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抽抽搭搭的嗚咽聲在死寂一般的出租屋內格外清晰,趁着蘿拉去做菜的時候,安朵認真打量起這間塞着許多東西的房間來。
一張木質的單人牀,旁邊的整理箱雜亂的堆着一些大人小孩的衣服,整理箱上面被利用起來放了許多雜物。另一邊有一個支起的衣架,上面掛着幾件有些暴露的衣物。有亮片吊帶短裙、也有桃粉色的短衫、還有貼身的裙子,上面還掛着幾件隨意丟着的內衣。另一邊的鞋架上除了小孩子的鞋子和兩人的拖鞋外,則擺着幾雙廉價卻閃亮奪目的高跟鞋。她還在另一邊的牆上發現了掛着的兩頂假髮,極具夜店風格,牀邊的一張小桌子上放着小孩子的幾本書和玩具,以及一個化妝箱,化妝箱旁邊這會兒正凌亂的擺着一盒眼影和一支口紅。
她突然發現,脫離了之前蘿拉刻意營造出來的溫馨氣氛,這裡實在算不上一個好地方,甚至於從房間擺放的東西可以看出主人的職業以及性格,而她感受到的這些東西對她來說都不是正面的。她皺了皺眉,聽到廚房傳來得勁爆手機音樂聲,低頭看着坐在那裡的米莎,暗歎了口氣。
說實在話,這對母女就好像是沒長大卻被迫成熟的孩子和一個更稚嫩的孩子的組合。
就在安朵打量的時候,樓下車內的封景虞合攏了手中的報紙,轉頭看向約翰。約翰秒懂的咧嘴一笑,豎起三根手指比在太陽穴前,正經的回答:“保證完成任務。”在這種亂糟糟的區內,會出現那種亂七八糟的社會青年再正常不過,不過可惜,對方不該對着小姐口花花,所以他當然得爲自己做的事付出一定的代價。
而樓上蘿拉也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午餐,煎肉餅、土豆泥,還有超級市場買來的幾樣菜。三人坐下後,蘿拉先切了一半的肉餅和一小團土豆泥給女兒,然後習慣性的打開一罐啤酒,正要喝的時候,突然想到安朵還在,猶豫的遞給她:“你要喝嗎?”
“不了,我得保持最好的狀態工作,喝了酒怕影響自己。”安朵拒絕後。蘿拉也不以爲意,拿起那罐啤酒大口的喝了起來。她顯然經常喝酒,一罐喝完後迅速的拿起第二罐,而坐在她旁邊的米莎則是低頭乖乖吃飯,顯然對母親這樣的狀態已經習以爲常。
安朵眉心微皺,但還是沒有多話。她不是來教訓別人怎麼做一個母親,而是來觀察這個年輕的單身母親到底是怎麼樣的,而現在就是她觀察的最好時間。
安朵發現在遇到了那個嘴巴很髒的黑人青年後,蘿拉一直刻意營造給她的好母親形象在逐漸崩塌。如果說之前在家裡她是有幾分做戲的面對自己,也或許是因爲她本來想給自己看的是好母親的一面,但突如其來的黑人青年則是撕開了她那層想要極力隱藏的布,讓她那原本不想展現在安朵面前的一切都統統暴露了出來。既然已經暴露,她似乎就沒想過再遮掩,破罐子破摔形容的就是此時的蘿拉。
但此時的狀態卻讓安朵更有所感,比起蘿拉刻意塑造出來的好母親形象,現在真實的她更能讓安朵對那個角色有共鳴。
一頓簡單的午餐,這個年輕的母親喝完了三罐啤酒。飯後她將碗筷丟在了洗碗池旁後,和安朵打了聲招呼,就坐在了牀邊打開那隻化妝箱開始化妝。間或接到了一兩個電話,她回答的語氣浪蕩而隨意,髒話或者安朵很少聽到的帶着地域性口語的話都從她口中吐出。她的表情是無所謂的,似乎並不在乎安朵怎麼看她,彷彿真的將她當成了空氣。
安朵也沉默的看着,看着這樣年輕的母親,想着她將要試鏡的那個角色,慢慢的似乎有了一些感覺。一個年輕的母親、累贅的孩子,她極力想要保護女兒保護自己,但事實上她能做的並不多。甚至因爲學歷和年齡問題,她所能應聘的工作也少的可憐,還不是多正當的職業。她一面覺得丟臉,一面又因爲多年狼狽的遭遇而覺得無所謂。她的年齡還不大,但心臟已經瀕臨滅亡。
安朵細心的將自己的感悟記下來的時候,蘿拉也已經畫完了一個濃妝、貼上假睫毛戴上美瞳,弄好自己的頭髮,正要起身挑衣服和高跟鞋,房門突然被人砰砰砰敲響,男人粗狂又輕佻曖昧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嗨,親愛的寶貝兒,出來陪我喝酒怎麼樣?我今天宰了一隻肥羊,賺了一大筆錢,如果你願意今晚都陪着我浪,我會付給你錢,絕對還會讓你!爽!死的。”
安朵驚愕的擡頭,沒想到這些騷擾的人竟然已經跑到了她的家門外。
“砰!”恰在此時,就見之前面對她的打量一直無所謂又浪蕩的蘿拉忽然瘋了一樣的站了起來,猙獰而咬牙的怒罵:“死肥豬,你滾蛋。從我的房門外離開,否則我馬上報警。”
“嘿!你嚇唬誰?誰不知道這裡是警察的禁區,等警察來的時候,已經夠我爽!幾次了!”男人不屑而譏誚的聲音傳來。
蘿拉雙肩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爲害怕,雙拳緊握,咬牙切齒:“不想我咬碎你的!卵!蛋!,就給我滾。就算我殺了你,警察也會判我自衛無罪!”
男人怒氣重重的呸了聲,不屑的道:“千人!騎!的小女表子裝什麼處女?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夜店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過,你那個小可愛女兒,以後也……”
安朵突地醒悟過來,蹲下身捂住米莎的耳朵,卻發現小女孩兒已經懵懂而害怕的蜷縮在那裡,這種保護自己的動作熟悉得像做過很多次,安朵瞬間醒悟過來,他們母女遇到這種事肯定不止一次了。
蘿拉還在和門外的男人吵架,那個男人似乎喝了酒,舌頭打結說話粗聲又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