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了一口氣的顧若河見到元東昇瞟了她一眼,似乎微微皺了皺眉,而後就着皺眉頭的姿勢看向林栩文:“你不用東看西看,就我一個人來,你不想把這事捅給其他人知道,正好,我也不想。”
林栩文沉着臉重複一遍他的話:“你一個人?”
“我還知道你不想警察插手這件事情。”元東昇繼續十分體貼地說道,“所以雖說當時他們抓顧若河的時候被《嬰靈》全劇組的人都見到了還有人報了警,不過我在來的路上已經通知人去警局銷案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來自那邊的麻煩。”
“全劇組”幾個字讓林栩文臉色越發陰沉,恨恨瞪了那幾人一眼,卻也知道這關頭一點不適合內訌,衝元東昇冷笑一聲道:“你會那麼好心?還是你擔心你領着警察破門而入會讓人看見什麼不該看到的畫面?”
“我就是想親自來教你做人而已,不想別人來打擾。”元東昇好脾氣地笑了笑,“上次的事似乎你一點也沒吸取教訓,我想到自己這樣沒用內心難免有點挫敗。”
他說完這句話就終於朝着屋內走過來——以一棍子將門口放着的半身高的古董花瓶匡地打成一地碎片作爲開端。
林栩文被那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情不自禁朝着沙發裡面躲了躲,那四個把顧若河抓過來的男人朝着元東昇迎過去。
四對一是什麼概念?
顧若河這樣有一定功夫底子的,面對這四個人可以奇襲也可以逃跑,但取勝是肯定沒有半分機會。
林栩文這樣連顧若河都打不過的弱雞,如果今天被圍堵的是他,那除了自己走上面包車省得多遭罪也沒別的法子了。
那元東昇呢?
元東昇手裡一根鐵棍子,從他開始往裡走,從那個古董花瓶開始,但凡手邊有能砸的他就一棍子下去,一邊砸一邊好聲好氣笑道:“來的時候我觀察過了,你這別墅位置很不錯啊,獨棟距離又遠,私密性強,就算咱們今天把這裡鬧個天翻地覆大概也沒人能在外面聽出什麼動靜來。”
他說着話又是一棍子下去,擺在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口的又一個古董花瓶被他砸得粉碎。
林栩文家世不錯,從小到大順風順水,一些事上玩得不可謂不大。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沒親自面對過這樣的場面,但凡元東昇一棍子下去,那響聲震得他的心都彷彿也跟着抖一抖。
咬了咬牙,林栩文抓起茶几上手銬的鑰匙朝顧若河走過去。
可惜他沒機會碰到顧若河。
簡直能砸得人肝膽俱裂的鐵棍子呼嘯着朝着兩人、準確的說是朝着林栩文的方向飛過來,他不能不再一次狼狽地撲回沙發上。
下刻哐噹一聲巨響,飛過他頭頂的鐵棍子將巨大的液晶電視屏砸成一地玻璃渣。
那樣響的聲音,卻偏偏沒能掩蓋掉元東昇不緊不慢的說話聲:“你不會想面對碰她一下的後果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正空手迎向四個體型跟他差不多的大男人,林栩文手死死抓住沙發,氣得要死卻也……怕得要死。
顧若河原本是很擔憂望着元東昇那一頭,看了兩分鐘卻覺得這個人可以就打架這件事開一堂專業課了——論怎麼樣招不虛發,每一拳都落到實處,將所有動作與力量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那四個人不是元東昇的對手。
又看了半分鐘,顧若河心裡默默總結。
元東昇下手太……狠了,正常人不會覺得赤手空拳能夠打得死人,但是元東昇下手的那個氣勢讓人根本不敢正面接他哪怕一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的會變成一個死人。
十分不要命的元東昇一邊打還一邊總結道:“所以說林少爺是在蜜罐子裡泡大的,既然泡在蜜罐子裡你就好好當一隻小蜜蜂好了,爲什麼非得做一些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請保鏢?僱打手?你是怎麼衡量他們的價值的?這些人是來自保全公司?你認爲他們是什麼水準?黑社會?”砰地一拳狠狠砸在前面一人肚子上,元東昇甚至還偏頭朝林栩文笑了笑,“我當一回好人,讓你正確認識一下你僱來的這些人應有的價值吧,省得結賬的時候你受人矇騙。”
他說話期間那個人哀嚎一聲,順着他的手伏到地上去,一動不再動。
林栩文臉色都已經變成青白。
他總算知道元東昇是怎麼進來外面那兩個人又是怎麼躺下全程沒發出什麼聲音了——他這種恐怖的身手那兩個人暈過去都是好的千萬別是直接給打死了!
