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已經料到電影結束後,所有人對他挑選的幾個演員鋪天蓋地的讚歎和讚揚,而作爲挑選演員的導演,他當然更是引以爲豪,因爲這都是他的眼光好!
伯特倫輕輕的哼着歌,擡頭看向大屏幕。此時劇情已經進展到梅沙的情緒瀕臨崩潰,跪倒在地哭的雙肩顫抖、嘶聲力竭,粗魯而哽咽的嘶吼怒罵,彷彿災難一般的哭訴,卻見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身上。諾曼上前一步擋住了梅沙的鏡頭也擋住了她的氣勢。
就在兩人互相飆戲把安朵當成了背景圖之時,一直坐在輪椅上一言不發、脣色蒼白的安妮塔在鏡頭掃過的時候輕輕擡起眼皮,她眼中的情緒倉皇而倉促,在一個細微鏡頭描寫下,她黑白分明的雙眼、眼尾上翹的桃花眼、粉潤卻蒼白的脣都落入眼中。
她看上去狼狽又無助到了極致,鏡頭在繼續拉近。瓷白細膩的肌膚、額頭滲出的冷汗,柔軟的黑髮,因爲惶恐而顫抖的睫毛,還有她眼中清晰倒映着,梅沙和諾曼爭執對戲的瞳孔。
在大屏幕給了那雙那雙帶着恐懼的眸子一個特寫時,莫名其妙的現場所有人都油然生氣一股汗毛豎起的激顫感,彷彿一雙冷靜的眼在幕後冷眼旁觀着兩人的爭執。
那種感覺一瞬而逝,當所有人疑惑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還是那雙溢滿了恐懼的眸子。
但早覺得安朵飾演的安妮塔不對勁的謝爾德兩人卻是極爲敏銳的抓住了那一絲不對勁,雙眼一眯極力想要從大屏幕中安妮塔的面部表情窺探出些什麼,但遺憾的是無論怎麼看、怎麼找,安妮塔仍舊是那副柔弱而軟弱的模樣。
不對勁!
謝爾德緊緊的盯着安朵的表情,仍舊在繼續窺視,但無論他怎麼努力,仍舊是沒抓住任何一點靈感。在兩人盯着安朵之時,劇情已經經站到了諾曼終於忍受不住扛着發瘋的梅沙和安朵告別離開,當他大步走向樓梯,最後轉身看向安朵時,大屏幕給了安朵一個鏡頭。
逆光下坐在門口輪椅上的女孩兒仍舊蒼白着臉坐在那裡,目送他們離開。
隨着諾曼扛着梅沙下樓,三人的對戲氣勢瞬息被打破。被三人的搶戲飆戲弄得呼吸緊迫的所有觀衆終於來得及鬆口氣,但還不等他們真的喘口氣,卻見終於下樓的諾曼將梅沙放在地上,黑着臉大步往前走。
“爲什麼要走,現在那個女孩兒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你知道嗎?”
“況且你難道不覺得不對勁嗎?在你的資料中那個女孩子是正常的,但剛纔你看到沒有她的腿是……她坐在輪椅上,你難道不對勁很奇怪?”
走在前邊的諾曼忽然停下腳步,梅沙不查的撞了上去,旋即吃痛的怒斥:“你停下能不能提醒一聲?”
“你說得對!”諾曼忽然低聲說。
伴隨着這四個字,無論是影片內還是現場的氣氛瞬息間一變。剛剛纔從對戲緊張感脫離出來的衆人飛快的又被劇情的進展吸引住,諾曼到底什麼意思,他到此再說什麼?
只見大屏幕中梅沙一愣,眼中精光閃過:“你是說她的腿?”
“不!”諾曼舌尖抵着牙齒,伸手摁着鼻樑,不解的沉聲道:“你好記的我們今天早上在廣場見到的安妮塔嗎?”
咦?
現場所有人眉頭都一皺,跟着諾曼的話忽然想到最先出場的安朵,那麼甜、那麼柔軟、那麼像是一個天使。
天使?!
因爲三人飆戲而被矇蔽的所有人忽然醒悟過來,只聽電影中凱西皺眉再說:“當然記得,她當時那麼漂亮、笑得那麼甜、簡直像是一個天使,怎麼可能不記得,你……”她的聲音驀然卡在喉中,擡頭與諾曼對視。那雙眼中瞳孔緊縮、她急促的呼吸着,咬着牙齒一字一頓的嘶吼:“上帝,我怎麼沒想到!”
而同樣的,觀影的衆人也在心裡低吼,我怎麼沒想到!
因爲被安朵柔弱的樣子矇蔽、因爲被三人的飆戲所吸引了大部分注意,他們早就忘了去窺視劇情、梳理劇情線後的故事脈絡。當看到梅沙想要轉身重新回孤兒院,被諾曼攔住後,他低聲說出自己見解的時候,所有人只覺得一股讓人腳底發寒的寒氣暴露。
在之前的劇情中竟然有幕後兇手在窺視?
到底是誰?
誰是兇手?!
在最開始大家對劇情的簡單報以不以爲然後,誰都沒能發現的此時衆人已經跟着劇情也跟着導演挖的坑進入了坑裡。
所有人都在猜測着,卻見定目中咬着煙的諾曼再和梅沙的對話後,大步往前走:“那就算我們倒黴。”
直到此時劇情才真正的展開……
電影仍舊在繼續,但之前萬般思慮、萬種對《救贖》報以揣測或者不屑、或者不以爲然、或者因爲演員演技而驚豔萬分的所有觀影人們都不自覺的落入了陷阱之中,所有精力都隨着劇情而遊走。
當終於從安妮塔那裡拿到重要消息,調查院長時,原本只是調查當年真相的兩人竟然兜兜轉轉的撞破了一個隱秘,原來在看似平靜而美麗的孤兒院下竟然隱藏着那麼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原本都在猜測着誰是兇手的觀影人們紛紛合不攏嘴的睜大了眼,看着劇情莫名其妙卻又理所當然的從調查當年真相發展到不得已介入孤兒院事件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不自覺的變得凝重,目光鎖定在大屏幕上。
而那些影評人們更是因爲電影三番四次的突變而一次次的刷新了自己對電影的感官,他們的本子上寫的那些東西全都劃了一次又一次、重新翻頁一篇有一篇,但卻詭異的思緒凌亂,看着這部從他們確定開篇普通沒吸引力的電影忽然變得越來越勾人、讓人屏住呼吸捨不得移開目光,更讓人覺得自己原本水平線上的智商欠奉的電影,懵逼的有些傻眼之餘,只覺得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