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二人前往地底下的同時,天衆城的人也發現了城下突然出現的圓形深淵,這似乎無底的深淵,讓城中之人在爲城主實力而感到震撼的同時,對那深淵之下的世界也是充滿了好奇,站在不同的角度低頭看向它。
而紮根天衆城的土著勢力首腦,更是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深淵旁邊,相聚於一處,看着下方的深淵議論起來:
“諸位,對於這下面,你們有什麼看法。”
“這下面陰深深的,連陽光都穿不過千米!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看啊,這下面一定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城主能耐大,不過我們可沒這福氣享用。”
“哼,我看你是越活越老了,修煉一道逆水行舟,就是因爲你這種好東西強者有的想法,修者的世界強者才這麼少,依我看啊,咱啥也別想,反正城主在下面,就是真有危險,難道他還能見死不救不成?”
方纔那思想保守的男子一聽這話不舒服了:“是是是,你膽子大,莫不是忘了咱兩修爲一樣的了?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別站着啊,讓我們看看你的逆水行舟啊!”
“你……哼!”主張下去的那人氣急,尤其是在發現周圍幾人都看向他時,更是感覺沒面子,可他也不是傻子,不會因爲這樣就跳下去。
誰會拿命去給人當探路石?
人越來越多,甚至連其他星球的人都聞訊而來,可奇怪的是,他們的想法卻出奇的差不多,密密麻麻的人影,竟沒有一個人願意跳下去!
而楊隱把這入口這麼大搖大擺的放在這裡,興許也就是因爲看出了他們的心思!
地底下。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肩膀傳來異樣的觸感,打亂了他的思維的同時也讓他回神來。
腳下傳來觸底之感。
扭頭一看,在陽力的光芒下,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父親。
感覺到肩膀上,父親的大手,加上腳下的觸感,兵這才知道原來在他思考的時候,自己已經到了目的地。
沒等他說什麼,楊隱便收回了手,這讓兵有些莫名的失望,總覺得很喜歡被父親抓着肩膀的感覺。
兵雖然失落,可很快又升起了好奇心,畢竟身處這樣的地方,加上身邊還有父親這樣的大腿,更是讓他好奇心氾濫的打量起了周圍。
他這才發現,原來那深淵的末端就直指一處洞窟,洞窟很大,據目測,至少得高達百米!
視線順着粗糙不堪的牆壁移動,很快就到了陽力可照耀的最大距離,可這並不妨礙他的視線,洞窟中,一根極其粗大,似是肋骨的骨頭從洞窟另一頭伸出,通體泛着暗紅的光芒,光芒不強,但卻讓洞窟周圍有了一定可視度。
一眼望去,頗爲壯觀,兵覺得這要是放在外面,必然會是一處極爲吸眼的奇觀。
不過這骨頭,給他一種很是危險的感覺,即便是陰陽力狀態下的他,都感覺身體緊繃,頗爲難受。
就在他觀察的時候,父親的聲音傳來:
“這裡是前人的埋骨之地,同時也是你這次修煉的主場。”
聽到父親的聲音,兵這才擡頭看向父親。
察覺道兵的目光,楊隱低下頭看向他,道:“收回陰陽力!”
楊隱的聲音不大,可看着父親那一如以往的神情,那似乎只是在說着一件平凡事的模樣,卻讓兵感覺一陣心悸。
他就是因爲受不了這裡的壓力才釋放陰陽力護體的,可自從到了這裡之後,他發現即便是這樣的狀態都有些受不住,這時候再收回陰陽力,那不是找死嗎!?
沒有立刻行動,而是選擇擡頭看着父親,一臉的疑惑。他想要一個解釋。
可父親似乎沒有解釋的念頭,就表情不變的看着他,也不說話,但他的表情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收回陰陽力!
看着父親的表情,兵沒有怨,只是感到一陣無奈與無力,有些欲哭無淚,他知道父親不會害他,然而……兵已經看到了不久後的下場。
默默的低下頭,委屈的噘着嘴,旋即一咬牙,心想小爺還能死了不成!?
陽力一縮,光芒減弱,而陰力則是像時光倒流一般,一絲絲煙霧般的陰力倒流回體內,眼中的異色漸漸消退……血絲猛的升起!
