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雖與刀意不同,但同爲兵器類型的意,其修煉方式縱有不同,也必然有着共通之處,靜下來,仔細的感悟白毛的意,感悟四野所釋放的意,我……即是劍!”
沉靜中,兵的意識隨着靈魂力擴散開來,雖閉上了雙眼,視野一片黑暗,可隨着他靈魂力的擴散,眼前能觀望到模模糊糊的虛影,這一刻,兵的目光似是能穿過眼皮,無視光照條件直視外界的一切,細密的綠葉間,道道本該不可見的遊絲浮動,在觸及到綠葉之時化作點點晶瑩的晨珠,璀璨如珍珠——亦如劍間血珠獨特而吸睛,緩緩滑過綠葉……“滴答~”
墜落的晨珠破碎而散,短暫的綻放之後散落於地面,可卻無法沾染那怕纖毫的泥土,久久無法潛入大地。
四野的一切都顯得那般不近人情,紛紛拒絕了美如珍珠般的小水滴,似是在一瞬間化爲無情的金鐵,不入世塵,亦不復往昔……四野的一切,無論草木還是大地,都已化爲劍刃,納血不容淚,劍動氣驚霄!
一股驚心的劍意散開,在這劍意之下,那微弱的靈魂力顯得格外的渺小不堪,短短數息間,便化作塵空中的薄紗,單是劍孔便已成千上萬,即便是細菌,都得精心減了肥纔有機會通過!
雙目依然輕閉,無聲的,嘴角溢出一抹殷紅之色,順着精緻的下巴滑落,化爲一股纖細而又不間斷的血流垂下……“哧!”……直插地面……看似柔弱無力的鮮血,竟宛如一道無堅不摧的劍流,毫無阻攔的插入地面!
脣瓣輕啓:“以劍意爲引,以天地萬物爲敵爲爐,以……自我爲劍!”
無聲的,兵髮絲微動,虛晃間,竟略顯堅韌,本就光亮有力的長髮越發富有質感,甚至還透着寒光,散發着輕微劍氣,就連寬大的衣袍間,雜亂無章的褶痕都出現清晰的棱角,一眼望去,整個人似是一座精緻的刀雕藝術品,渾身上下散發着陣陣劍意……
整個人,似是化爲一把利劍!
看到這裡,龍顏驚得差點一屁股插在地上,牙關緊咬,一臉的羨慕嫉妒恨,雙拳緊握,面露不正常的紅暈,似是憋了老久的氣一般滿臉的不舒服。
皓齒輕顫間,擠出幾個不算清晰的字:“這踏馬的怪物啊!老子當年爲了進入劍境,哪天不是早起晚睡,日夜皆勞,揮劍上萬次,就連睡覺都捨不得放下,把劍當做命裡的另一半,最後還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步入劍境,正式走入意的大門的!?”
龍顏越想越是氣氛,想着當年自己小小年紀,抱着一把比自己高出大半截的劍滿山到處跑,滿頭大汗的灑了多少汗與淚……想到這些,龍顏自己都心疼那時候的自己,可這混蛋小子,毛事不做,就這麼在哪兒一站,短短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進入的劍境!
啊!!!氣死叔了!
龍顏突然覺得:“呵呵,這上天還真是個瞎了一隻眼的獨眼老頭!偏到家了!”
“唉~~”長長的嘆了口氣,良久纔將自己的小心肝安撫下來,表情恢復正常,腦子這才清醒了些……“嗯?”突然,龍顏雙目一咪,面露異色。
“不對,這不是劍意!”龍顏一聲低吟,看着訓練場中的兵,面露沉思之色,神色變換間,自語道:“雖有劍的形,亦有劍的意,可在這股劍意下,卻又有着明顯的不和諧,隱藏着其他意的影子!是……刀意?”
龍顏沉吟片刻,仔細的感應着兵周圍飄動的意,竟在其中找到了刀意的影子!
龍顏表情越發不正常了起來,頗爲鬱悶的狠狠起伏了幾下胸膛,拼命的壓制着胸中的不平衡:“居合意,這混蛋小子,居然到現在還抓着刀意不放,硬是把書純淨的劍意扭曲成這不刀不劍,不人不鬼的模樣!!啊~~這是要氣死叔啊!!”
可話雖如此,龍顏面上依然帶着笑意,顯然,對於兵這能將兩股劍意融合的天賦,他還是很認同,也很是驕傲的。
當然,也是心理不平衡的,甚至說是嫉妒的!
突然,龍顏似是突有所悟,恍然道:
“不行,叔得傳這小子幾招劍技,即便是居合劍意,那也要讓他知道是已劍意爲尊!叔教的東西爲大!對,沒錯!”
