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座艙裡的林海正對眼前的戰場,四周飛散的運輸機,正載着決議會的倖存議員瘋狂逃亡。下方,戰友身陷危機絕境。
但他卻出奇的腦海一片空明冷靜。
他處於絕對的冷靜中,他壓下了心中那些如同快要爬上荒棄城堡蔓藤的恐懼,暴躁,焦急,憂慮等等情緒。只有足夠的冷靜,才能想到對策,或許才能拯救卡奇諾的局勢,他的那些戰友,或者自己。
拓跋圭速度的優勢太強大,而且到了他這個程度的機師,精神的強大是毋容置疑的。偷襲等方式,對他而言沒有太大的意義,他的感知能輕易的察覺到危機。這也是那些政府軍的攻擊沒有任何湊效的原因。
天王機甲西格瑪級別能量運用強大的防禦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拓跋圭預感危機的能力。宇宙擁有無窮無盡的奧秘,而人類本身也是一個無窮盡的寶庫和至今爲止的科技都無法比擬的精密機械。到了極高程度的機師,不光擁有**的強橫,特殊的鍛鍊方式還讓他們的精神力異常強大,人類的精神力量一直是宇宙中最神秘的事物,因爲有太多科技也無法完全解釋的現象存在。
其中之一就是預感的能力。到了拓跋圭這個級數的機師,甚至能對幾公里之外瞄準向他的一支狙擊槍生出危險的警兆,也可能對幾百萬公里之外一枚即將撞向行星的隕石產生危機預感。
他們的強大,不僅僅是肉身,還有不斷修行的大腦意志精神的強大。
林海已經接近那個層面,所以他很清楚這一點。
依靠襲擊的方式,不可能擊敗拓跋圭。
只可能從自身上面找到突破。
可是機甲的潛能已經被他解開,但即便這樣,他目前的級別,也無法操控命運追的上拓跋圭的速度。那又該有怎樣的辦法?
難道只能眼睜睜看着拓跋圭殺死他身邊的同伴,然後追獵那些決議員,只要還在這顆星球上,林海很清楚,沒有一個決議員能夠逃得出拓跋圭的追殺。而拓跋圭就是要當着他林海的面,一個個殺掉那些至關重要的決議員,在他的面前一步步清洗這個世界,將這個世界轉化在他拓跋圭手裡,下一步就是劍指鷹國。
他要親眼讓林海看到這一幕,並讓他知道他根本沒有能力來改變這一切。
從心理的最深處,把他林海擊潰。
只要這一幕完全實現,林海會陷入最可怕的打擊中,如同行屍走肉,空有軀殼。
拓跋圭,實在是無比的陰毒。
***
“大衛,你那裡有誓約勝利之劍引擎的算法,我要對四通道迴路引擎做溢出操作,要怎麼做?”
“你該不會是?”
“是的,只有把機甲的性能進一步激發出來,纔可能追上拓跋圭的速度……我要超頻機甲!”
“四通道迴路引擎是一個穩定的閉環,是不存在超頻這種說法的……”大衛急忙解釋。
“除非進行功率溢出。”林海在座艙裡,嘴角劃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神經病!通道迴路是能維持荷氏數值在穩定範圍的模型,一旦解除迴路,對功率進行溢出,意味着你將達到荷氏數值的“危險邊界”!你要知道,你的機甲引擎裡的是一顆黑鈾凡晶體,足以支持宇普西龍級的能量供給,能量失控,那時候一個純粹晶體的能量釋放,整個麥哲城都會變成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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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命運是具備逃脫星球能力的,我會提前飛出大氣層,到時候請你們看星星。”林海還能笑得出來。
“去你嗎的,你真不要命了?”
“這樣下去,不光是我沒命,估計大家都得玩完……”林海無奈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老子從遇到你開始就沒遇到過好事……每一次都是篡改規則顛倒社會秩序……現在你居然要我協助你自殺?還有沒有天理了!”