元東昇暢通無阻的走到了顧若河面前,長手抓過那把被林栩文手抖扔在沙發一角的鑰匙解開顧若河手上的手銬,將人極短暫箍進懷裡摟了摟,顧若河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放開,倒是又伸手摸了摸她頭頂,沉聲道:“抱歉。”
“我不該讓你跟着他們走。”元東昇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小心翼翼的模樣,明顯是在介意她這渾身好不耀眼的傷。
顧若河剛要解釋,元東昇卻已經看向沙發那頭的林栩文,神色平靜道:“是我讓她故意被你們帶走的,本來我當時就可以救走她,但是我想到你這個小少爺是個輕易聽不進去人話的,我今天不親自來見一見你,你以後再騷擾她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我也沒那麼好運次次都能護得住她。”
將顧若河安置在沙發的這一頭,元東昇走到電視牆那邊再一次將鐵棍子撿起來:“打狗也要看主人,有你家老爺子在,我嚇一嚇你、坑一坑你都無所謂,但肯定不能真的把你弄出個好歹來,你今天也跟着學一學這個道理吧。”
什麼道理?
林栩文面目驚恐中又帶了些茫然地看着他。
“學着以後想弄什麼人之前,先好好掂量她背後的人你是能惹還是不能惹。”哐當又是一棍子下去,元東昇輕描淡寫搗碎了電視牆旁邊的兩盞落地燈,“你這別墅裝修應該花了不少錢?錢我看你也不是太在意了,就指望你以後看着新的裝修風格能長點記性*吧。”
那聲響再次震得林栩文抖了抖,連嘴脣也跟着一起在發抖:“你這是犯法……元東昇!你這是在犯法!”
“哦?林少爺真的要跟我講怎麼樣遵紀守法?”元東昇似笑非笑看向他,“要不然林少爺現在報個警,就說有人私闖民宅毀壞你財物?等警察過來了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
林栩文直到這時候才終於體會到元東昇進門的時候那句輕飄飄的“正好,我也不想”,也總算體會到了他剛纔有恃無恐讓顧若河想報警報警時候顧若河的心情。
他是怎麼對顧若河的,元東昇現下就在怎麼一樣一樣全都還給他。
“或者林少爺也覺得報警不方便,但今天被我欺負得這麼慘也不是個事,要不要考慮跟你家老爺子面前去告個狀?”元東昇一句話就是一棍子,一棍子就是一樣東西,眼見這大廳裡所有的裝飾陳設都已經被他砸得七七八八,“剛纔林少爺說什麼來着,跟我們家丫頭演小電影?當男主角?你有這個願望怎麼不好好跟你家老爺子說?或者你等不及了我先把你之前演過的片子拿過去給你家老爺子過目?說不定他好看你的潛力,從此栽培你好好發展。”
林栩文臉色發白,又氣又怕:“上次你說過只要我退出劇組就毀掉你手裡的視頻!”
“我那麼說你就信了?”元東昇再次轉頭看了他一眼,“你信了的話,今天這又是在做什麼?”
他說完四下打量一圈,發現大廳裡已經再沒有可以砸的東西了,終於轉了個身朝着林栩文直直走過來,不顧他拼命往後縮,伸手捏小朋友一樣捏了捏他臉頰:“小孩子家家,做什麼一定要惹大人生氣。”直起身扭頭向顧若河道,“再等我一下,我上樓一趟,最多五分鐘我們就離開。”
林栩文都已經快被他恐嚇到麻木了,但這時候也知道這個比黑社會還要黑社會的男人大概、應該、可能是不會動他本人,聽他還要上樓,不由得又是驚恐又是無奈,有氣無力道:“你還要上樓做什麼?”
