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在向婧驀然拔高質問之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楚晏只覺得向婧越發的無可救藥,看着向建林臉色越發難看,他微微的嘆了口氣。聰明人在這個處境會立刻爲自己尋求利益和出口,而向婧竟然愚蠢的問出口。說到底先生還身強力壯,還能活幾十年,而幾十年以後的事誰能知道?而現在向婧卻分明自己作死的將未來的可能性撕碎。
向建林眉峰緊鎖,看着滿面憤懣怨氣的向婧,在倦怠和嘆息後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冷淡而鑿鑿的道:“沒錯!”
什麼?竟然真的是交給安朵?
向婧不敢置信的擡頭,臉上滿是愕然和氣怒、還有心慌、惶恐。
向建林卻是沒再理會她,站起身來:“她背後有蕭家和封家在,交給她手上以後至少不會因爲這份產業吃虧。”
向婧手指蜷縮,猛地一把拽住向建林的褲腳,尖聲哭喊、帶着指責也帶着不甘:“你說我什麼都不懂,那她呢,就因爲有蕭家在、就因爲她有個好的未婚夫,就能得到這一切?爸你怎麼這麼偏心,什麼好處都被她佔了。明明不認你的是她、把我們家攪得天翻地覆的也是她,爲什麼到頭來你卻全部都想着她,爸,我也是你的女兒!”
向建林再也壓不住火氣,雙目銳利而冷厲的落下,向婧打了個寒戰就聽向建林譏誚的說道:“偏心?我要真是偏心,這會兒你就不是抱着我的腿哭了。她是什麼都不懂,但至少有腦子思考懂得分析誰對誰錯,背後有蕭家爲底氣,至少誰也不敢對付她。你呢?”向建林極盡諷刺的道:“誰叫你媽是那種出身,你又有什麼底氣和她爭?就算交給你手上,你以後出事誰會幫你?啊!一個嬰兒捧着一大堆寶藏,你到頭來的結局除了被人啃的血淋淋的生不如死外,還會怎麼樣?啊!你說!”
向婧臉上露出羞憤欲絕和瀕臨崩潰來,她渾身都在發抖、也不是是氣的還是被嚇的。哆嗦了一下嘴脣,顫抖着剛要說什麼卻聽向建林忽然譏誚的道:“你是不是想說還有其他法子,給你找個家室不錯的丈夫來分擔?但向婧你睜開眼瞧瞧,你這幅樣子門當戶對的是瞧得上。一般爲了自己兒子考慮的誰會要你?就算真的娶了你,你能以爲對方是要你的人還是要你的錢?當我死了、你所有的錢被搜刮了個乾淨,誰還能幫你?你就從沒想過?”
向婧身體發抖,抱着向建林的手猛地鬆開。臉上火辣辣的猶如被太陽炙烤的變成乾屍,她腦中盤旋着向建林毫不客氣的話,忽然間忍不住捂着腦袋尖叫:“別說了!爸我求你別說了。”
“不說個清楚,我怕你看不明白。”趁着這個機會向建林索性將一切都刨開,冷聲鑿鑿的道:“就當你門當戶對的嫁過去,人家能喜歡你?不提你的性格、就這些年你在國外亂來,你真以爲向沄給你遮掩的好好地,國內誰都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誰能高看你一眼?向婧實話給你說,與其找一個你控制不住的男人,倒不如低一頭找個我能掣肘住的男人嫁過去,至少你吃不了虧。”
向婧悽楚的哭着,雙手捂着腦袋哭的渾身顫抖的搖搖欲墜,聞言她慘淡的嘲諷一笑、雙眼無神:“那安朵呢?爸,安朵嫁給封三少,我就只配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永遠都被她踩在腳底下。”
向建林氣的簡直想一巴掌揮過去。怒聲嘶吼:“那你說誰願意娶你?啊!你要是能找到一個心甘情願毫無二心娶你的人,我馬上把你嫁過去,你去找啊!你說安朵,她有蕭家在,有蕭家作爲底氣誰會敢讓她吃虧。你呢!你們情況本就不同,爲什麼就不能看個明白,非要爭個高低。這日子不是爭出來的,是你自己過出來的。”
這份產業對向錫這種有野心有能力的人來說是一份寶藏,而對向婧和安朵而言卻是一道催命符。但問題就在於交給安朵,這道催命符有蕭家給擋住,但交給向婧,恐怕立時她就會被撕碎個一乾二淨。
這個道理向婧懂,向建林說的這麼直白她怎麼可能不懂。但知道是一碼事,而理解又是一碼事,向婧捂着臉哭的嘶聲力竭,彷彿被全世界拋棄。哭的傷心欲絕、哭聲悽楚:“那我呢?就因爲這樣我就什麼都沒有嗎?我也是你女兒,爲什麼這麼對我。我拿着財產是死,但不拿呢,我也會死啊、我會死的。”
向建林挺直的脊背前所未有的佝僂,淡漠回答:“我會留給你一部分,不會餓死你。我不管你今天是從哪裡得到消息安朵在我這裡,這才讓你發瘋過來胡鬧的。現在我既然全部都告訴你了,你要是再作死我也管不了你,大不了趁着我還沒死,能給你收屍。”說完大踏步的上樓,肩膀仍舊寬闊、脊背仍舊挺直,神情仍舊冷硬,但楚晏卻分明從他的背影之中察覺到了疲倦。
他打下了江山,睥睨傲氣了一輩子,到頭來卻是如此的境況。兩個女兒一個蠢笨得無可救藥、稍有不慎就被人當了刀子,根本不敢將任何東西交給她。一個對此不感興趣也不擅長,全然沒有接收這一切的打算。對於野心勃勃想要自己事業傳承的向建林而言,這無疑是悲哀的而苦澀的。
向婧呆滯的癱軟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向建林走上樓。眼中蒼白而空洞一片,拒絕了傭人的攙扶,她蹲在地上保持着這個動作足足十幾分鍾,直到雙腿麻木的毫無知覺這才緩緩的撐着地面站起來。但雙腿麻木之下猛地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向婧怒視過來攙扶她的傭人,蹲在地上緩和了許久才又站起身來,拿起包包一步一頓的機械往外走。當終於走出去坐到自己車上後,她幾乎是癱軟一般的靠在沙發上,渾身早已經是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