不知道是不是音頻問題,林海聽到那頭的大衛聲音有些發抖。
“我不在脫機狀態,沒有辦法操作引擎,但我知道你能有物理控制引擎的辦法,我爲你解開機甲控制權,你幫我解除迴路通道,我要釋放能量。”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聽到大衛這樣的抱怨,林海內心莫由名來一絲欣慰,他說道,“大衛,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是我的一個弟弟。”
“你這馬屁拍的!這真是對我這個高級智慧體的一種讚美!哇哈哈……你不要妄想我會哭出來……嗚嗚……嗚嗚嗚……咳咳,剛纔只是我這邊風有點大而已……”
林海將雙手平展開來,目光平和,“開始吧。”
機甲的數據光屏,倒映在他漂亮的瞳孔裡,轉變成一片紅色。
***
***
“引擎過熱,引擎過熱!”
“引擎二級警報!”
座艙裡一片警報的紅色。
“引擎一級警報,應急系統啓動,駕駛艙彈射程序啓動,彈射駕駛員。”
機甲裡,一個女音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彙報着這樣緊急的事故。
破世項目組在打造這臺機甲的時候,爲了機師安全所考慮,在危急時刻裝備了逃生裝置。
但是現在,林海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被彈射出去,“大衛,鎖死駕駛艙!”
機甲後方的逃生彈射桎梏鎖剛剛解除,又被一股力量反轉過來扣死。
在滿屏的紅色報警中,林海一握拳,命運在空中猛地一陣空爆。
以前所未見的速度,沖天而下。
***
真理之盾半跪在地,但斷刀劈出,即便是斷刀,也是氣勢磅礴。在斷作一半的斬艦刀連地面的沙塵也切開那頭,天王的合金腳突破刀影,命中真理之盾。
雷迪爾的機甲高高拋起,沿途砸穿了數座民用設施,深陷在一片廢墟中。
“雷迪爾,立即撤離!你的機甲損傷已經超過百分之六十,只有替換組件才能重新投入戰鬥……你還有啓動推進器返回艦內的機會,冬雪號的炮火會給你提供掩護。”李晴冬的聲音在座艙裡響起。
林海的機甲不知什麼原因切斷了和戰艦的數據聯繫。現在李晴冬看到的情形,非常不樂觀,她的眉宇深蹙。她知道身後的冬雪號艦內人員,都在爲他們深深的擔憂着。然而和拓跋圭交鋒這種層級的戰鬥,偏偏他們無法幫忙,沒有十五代機甲,他們根本沒有和拓跋圭一戰的機會。
雷迪爾哪裡不知道機甲的情況非常嚴重,看着那些作戰指標,他狠狠一咬牙,真理之盾發射口全開,十幾道能量武器轟然射向那頭的拓跋圭。拓跋圭似乎沒有想到雷迪爾有那麼強猛的火力,一時一怔,他所在的位置被無數的爆炸填滿。
雷迪爾同時打開推進器,陷在土堆裡的真理之盾背後噴出藍焰,讓他升空而起。
他沒有去看剛纔的射擊給拓跋圭造成了怎樣的傷害,要是拓跋圭那麼容易就被殺死,那麼也不可能苦戰到眼前這種地步。
突然他上升的加速度猛然一沉,機甲生出一股下墜力。雷迪爾朝下望去,天王機甲渾身還流溢着火焰和煙氣,此時平伸出一隻手,抓住了真理之盾的腳踝。
下一刻天王一拳搗入雷迪爾機甲的背部,破壞了推進器,然後將雷迪爾直接掄砸在了地面。
雷迪爾嘴裡溢出鮮血,在冬雪號的監控光幕上,代表雷迪爾體徵的指標迅速下降,無數人“啊!”得出聲,熱淚盈眶。
“雷迪爾,一代空賊之王。據說你在新南星就效忠了林海,之後還一路進入皇家青年騎士團,爲他在鷹**方打出了一個名頭……很好,這樣同袍的戰友的慘死,是我給林海的又一件禮物!”拓跋圭戲弄的語氣響起。
將少昊放在了安全地帶的沙塔斯調轉機甲,單槍匹馬朝着拓跋圭迎去,但是毋?置疑,這個時候,怎麼都有些悲壯決然的味道。
沙塔斯和勇悍無匹的雷迪爾不一樣,他絕不會行輕妄之舉,但眼下這宛如騎士衝刺風車的一幕,讓人有不祥的預感。沙塔斯將手搭在一個閥門按鈕之上,喃喃自語,“據說製造這架機甲耗費了晴冬和林海很大的心思,對不起了……纏上拓跋圭,我應該還是辦得到的,那之後,但願這強大的引擎能夠指引我們的勝利吧!”
