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慶幸,最後繁芋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跟她,錯失的那幾年裡,她受了很多苦,我曾經無數次以爲,我跟她,再也沒有可能。
她那麼優秀,那麼美好,愛慕她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個個深情似海。
我很幸運,得到了她。
這傻丫頭一直以爲我們的故事是從電影院開始的,但其實我第一次見到繁芋,並不是那次在電影院。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並沒有注意到我。
在音樂室,她穿着藍色的百褶裙,頭髮輕柔的披在腦後,一雙白皙的手在黑白色的鋼琴鍵上跳躍,眸子微眯,眼裡跳躍着光芒。
時而歡快時而惆悵時候瀟灑時而落寞。
音樂在她的手指下彈奏出來,好像有生命似的。
我悄悄走了,沒有去打擾那個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子。
那樣美好優秀的女孩子,隨便在學校裡找一個人打聽,都知道許許多多她的消息。
據說無數的癡情男兒追求她,卻慘被無視。
據說她曾經傷害過一個女孩子,卻不知道是爲何,衆說紛紜。
我一直在打聽她的事情,希冀着和她相識,能跟她說上一句話。
在電影院和她相識是場意外,她打扮得極爲好看,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因爲種種原因,我和她坐在一起,看那無聊至極的愛情文藝片。
她認真看電影的時候很美,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紅脣勾起。
我費盡心思裝作淡然的模樣跟她套近乎,我告訴她我叫楊寧,她輕聲的一句我知道,讓我高興了好幾天。
我們漸漸熟悉了,越接觸,我越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我們在一起了,繁芋那麼美,時常給我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我總覺得她不應該是我的,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顧潯,這個人是我的心頭刺。
我看得出來,他對繁芋的感情不比我少。
不然他也不會在我離開繁芋以後,陪了繁芋那麼久。
初微喜歡我,我知道,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小時候她救過我,這我無可否認。
後來因爲誤會,我跟繁芋分手了。
我以爲我可以慢慢的讓她重新接受我,我以爲我還有許多時間,我以爲我跟她遲早都會複合,可其實,全都是我以爲。
初微的身體越來越差,我沒辦法,趙伯父想把初微送到國外去上大學,邊治病邊上學。
初微卻死活都不肯去,她想讓我陪她去,我起初是不願意的,直到趙伯母哭着跪在我的面前,我才緩緩的點頭答應。
初微的身體本就是因爲我才變成了這孱弱的模樣,如果不是爲了我,她便不會這樣。
我離開的那天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我以爲等到初微病好,我跟繁芋還能在一起,卻沒曾想到,就這一走,讓我差點和繁芋從此再無瓜葛。
我在國外過得很苦,我跟初微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公寓,一個房間一個客廳一個廚房,我睡客廳的沙發,讓初微睡牀。
花銷越來越大,我只能半工半讀。
我在一家餐廳當服務員,每日來往的客人都很多,卻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我渴望看到一個黑髮黑眸的姑娘,她擁有最美的臉龐,她的名字叫繁芋,可惜這只是我的妄想。
初微的病在大三那年差不多治好了,我很興奮,期待着能回國和她相見。
我的興奮,初微都看在眼裡,她只能苦澀的衝着我笑笑。
那天夜晚,我已經睡
熟了。
夢中依然是一襲白衣的繁芋,她眉眼如畫,衝着我笑的非常燦爛。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嘴脣被什麼舔了,鼻尖傳來一絲熟悉的花香,我認得這香味,是我送給初微那丫頭的禮物。
一瞬間驚醒,看到的一幕讓我呆住了。
初微閉着眼睛趴在我的身旁,舌頭不斷的繞着我的嘴脣畫圈。
“初微,你幹嘛?”我一把推開趙初微,她的眼裡氤氳着一種莫名的情緒。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好多年了,我從小就喜歡你,你怎麼就一直裝作不知道呢!”趙初微一邊哭一邊脫自己的衣服。
我閉緊了眸子,“你知道我喜歡繁芋,所以只能跟你說聲抱歉。”
趙初微撲上來抱住我,她柔軟的身子緊貼着我,淡淡的香水味充斥了我的鼻腔,我有點厭惡,把頭扭到一邊,一手扯住趙初微的手臂。
“爲什麼啊?你陪我來這國外,難道你還看不清麼?你愛的是我啊!”初微糾纏不休的貼住我的身體,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沒想到我陪她來這治病會讓她誤會。
“初微,你在我眼裡從來都是一個小女孩,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歡你。”
我頓了頓,憑着直覺從沙發上拿起我的被子裹住她的身體,我睜開眼睛,她眼裡的難過我都看在眼裡,但我必須得說清楚。