一股巨力加身……
“!!唔!!”雙眼一瞪,渾身肌肉驟然緊繃,可依然沒法防住那可怕的距離,皮肉被蠻橫的擠壓在一起,四肢立馬成了凹凸的“棍子”,腹部猛的陷下,泛血的肌膚上,竟可見內臟輪廓!
胸悶氣短……
“噗額!~”一時沒忍住,張口就是一口鮮血,血中還帶着異味。
“喝~~喝……”兵當即癱倒在地上,滿腦門的青筋,可臉上卻是一片慘白,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可他根本控制不了體內的氣流,竟沒法正常說話!
被擰緊的身體許是神經都亂了,連疼痛都不是那麼清晰,但很是難受。
癱倒在地,渾身顫抖不斷。
兵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該死,這誰受得住啊!
瞪着滿是血絲的雙眼,看着自己變形的手掌,總覺得要不了多久,恐怕就連骨頭都得碎!
腦海裡不由想起身後的父親。父親不做防禦,居然若無其事的這麼站着!
在爲父親實力而震撼的同時,兵也是十分鬱悶,他很想大喊:您兒子要死了!
可這樣的念頭剛升起沒多久便被他壓了下去。
父親這麼厲害,身爲他兒子的我哪能這麼差勁!若這樣下去,我又該如何超越父親!?
腦子裡不由想起一些畫面,他想到以前,基本上每個人到了天衆城時見到他,第一句問的都是“你就是星空第一楊隱的兒子吧”這樣的話,基本上,每一個人在見到他時,首先想到的都是這是楊隱的兒子,而不是這就是兵。
兵一直很不喜歡這樣,總覺得自己是活在父親的名聲之下,雖然他並不覺得這是錯的,可他卻並不安於此。
我也想有一天,父親能因我而受人仰視!
漸漸的,兵表情越發堅定,眼中的痛苦頹然緩緩散去,眼神慢慢變化。
顫抖的身體動了……一點點的撐住身體,艱難的,顫顫巍巍的直起了上半身,觸地的雙腿前移,慢慢的撐起上身。
至少現在,我要和父親一樣站着!
一點點起身。
看到這一幕,後方的楊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不過很快恢復原狀,似是擔心被他發現一樣。
而兵沒有注意到的是,從他放開陰陽力的那一刻開始,父親的目光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一股此時的他不可能發現的力量始終纏在他身上,而他體內的一切,都沒有逃過父親的眼睛。
在兵頑強起身的那一刻開始,楊隱便注意到他體內,那被陰陽力壓制的血脈力量有了活躍的跡象!
感受着自己兒子體內,血脈發出的每一個波動,楊隱明確知曉他體內血脈的活躍程度。
“喝額額額~……”伴着口中的一聲沉喝,兵終於直直的站在地上,挺着胸膛,高傲的擡着頭。
而同一時間,楊隱手指一顫,突然道:“現在記住並且保持這一刻的感覺,靜守心神,感知自己身體的每一處異樣。”
我……
一聽父親的話,兵突然身體一顫!
這原本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更何況現在的狀況下,他就是站着都要用全力,腦子都一片空白,要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靜守心神,還要感知身體的每一處異樣,在兵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父親卻說得這般理所當然,似乎是覺得在這情況下做到他所說的,纔是正常情況一樣。
“啪!”於是,這一顫又讓他栽倒在地!
楊隱手指上的動靜弱了不少,但楊隱似是預料到了一般,表情不變,平靜的道:“繼續找回剛纔的感覺。”
兵委屈得要哭了,可他依然照着父親的話做。
他以爲父親口中所說的剛纔的感覺,指的就是剛纔站起來的感覺,所以他繼續想要站起來。
“啪!”可依然倒地。
“啪!”第二次依然如此。
“啪!”第三次也沒成功。
……
可無論他怎麼做,都沒辦法站起來,似乎在第一次的時候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樣。
“啪咔咔!”終於,摔斷了骨頭。
兵渾身無力的軟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嗅着空氣中黴臭的空氣,無視身上的難受,含血的淚水自主滑落,早已髒亂的白衣起了一層糊。
看着眼前的土石,兵視線慢慢模糊。
爲什麼,爲什麼就是找不回剛纔的感覺,可惡,是我太沒用了嗎,不然也不會試了這麼多次都不能找回剛纔的感覺。
父親失望了吧,呵呵,他一定很失望吧,畢竟,我這麼笨!