聽到沙塔斯的這番話,冬雪號中衆人無不色變。因爲他們很清楚沙塔斯究竟想要做什麼,那是希望自己殉爆,換一個拓跋圭,換一個晴空萬里。
只是此時,李晴冬沒有任何勸阻,也沒有阻攔,只是僵硬的佇立原地,和她身後那些沉默無言的林字營戰士們一樣。
命運裡有大無奈。大概便是這樣的情況,當一件慘烈的事即將發生時,你能看到整個過程,卻無法出言阻止,因爲你知道別無選擇。親人的辭世,愛人的別離,戰友的天人永隔。
有什麼辛酸悲苦,能超越“無能爲力,別無選擇”這八個字?
沙塔斯向拓跋圭衝過去。那架天王機甲似乎已經發現了不對勁,開始丟下雷迪爾朝後掠退。
拓跋圭很清楚林海這邊的這些戰將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們搭載的機甲,擁有一顆強大得詭異得動力源。
那是他的天王機甲都不具備的強勁。
如果這種動力源引擎將能量完全轉化爲毀滅的能量,身處核心,他的天王機甲也絕不會完好無損。
同一時間,拓跋圭甚至擡起了機甲手腕,手掌中心的瓦格拉發射器,向沙塔斯凝聚起了紅光。
“拓跋圭……便宜你了,和我沙塔斯同死!”沙塔斯高聲嘶吼,理想之矛背後噴射出的藍芒宛如蒼穹的翅膀。帶着他的機甲電射而去。
突然一隻手掌,在理想之矛的肩膀上拍了拍。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入沙塔斯座艙的通訊裡,“回去!”
然後沙塔斯就看到林海的命運機甲收起拍在他機甲肩膀上的手掌,以比他還要迅疾的速度,後發先至又掠前而去。
光幕面前,聽到那聲對沙塔斯所說的“回去!”,李晴冬一直堅韌強忍着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身後的無數林字營戰士們,集體在那剎那紅了眼眶。
“少校!”
“頭兒!”
“監視器發現命運機甲異常!”
“到底發生了什麼?”李晴冬惶恐喊道。
“我是大衛,林海解除了引擎迴路設置,從現在開始,他的機甲內部能量處於狂飆狀態!”
啪嗒!一瞬間,冬雪號艦艙內靜謐得只聽得到控制檯發出的細小嘀嘀聲。
***
拓跋圭近在咫尺,瞬間便已經在身前。
林海拳出如狂,命運彷彿成爲了瘋魔的化身,頎長的機甲各種匪夷所思的攻擊姿態顯得異常猙獰。
命運的拳頭高高掄向後方,然後長拳直摜天王。一拳轟出,另一隻拳頭早已經高高後仰,再度直擊,反覆交替。
嘭嘭嘭!雙方的交手在半空連番展開。
無數的白色激波連番在空中十幾個方位綻放,每一個方位都是數公里之遙,彷彿滿天都是兩架機甲交戰的身影。
此時不光是林海的座艙滿是警報的紅光。在拓跋圭的座艙裡,同樣也是紅芒閃爍,顯示出他的天王機甲遭到的巨大沖擊,這種衝擊每一次都會對機甲的結構造成損壞。
林海幾近狂暴的和拓跋圭交手,拓跋圭一拳轟在林海的胸口,而命運也同樣一拳轟在天王機甲的胸膛,拳拳互換,紛紛朝後狂退數百米,而後又化作兩道閃電撞在一處。在激爆中紛紛撤開,這次是林海一腳踹在拓跋圭腰部,而天王同時回了命運一道鞭腿。
雙方全是最簡單不過的互換攻擊,以硬碰硬。
但是麥哲城上宛如遭遇百年難見的雷天,狂猛的轟擊不絕於耳。
這就是這個層面的交鋒嗎……
這一刻,看着整個卡奇諾行星的民間天網顯示下的人們,每個人心中都感受到了這場戰鬥的慘烈和一股恐懼。
這就是這個時代宇宙裡最頂尖的機師交戰了吧,那是何等可怕的陣勢。
雙方在天空之上交錯對攻,每一次交手都是遠近轟鳴的劇爆。
沒有任何武力,可以參與到這樣的戰鬥中來。
只能遠遠仰望,兩人的戰爭,決定着這個世界的未來。
