我承認風荷想得很長遠。“想得這麼長遠的女人會背叛我嗎?”我想,“愛一個人纔會想得長遠,是不是?只有想一直在一起的人才會考慮長遠的事情,是這樣嗎?”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肯定不怕苦不怕累。”風荷說,“咱們只要好好努力,日子不會差的,不會像你想的那樣慘。”
我點點頭。我還是不能明明白白地談論照片以及U盤。可我心裡仍有一大塊石頭,讓我喘不過氣。我覺得自己像是昏迷了,分不清是非了。我很嚮往風荷說的那種生活。可是,我看到的照片和U盤在摧殘着我的希望。我看着風荷美麗的容顏,自問:“是我太沉迷於她的美,迷失了自己嗎?爲了得到她,什麼都不顧惜了?”
“那是最壞的打算。”風荷說,“我相信你,將來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我對你有信心,對未來有信心。”
風荷的話讓我覺得很熱乎。未來的美好畫面也在我心裡一一放映出來。沒有U盤的存在,我們在一起還是會幸福的。我摸着風荷的下巴,慢慢地說:“將來,如果你對不起我,我可能會殺了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徹底相信了風荷的話,相信風荷是愛我的,很愛很愛我。我把自己的未來都押在了風荷身上,無視那照片和U盤。我不會受照片和U盤的影響。如果風荷是那樣的人,我對她還有什麼價值?我說服着自己。
但是她要真欺騙了我,我可能真的殺了她。絕望會使人想要毀滅。
風荷聽了我的話,很高興,攬着我的胳膊,說:“我們去上通宵。今天我好好陪你玩。”
我拋掉了心裡的石塊,說:“那再好不過了。”我仍笑不出來,心情依然沉重。
風荷親了親我,說道:“你是我的全部。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你。”
我相信了風荷的話。是啊,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我身邊。過去的就徹底過去了吧。這是我們幸福的機會。我們一起去了網吧。
風鈴網吧依然人滿爲患。我們就先去吃飯。劉明走不開,鄧霞跟我們蹭飯吃。我們也不虧待她,爲她點了一盤蔥香排骨,因爲我也打算不再清理我和風荷網吧的債務問題了。親兄弟明算賬,可是我和劉明不是親兄弟,不用那麼明確了。這很奇怪,友誼有時比親情更能得到寬恕和寬容。
那天夜裡,方子羽被人守了屍體。我們幾個都去幫他殺人。對方也不示弱,也叫了人來殺我們。我們又叫了網友一起殺人。風荷在公會裡的號召力還是很大的。美女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我們殺完了人,就去屠城。兄弟們一致響應號召。
方子羽高興地說:“還是大姐大號召力大。你們兩口子還是得經常來。”
風荷說:“你趕快混,混到大哥大不就行了?”
方子羽說道:“我沒有魅力,也沒有財力,只有精力,是不行的。”
劉明笑道:“方子羽現在就是不缺精力。”
樑寬最後判定:“爲什麼呢?關鍵是缺少女人。”
我說:“你以爲都和你一樣無恥,恨不得滿世界全是美女,就你一個男人。”
樑寬不服道:“我怎麼了?我聖潔的騎士!”
劉明笑道:“你全雞宴吃撐了,還怎麼了?”
樑寬罵道:“劉明,別得意忘形,當着鄧霞的面,我給你留面子,否則我把你在被窩裡的動作現場模擬一下?”
方子羽大叫:“我的血!我的血!”
樑寬大叫:“鬼叫什麼?死不了!”
那一夜,我們見鬼殺鬼,見人殺人,瘋狂不已。
我想有時候,人做壞事,是因爲“心情不好”,“事情不好”等等,並不是因爲人不好,人太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