想到這裡,龍顏嘿嘿一笑,下一瞬懸浮在訓練場旁邊,他深知此時兵的狀態是多麼的難得,所以沒有選擇強行打斷。
而事實也如龍顏所想的那樣,兵在感悟劍意之時,深藏在意識內的刀意種子似是察覺到威脅它地位的存在,散發着強烈刀意,本意是爲了讓主人知道它的好,以此讓主人放棄這個能威脅它地位的存在。
可誰知這個主人選擇上有些困難症,很是任性的將劍意融入刀意種子中!藉此產生了龍顏口中所說的“居合意”。
察覺到體表的異樣感覺,兵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髮絲微揚,無風自動,漂浮的髮絲更顯堅硬,無形間散發着道道劍氣。且外衣也出現些許堅硬之感,總覺得連重量都有所上升,動起來頗爲不適應。就連渾身皮膚都很不舒服,全身上下不時傳來針扎般的疼痛,這樣的感覺他很不喜歡。
活動了下四肢……“咔咔咔……”渾身當即傳來咔咔錯骨聲,短短一剎那,也不知身體骨頭脫臼了多少。
只感渾身一麻,眼前一晃,身體就癱倒在地,看着隱隱已泛起金光的天空直髮楞……在地上擺出了個奇怪的姿勢,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被拋棄多年,胡亂扔在地上的木偶。
兵腦子裡就一個問題:什麼鬼,什麼鬼!小爺修成正果歸來,怎麼還沒來得及看看成果,就怎麼輕輕一動而已,身子就……散架了!?
“……”不待他多想什麼,一股來自全身上下的劇痛傳來,直讓他渾身發毛,短短數息時間便已渾身大汗淋漓,疼得他懷疑人生。
由於骨頭錯開太快,他的身體來不及反應,不過現在嘛……
“啊啊啊!!~救命啊,要死人了,白毛你個混蛋在哪兒,你對小爺做了什麼,還不趕緊過來給小爺我看看,要是小爺出事,父親絕對弄死……”兵大聲鬼叫起來,那渾身錯骨的劇痛讓他幾乎瘋了,不過還存理智的他依然覺得是龍顏乾的,不然誰能讓他身體變成這樣。
不待他說完,耳邊傳來龍的聲音:“行了行了,別鬼叫了,好歹是個男人,不就是在地上躺了趟嗎,哭成這樣,你老子八輩子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兵讓他一說,頓時又氣又疼,腦子一片空白,要說什麼都忘了。
而另一邊的龍顏看他那渾身散架的模樣,面上不但沒有憐憫疼惜,反而帶着濃濃的羨慕嫉妒恨,甚至不忘低罵一聲:“天賦太好是要遭報應的!”
……
“啊啊!白毛你幹什麼,等等,你輕點不對,你慢點……啊!!”
“臭小鬼,叔彎腰給你接骨你還這麼多意見,你良心該不會跟你一樣碎了一地了吧……咔咔……”
“啊!!~”
……
片刻後,兵全程黑着臉,擡頭瞪着一臉笑意,看着自己手掌一臉回味無窮模樣的龍顏,死死咬着牙,心想要不是打不過,小爺絕對一腳踹得這張臭臉“紅燈爆閃”!
龍顏這似是這時纔回過神來,看了看兵黑着的小臉,嘿嘿道:“嘿嘿,叔突然覺得其實你這樣還蠻可愛的。”
兵無言以對,索性移開目光不再看他。
而逗他顯然也不是龍顏的本意,話鋒一轉,道:“嗯,能在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將劍意領悟,雖然人笨了點,不過這天賦還是稍稍過得去的,確實是值得叔傳你幾招。”
當然,這所謂的“稍稍過得去”的天賦有幾分真假,龍顏心裡無疑是最爲清楚的。
兵的耳朵自動的隔絕了無用的信息,本來聽有人說他笨的時候是不高興的,不過一聽後面的話,兵當即興奮了幾分,猛的擡頭,面上突然掛上燦爛笑容,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讓龍顏沒忍住的收回目光,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之後才嘀咕一聲:
“比起小臉,你哭着可好看多了!”
兵壓根不在意,似是比起龍顏的調侃,他口中的幾招還顯重要得多。
依然滿臉笑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龍顏沒怎麼關注,嘀咕完之後,目光在四野掃了掃,最後停留在一處樹幹間,點了點頭,這才擡手對着那個方向一吸。
只見那個方向嘩嘩幾聲異響,一根直徑不足兩寸的樹幹從中斷開,帶着破空聲飛來,途中,表面灰暗的樹皮自然脫落,緊接着碎削翻飛間,成爲一把精緻的木劍。
‘啪’的一聲落入龍顏手中。
兵見狀一陣興奮,因爲他知道正戲要開始了,同時心裡也是慢慢的激動與期待,雖然白毛這個人人品方面不怎麼樣(兵一直這麼認爲),可實力還是挺強的,尤其是劍道上的造詣極深,兵從未見過有誰在這方面勝過他!