“當然是參觀你準備給我家小丫頭拍小電影的設備啊。”元東昇對他笑了笑,“我們家小丫頭以後註定要大紅大紫的,我擔心你設備太差配不上她的身價。”
他說完這句話就上樓去了,絲毫不介意留顧若河跟樓下一堆綁匪獨處。
……不過確實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六大綁匪至今姿態各異倒在地上是殘是暈還是被打死了一時也分不清楚,唯一的元兇倒是毫髮無傷坐在她旁邊,卻是個戰鬥力原本就是零這時候明顯還被嚇成了負數的。
顧若河直到這時候才喃喃反駁了一句:“我可不是狗……”
萬萬沒料到林栩文竟然還有心情接她話頭:“你說什麼?”
“我說,”顧若河清了清嗓子,扭頭看向他,“他讓你打狗也要看主人,但是我又不是狗,這人說話真是太糙了。”
林栩文:“……”他終究是不想在一個小姑娘、尤其還是自己看上的小姑娘面前慫成這樣,佯裝不怯地冷笑一聲,“你既然有這麼大個靠山,當初剛進組的時候還裝什麼小白兔?”
顧若河心想,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有這麼大個靠山啊。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林栩文這種腦子有坑的貨,說出來又不知他要動些什麼歪心思了。
樓上再一次傳來幾聲響,想來是元東昇看過設備以後覺得配不上顧若河的身價於是果斷動手砸了。
林栩文這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就指着那祖宗砸完了事然後領着下面這小祖宗趕緊滾蛋。
元東昇也不負他期待,不到五分鐘人就下來了,顧若河也跟着站起身來。
元東昇一手拿鐵棍子一手拉起顧若河的手,漫不經心向林栩文道:“我之前的承諾依然算數,那視頻不管毀沒毀,只要你自己不作死都可以當它是毀了。但是如果你眼睛再盯着顧若河不放,”他用眼神示意這幢外觀優雅美麗內裡千瘡百孔的別墅,“下次碎成這樣的就不會是房子了。”
林栩文面色刷地變得慘白。
他明知元東昇顧慮他的身世,從他今天這樣亂來一場卻沒有傷他一根毫毛就看得出來,但……他竟然沒法說服自己把這句話只當成一句單純的威脅。
眼看着元東昇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來,林栩文一口剛剛落到喉嚨一下的氣差點沒噎死他自己。
“差點忘了。”放開顧若河的手將她推出大門去,元東昇重新朝着林栩文這頭走幾步,用手上的鐵棍子朝他示意,“離遠點,別跟個大爺似的坐那兒動都不動。”
林栩文:“……”特麼的是誰把他嚇得從頭到尾不敢動彈的!
心裡雖說恨得滴血,但他說出口的話林栩文不敢不聽,咬着牙從沙發上站起來,身體力行去實踐他口中的“離遠點”。
元東昇忽然從原地跳了起來。
他將近一米九的高個子,手裡又提着分量十足的實心鐵棍子,但他起跳的動作竟然十分輕盈又十分優美,簡直能媲美運動員。
林栩文也是在這時候才注意到他起跳的斜上方就是大廳那盞恢弘無比又巨大無比的吊燈。
下刻就聽到砰地一聲巨響。
伴隨着巨響的是破碎的水晶一瞬間漫天飛舞的絕美景象。
美……但是血腥。
隨着這景象一起漫不經心落回平地上的元東昇臉上還有裸*露的手臂上都被他自己砸成暴雨梨花針的避不掉的碎片割裂了好些道血印子,他卻絲毫沒放在心上,盯着驟然失去所有非自然光亮的別墅以及還在噼噼啪啪往地上、牆上、桌上四處掉落的玻璃渣,滿意地拂去自己身上的殘留:“完美。”
林栩文縮在落地窗的窗簾後頭,怕得連牙關都在打顫。
元東昇卻再沒理會他,這次乾脆利落的大步走去了大門外再沒回轉來,行到顧若河身邊正要拉她的手,無意低頭看了一眼,他卻忽然皺了皺眉,而後走下一個臺階,背對顧若河蹲下了身。
顧若河眨了眨眼。
元東昇道:“上來。”
顧若河是很想矯情的說她能走的。
但一雙腳確實不太舒服……好吧這根本不是重點。
她當機立斷趴到元東昇背上去。
(社會我元哥,人痞花樣多,and更這麼早是因爲,剛纔吃着飯突然有個好友催我趕緊更文,我:此處想發個笑哭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