現在,無論是執政府,無論是王騎軍,無論是翎衛,無論是卡奇諾的民間,官員,貴族和平民們,只能帶着敬畏的等待着戰鬥的結束,分出勝負的那一刻。
在林海的座艙前光幕上,有一個數據值,此時這個數據值代表着引擎解除了通道迴路後暴漲的能量和引擎的超功率運作。
那是一條極爲扭曲的曲線,在這個曲線上有一道紅色水平線,幾次曲線的高峰都在這個水平線上被挽救了回去。座艙裡的林海,滿身都是汗水,一旦能量紊亂曲線超過了那條水平線,那就意味着引擎的燒燬,沒有半點僥倖,只要越過紅線,引擎會瞬間自爆,釋放其中宇普西龍級的晶石能量,他,以及周邊整座巨型城市的一切,都將在衝擊波下夷平,化作塵埃。
而讓那條紊亂能量曲線不接近紅線的唯一方式,就是將機甲內此時狂暴的力量釋放出去,進攻,不顧一切的進攻,每一次和拓跋圭互換招式,看上去似乎捱了重重一擊,但實際上,卻讓林海無比消受,因爲每一次全力出拳或者被擊打,那條紊亂曲線都會下降一截。
而如果停止了進攻,相反紊亂流曲線竟然會直接朝着那條紅線爬高。
林海只能說無比慶幸面前有拓跋圭和自己交手,而拓跋圭恐怕也做夢都沒有想到,如果要殺死眼前的林海,只需要不停後退避免和他交戰,林海就會自爆而亡。
不過現在,座艙裡的林海體力也在直線下降,體感座艙會比傳統座艙更消耗體能,他現在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就像是牽動着數噸重的物體在行動一樣。
不過球球的死亡,西瑪軌道圈的慘劇,諾蘭還率領着軍隊和王下爾德在費遠星作戰,費遠星嚴寒的氣候中,這個堅強的王女肯定奔波在各條陣線上,激發軍隊衛國的士氣……還有鷹國的那許多人,以及安杜在研究所火海前倒下的樣子。這一切,都是支撐着林海戰鬥下去的動力。
拓跋圭也發現,機甲經歷連番作戰,再加上此前墨凝一戰中給他留下的隱患,天王機甲在和林海這樣的互換傷害之下,開始出現了疲勞,性能伴隨着引擎傷痕的擴大,開始線性下降。
他不知道林海這個瘋子,究竟爲何實力會暴漲一截。那架機甲和他本身的潛能,實在是太出人意料,而拓跋圭因爲太過自信,竟然將自己逼到了這樣的地步。
如果林海那架機甲當初被他奪取到手,如果他的天王座駕沒有被墨凝以死換傷。那麼現在,即便是林海實力暴漲一截,機甲性能大增。以他完美的狀態,仍然是可以壓制對方的。
但偏偏他已經不再完滿,不再巔峰。
於是今時今日,竟然被林海逼到如此慘烈的貼身肉搏,而且憑藉着林海那架命運的強大抗打擊能力,他竟然絲毫不介意和他互換傷害。
但這麼下去,拓跋圭知道自己將率先跌落極限,真的被林海擊敗。
這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裡,拓跋圭泛過從來沒有過的惱怒。
那是“天王”不能被觸犯的尊嚴。
他仍然是這個星空下的第一強者。
和林海互踢一擊,雙方拉開七八百米距離。他的手掌翻開,他將機甲的全部能量,輸入到右手掌的瓦格拉發射器。
儘管這一舉之後會給他帶來很大的副作用。但對於眼下的林海而言,這是值得的。
他擡起手臂,手掌的瓦格拉,悍然發射。
看到那道十字光朝自己而來,林海同時操控命運擡手,能量流入手掌,然後通過瓦格拉發射器轉換成精純的維氏能量,狂猛擊發,一道十字光從發射器中轟出推進,然後不斷擴展得無比巨大。
兩道縱橫天空的十字光威嚴的出現在天幕上,然後悍然衝擊撞在了一起。
天地之間,萬光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