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陳獨夫”陸銘開口。
衆人面面相覷,的確不太可能是陳獨夫,此時紅方和藍方在進行中央通道的作戰中,陳獨夫部作爲一支決定性的力量,定然會在正面戰場,而且通過他們紅方的天網回饋來看,前線和陳獨夫部的交戰已經開始了。黎明營以寡敵衆,除了戰術的精妙之外,士氣之旺不可缺少。
陳獨夫必然會在所有部隊都能看得到他的地方,代表江上哲戮力奮戰,否則也太小看索倫了。
江上哲手下三王之中,索倫是三人中最深得江上哲用兵風格傳承的人,換成任何一種情況,和索倫爲敵的對手,恐怕都會對他的強大而驚悚,和他對弈,若是換上國防部其他的參謀員將軍來,都會對他的凌厲分割風格而膽寒,能有資格和他交手的人,幾個過招,只怕就汗流浹背了。
有人說索倫是帝國不在列的將軍,這其實是隱隱將他視作爲江上哲戰爭藝術的接班人。他雖然只是一等軍士長,沒有任何軍官職銜,但所有人都明白,爲何給索倫封一個一等軍士長這種國寶級的特殊存在,避開他可以走的另一條路。這代表着這樣的人,一旦偏倚,就將是軍隊裡另一個山頭,假以時日,若江上哲這樣的人物不在,就很難壓制得住他。
而這樣的索倫,以兩個營的兵力,以多擊寡之下,還被打得如此之狼狽,這隻能說明,江上哲強得太過離譜。
不過,江上哲要做到這一點,只怕也並不輕鬆,至少他所能投入的力量,都必須用到刀刃之上。這種時候,擁有一甲當先帶來戰爭巨大影響力的陳獨夫,又怎麼可能負責在後方剿滅一組偵察兵?
誠然,跳到自己腹地的偵察兵,就像是對方一雙遊動的眼睛一樣危險,必須要
除去。但是,絕對用不上陳獨夫。
那麼蘭洛口中那個全甲啞黑,印有狼頭的機甲裡,又究竟是什麼人?
“和營長荷馬桐樹小鎮一戰的時候,曾經聽他說起過,團長江上哲身邊有這麼一位暗衛,機甲實力不在“三王”之下的“第四王”。”林海環顧衆人,“這個人幾乎對江上哲寸步不離,負責在戰爭之中,對江上哲的警戒,只要有他所在的地方,沒有任何一臺機甲,可以對江上哲執行斬首任務,所以此人的實力,深不可測……”
陸銘揚了揚眉頭,接口道,“哈迪斯。這就是那個第四王的名字。他被稱之爲——“冥王”。當然,很多人都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以說是一個戰略的機密,爲了保護江上哲的絕對安全。”
“冥王……”衆人低聲複述了一遍這個名字。
林海道,“桐樹鎮戰役,之所以被迷惑,正是這位“冥王”僞裝成陳獨夫,給了前線的索倫一個錯誤的判斷,而他既然能完美的模擬陳獨夫的機甲戰法,說明他的機甲技能,說不定是四王之中最高的。這一戰證明斯巴達營的厲王索倫的確用盡全力,給了黎明營很大壓力,否則江上哲也不會讓這樣一個人,僞裝陳獨夫,加入作戰,彌補捉襟見肘的兵力。”
衆人都很沉默,因爲索倫以兩個大營,比江上哲多一倍的兵力優勢,居然還反倒像是被死死壓制着般辛苦。這種感覺,有種莫名其妙的喪氣。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士氣低落吧。
江上哲打得他們整個紅方,都士氣低落。
而現在眼看着出現可能落單的陳獨夫蹤影,但他們隨即便發現這根本就不是陳獨夫,而是實力可能還在陳獨夫之上的騎士團隱蔽“第四王”。
如何不讓人灰心。他們此刻,感覺面對的江上哲陣營,猶如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當索倫的中央通道戰役打過之後,我們整體的勝負如何?”林海環顧周圍,看到這幫隨他一起征戰的小隊,自最初的信心滿滿,到現在,也不免在江上哲的龐大壓力下,而面色沮喪。
“雖然很不想分析,但其實,獲勝困難”
樓良宇沉默了一下,開口,“只看雙方戰損,黎明營士氣的加成之下,正面衝突我們紅方平均折損兩個單位,他們纔會損壞一點三個單位。而再算上排兵佈陣的戰略優勢,這個差距還要擴大,甚至我親眼經歷過,我們根據索倫指揮官負責前往陣地佈防,佈防才進行了五分之二,藍方的軍隊就已經完成了作戰準備,發起了進攻。都說兵貴神速,是在於判斷的優先和感知的敏銳,這一點,江上哲那種統攬全局的精密計算,小到分寸必爭的細節,確實是魔鬼的戰爭藝術”
“這麼打下去,很難獲勝。”
“除非……”林海環顧衆人,然後說出一句仿若天光頓開,冰川倒裂的話語,“我們能一舉端了,江上哲的指揮所。”
風從未有如此的蕭瑟過。
以林海爲中心,四周的整個小隊,鴉雀無聲的看着說出此番驚人之語的林海。
而在屏幕對面的蘭洛五人,嘴巴集體翕開,差點膀胱憋不住嚇尿。
“端,端了……江上哲的指揮所?”