在複雜的失落與自責中,兵的視線慢慢昏暗,眼中生氣正漸漸消散。他的生機,正慢慢消逝。
而楊隱手指上的動靜也降到了最低點。
可對於這一點,楊隱竟沒有多大反應,似乎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終於,他也坐了下來,就坐在兵的旁邊,微揚着頭,似是自語一般的道:“曾經,我也光芒萬丈,我們的家族也受衆生仰望,諸天朝奉,我們是主,我們視衆生爲僕爲奴,可取其所有,得其所擁……”
恍恍惚惚的,兵寧靜的腦海中響起父親的聲音,像是平靜的水平面泛起一道漣漪,讓他腦海恢復一絲清明,慢慢的,他聽清了父親的聲音。
“可自那之後,什麼都變了,我失去了所有的利與地位,只留一生的罵名,榮耀的族名背上了罵名!我的世界崩塌了,就連信念碎了,我的人生失去了意義,那時候我在想我以前爲什麼而存在,現在又爲什麼還存在,以後又要爲了什麼而存在……”
兵安靜的聽着,他感覺到父親口中的榮耀,那在他心中,至今或許依然還至高無上的榮耀,兵似乎看到了父親身上,光芒萬丈的服裝在變化,最後成了廉價的麻衣,成了髒亂的流浪者,落寞,迷茫的流浪者。
兵安靜的聽着,沒有做出任何的打擾。
“後來我遊走於各地,看遍世間百態,漫長的歲月之後我才發現,我錯了,就連我族漫長歲月以來都錯了,修者修煉,天賦雖排第一,可與之並列,卻不被世人所重視的信念,無論是誰,沒有絕對的信念,即便一路坦途,也不可能踏上絕顛!就連我族的血脈,都必須以信念爲引,方可真正接觸!”
聽到這裡,兵已經知道父親想要說什麼了:血脈需以信念爲養料!
心中念道:信念嗎,可是我的信念又是什麼。
兵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信念是什麼,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過這樣的概念。
父親低頭看向他,感覺到他體內時大時小,起伏不定的血脈波動,似是看出他心中念頭一般,再道:“信念爲虛物,其本質就不是人能夠真正理解的東西,多少人到了最後都不知道自己的信念是什麼,你只需要知道,信念,是能讓你奮不顧身前進的力量便可。想想剛纔,你爲什麼能夠站起來,在那一刻,你想到了什麼,你是爲什麼不願繼續趴在地上,爲什麼願意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要站起來的!”
伴着父親的話語,兵似是受到了某種指引一般,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站起來的場景,就連那時候的心理活動都得到了還原。
漸漸的,兵的眼神變得清晰。
口中,響起了讓父親感到欣慰的話:“我也想有一天,父親能因我而受人仰視!”
想到這個念頭,兵只感覺莫名的興奮,再想到有一天能夠讓它成爲現實……
“咚咚~”心跳加速!
同時,他感覺自己身體溫熱起來,那日在幽夜森林時,怎麼死都死不掉的感覺正漸漸清晰,受損的身體都感覺到異樣。
“等等……”兵突然想起了什麼,緩緩扭頭,心裡祈禱着什麼。
入目,發現父親正看着他,眼睛一眨沒眨……兵眨了眨眼……
“額……”兵突然感覺臉上發燙,從頭紅了脖子!
我曹,這麼難爲情的話父親居然聽到了?啊啊啊,小爺我難受啊!
“!!”
“咔!~”一鬆懈,那可怕的巨力再次降臨。
隨後…再次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楊隱表情一僵,眼中異色散去,板着臉起身,似是有些不悅的道:“看來你是不歡迎我在這裡!”
說着,居然雙腳離地……騰空!
兵一驚,猛的擡頭,恰好看到父親的身影消失在上方的黑暗中!
“額……啊!!~”再癱倒在地上。
兵沒想到父親比他臉皮還薄,一時間欲哭無淚,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心想父親,我錯了!
不過事實證明……父親的確不適合呆在這裡……
楊隱才走不久,兵便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雖依然難看,可比一開始好了不少,走路的速度已經勉強能跟上蝸牛了!
多麼讓人驕傲的進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