“我陪你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是爲了陪你治病,你對我有恩,前幾年你的身體你自己清楚,我只是爲了不讓自己內疚而已。”傷人的話說出口就已經無法收回了,我破門而出,只留了初微一個人在家。
我身無分文,走走停停。
在這燈紅酒綠的夜晚,來往的人羣全是陌生的面孔,全是金髮碧眼,沒有一個黑髮黑眸黃皮膚的中國人。
這一刻我格外懷念那個生我養我的國家,那裡有我的童年,有我成長的快樂與悲傷,有我的父母雙親,有我的朋友,還有……我心愛的姑娘。
我看到坐在路燈下的一對流浪的夫婦,他們穿的衣服上面很多補丁,破破爛爛的,但是卻格外的乾淨。
男人手中拿着一塊麪包,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餵給自己孱弱不堪的妻子,他的妻子的眼裡洋溢着滿滿的幸福。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我沒有一個知心的人,我很孤獨,我很想家。
當我回到那個小小的出租屋裡,趙初微還坐在沙發上等我,她已經換好了衣服,她垂着長長的睫毛,笑的很卑微。
“就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嗎?我們還是最好的兄妹對嗎?”初微的眼裡已經看不見對我的愛意,我欣慰的笑了,這樣是最好的。
過了沒多久,我們就回國了。
早在一年前我就將畢業證拿到了手,我只是想快點回國,快點回到繁芋的身邊,跟她說一聲我愛你。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繁芋會很顧潯在一起,只是沒有想到,事情遠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我和繁芋重逢是一個意外。
那個時候,初微剛找了播音主持的一份工作,她的上司一直對她很有好感,她也挺喜歡那男孩的,讓我去看看,幫忙把把關。
我沒想到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身後跟着那個曾經不羈的少年。
她還是很美,讓我的心爲之
一窒。
“是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淡漠的語氣讓我呆住了,我以爲就算沒有熱烈的擁抱,也會是興奮至極的重逢。
顧潯在她身後,用一種充滿敵意的目光瞪着我。
“你們……在一起了啊……”我拼命剋制着想要擁住繁芋的那雙手,用最平靜的語氣將這些對我來說很殘忍的字眼說了出來。
繁芋沉默的點了點頭,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就那一瞬間,我聽到了我的心碎成渣渣的聲音。
“寧,這裡!”
初微的聲音打破了尷尬,我衝着她點點頭,便從隨身揹着的公文包裡翻出名片遞給繁芋。
我走到繁芋看不到的轉角,才用手捂住心口靠着牆壁蹲了下來。
初微看到我這模樣,紅了眼眶。
她悶悶不樂,“你怎麼不告訴她你有多想她?何苦折磨自己!”
我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是不想告訴她我有多想念,只是擔心說出之後她冷漠的表情。
我以爲那天夜晚繁芋就會打電話給我,我期待的守在手機身邊,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只是手機出奇的安靜,讓我的心有點失落。
第二天,我才接到了那姍姍來遲的電話。
我戰戰兢兢的在電話這頭跟她說,我很想你。
而她卻逃避似得躲過了這個話題。
發生了很多事,我再次和她在一起時,她已經傷痕累累。
顧潯入獄,她的心裡不好受,我都知道。
其實我一直都沒告訴繁芋,我見過顧潯一面,他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刺,變得溫和。
他跟我說了繁芋這些年受的苦,我才知道,我深愛的姑娘在我沒在的時候,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這麼多。
顧潯衝我笑了,他說繁芋一直都愛我,對他只是單純的感激。
說着說着,他哭了。
一個八尺大男人,哭的像個剛失戀的小姑娘。
他哭着央求我,他說。
“求你一定要讓她幸福,她這一生,實在是太苦了。我給不了她的,求你一定要給她。”
顧潯真的很愛她,那種愛,觸動了我。
我突然發現,如果沒有繁芋,說不定我和他能成爲朋友,很好的朋友。
在我決定握緊手中的幸福時,老天又跟我開了個玩笑。
繁芋殺了人,她恍恍惚惚的跑到我的面前,說了很多話。
說要跟我私奔,去雲南大理,生一堆胖娃娃,一生安樂無憂。
她不知道,她當時的樣子,就像一隻被拋棄了的寵物狗,讓我又一次爲她心疼。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卻沒想到,我跟她又一次擦肩而過。
她被警察帶走時跟我說讓我找個好姑娘生一堆孩子,說讓我別忘了她,說她寧願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她。
這個傻姑娘,都要坐牢了還想着我。
我等了三年,等她出了獄,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我不會再放開她的手,這次,我要給她幸福!
她成了家庭主婦,我成了普通的白領,我們領養了一個孩子,給他取名爲楊小芋,我們還養了一隻狗,那是曾經被這個粗心的女人遺失的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帶給了她感動和溫暖。
日子平淡得如同白開水,但是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