“不可能做得到”幾乎是第一時間,蘭洛,樓良宇,乃至於陸銘,甚至那些一零一機甲隊第五組八名機師們都同時異口同聲呼道。
而雷迪爾,賈森,裘里斯,剛果杜辛五人,則環抱着手,冷笑着看着這羣出言的人。對於他們而言,曾親自和林海經歷新南星,米蘭星加納森事件,對於林字營的實際領袖,林海能做到什麼,都不足爲奇。這個青年,彷彿總是能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在旁人眼裡,那是奇蹟。而對他來說,就是不斷朝所期望的方向奮鬥罷了,哪怕是天塹山巒,哪怕旁人看來遙不可及,甚至非得撞破南牆——他都一往無前。
而少昊則抱着步槍,不驚不愕,他是翎衛出身,但當他選擇將一切交給信任的林海的時候,就恪守一個信條,他所要求的一切,他所做出的決定,他無條件跟隨。當然,除了林海發瘋了要去自殺他恕難追隨之外,似乎端江上哲指揮部這種事,都不是什麼大事。
這件事都不是什麼大事,要是旁人知道他是這麼個想法,大概會腦袋一暈:林海的身邊,都是一羣瘋子
但偏偏樓良宇等人是清醒的,哪怕是陸銘,也都認爲林海這番話是昏了頭了,道,“哪裡去找他的指揮所?江上哲怎麼可能暴露出他指揮所的破綻,我敢說,就算是我們紅方贏了,哪怕把他們藍方的軍隊吃得涓滴不剩,直到最後,都不可能端掉他的指揮所。不可能找得到的,江上哲,不會留下丁點蛛絲馬跡,而且,他沿途必然佈下重兵,去了也是找死。”
林海看着陸銘,片刻後,眼睛裡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有我們改裝的嘉世機甲,就有一線可能。而這一線可能,卻是我們最後能取得這場軍演獲勝的機
然後他面對衆人,道,“接紅方指揮中樞,索倫部。”
索倫面對着林海,瘦小的臉上,眼睛卻瞪得有若銅鈴,“你再說一遍……
“這場仗持續打下去,很難獲勝。”
“你也知道我們很難獲勝,還讓我投入全部兵力,孤注一擲?總攻不是現在,若是提早進行總攻,江老闆只需要放棄中央通道,黎明營轉爲05,h78方面陣地進行固守,封死我們主力進攻的道路,同時用口袋陣法,籠敵猛攻,當我們銳氣折騰耗盡,黎明營則可以以逸待勞,那個時候,就輪到我們全線潰敗了所以不是我不發動總攻,而是若無法在中央通道平衡對方的兵力,我們現在發動總攻,就是敗亡的前奏。”
“請相信我。”
索倫看着林海的目光,表情漠然,然後喃喃道,“我要怎麼相信你……這是對我指揮的侮辱……”
“我不是在侮辱你,而是提供一個可能獲勝的機會,我們共同合作才能完成的機會。”
“發動一場必敗的總攻,讓我申手裡全部的兵力去冒險?我怎麼能這麼去做……?這關係着我們紅方全體軍官的榮譽……”
“但你可以獲勝……”
“你真是瘋了”索倫眼底噴火。
面對眼前這個青年,他能相信他嗎?換在軍演之前,他肯定是對這傢伙嗤之以鼻的,甚至可能直接一腳踹來,問他懂不懂什麼叫“下不參上”,怎麼指揮作戰根本輪不到他在一旁唧唧歪歪。
然而現在,當聶鋒敗在他手上,謳歌雙舞被他單甲擊敗,緊接着他的小隊,僅憑十甲,擊潰黎明營精銳機甲大隊。他還能對這個青年說一聲,“滾蛋”嗎?
他鄭而重之的權衡之後,那顆縮在風衣裡略小,然而卻分量極重的腦袋,有了一個略微點頭的弧度。
“好總攻將在兩個小時後進行。”
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決然,“……希望你到時候,不是把我們整個紅方,都推向火坑。”
優秀的指揮官,懂得在什麼時候,進行賭徒一般的冒險。
林海點點頭,手彈出一個地圖,傳送出去,“總攻開始之後,我希望紅方集中電子力量,對這個地方,進行一次最高級別的電子壓制”
索倫看着地圖,再次陷入了沉默,然後道,“要對這個地方發動一場覆蓋區域的電子壓制,將會讓我們的所有電子部隊,都一次葬送於淨,因爲哪怕能投下電磁於擾彈,也會暴露了電子部隊的方位,緊接着迎來的,就是江團長絕不遺漏的摧毀性打擊。等這個地方的電子壓制消失過後,我們將沒有任何電子部隊可以使用,電子作戰方面,將會被黎明營全面壓制……也罷,到時候反正也就是輸的局面了……敗得體面點和敗得悽慘一點,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
索倫苦笑道,“反正我們都是不可能獲勝的……”
“不過,你能給我說說,你的策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