而且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學習戰技,說不期待那是假的,心裡想着龍顏傳的劍意會是多麼的驚天地泣鬼神,一出手會不會引動天雲變色,嚇得對手落荒而逃……嘿嘿,饞死小爺了!
無聲的,兵嘴角溢出一抹晶瑩……他自己卻不知道。
龍顏沒有注意到兵的洋相,手持木劍,只見眉頭微緊,木劍間空氣略微扭曲起來,平凡的木劍蕩起縷縷劍氣,似是能無堅不摧,甚是不凡。
兵很仔細的看着這一幕,他知道,是龍顏的劍意附着在木劍上,從而衍生了劍氣。
木劍輕擡,目光循着劍體而過,直落在對面一根粗壯的大樹上,大樹老皮乾枯硬化,一眼望去像是披着一身鎧甲,顯得極爲堅硬,而樹體更是粗大,料想二三十個成年人環抱都不一定能做到。
身形微壓,曲直的身軀上,手持木劍的右手輕劃,木劍拂過,劍意浮動間,空氣扭曲,劍意引而不發,雖沒有浩大的聲勢,可單看這木劍滑動時帶起的陣陣扭曲,引而不發的劍氣便足以表明,這招威力絕對不俗,一出手,必然奪人性命。
“小子,你看清楚了,這招便是叔七大基礎劍式之一的破劍式,以殺傷著稱,其蘊含的破壞力也是七大劍式中最強大的!攻擊之時必須保證下盤的穩固,腰部,臂膀力道發力之時,劍意匯聚劍尖於一點,而由劍意所衍生的劍意更是要做到隱而不發,可謂是將所有的攻擊都交由這一點發出,將其視爲攻擊的核心……”
兵仔細的看着龍顏的一舉一動,憑藉着過人的目力,龍顏每一個動作的細微之處盡皆收入眼中,且牢記甚至是篆刻與記憶中,在他的注視下,龍顏渾身力量匯於發力的後退,腰背與臂膀之上,而劍意更是迅速朝着劍尖匯聚,劍尖處蘊含的劍氣本該強橫無比,可卻硬是毫無聲息,看不到絲毫威勢。
白毛,多麼可怕的控制力!兵暗自嚥了口唾沫。
這一擊,威力必然駭人!
龍顏再道:“而出劍之時,更是要迅如雷霆,全身力道爆發,想着這是散盡全身力量所發動的一擊!而此時最爲重要的,便是要控制好劍意,不容許其存在哪怕絲毫的擴散,想着你劍尖所指的,是一個能夠自由移動,隨時都會擴散而又隨時會被你自己摧毀的氣球,你要做的,就是在不摧毀它的前提之下,將其以最大力道射出,力匯於一點,攻敵於一身!”
說話的同時緩緩移動木劍,兵驚人的發現,在這個過程中,龍顏的身形出現細微的調整,似是在將他體內的力量進行壓縮,以便於做最強大的爆發,而手上動作卻是異常的緩慢,甚至是無力,扶劍的動作更是輕柔無比,似是擔心驚嚇到手中無心的木劍。可就是這樣的動作,他手上的劍卻是絲毫沒有偏移的跡象,全程別說是劍,就連劍周圍的扭曲都靜止了下來,整個木劍似是再次被打上平凡二字……話音剛落……
龍顏的身體剎那繃直,爆炸性的力量循着臂膀傳入手臂,手掌,順着木劍而過……這一刻,似是靜止無波的水平面掀起了驚天水波,龍顏渾身上下散發可怕氣息,雖看似沒有任何殺傷力,可卻依然讓兵內心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短短剎那不到,額頭便已不自覺的滑落汗珠……兵都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龍顏的劍就已送出,劍尖一顫間,所有氣息散去,化爲平凡。
此時的龍顏保持着出劍的姿勢,雙眉微皺,眼神如刀,入人心魂,僅僅一眼就足以讓人終生銘記,這樣的眼神讓兵內心震撼,爲他此刻散發的氣質所折服,不由生出濃濃的敬意,心中更是生出這樣的龍顏纔是龍顏的感慨。
而直到這一刻兵才發現,龍顏的手根本沒有握劍,而是手掌上曲,掌心對準劍柄,一手一劍,竟完美的處於一個水平面,而浮空的木劍上竟泛起絲絲白煙,似是身處高溫,內部水分被蒸發了一般。
雖沒有特別可怕的聲色映襯,可每一個動作帶起的內息卻是深入兵心神,讓他心神皆顫,興奮不已,甚至在想到這樣的強者居然追着我傳功時,胸中滿滿的都是虛榮感。
目光自然的循着劍尖偏移,想看看這一劍之下,究竟造成了怎樣的破壞力……大樹,立得很穩!樹皮,很乾淨,很漂亮,完美得一個孔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