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位混蛋教官竟然真的坐回野戰吉普車,帶着兩名助手揚長而去,只留下漫天的塵土,看着眼前這一片荒蕪一片綠色的嶄新天地,在場四五千號來自天南地北,都可以堪稱精英人才的學員們,全部面面相覷。
齊牧揚更加的呆住了。
因爲負責給他們送運來第一批物資,說白了,也就是一人一袋單兵口糧的後勤補給官,有幾分眼熟。赫然是已經有過一面之緣,跟在隱娜身後的護花使者團成員之一。
“不要用這麼詫異的眼神望着我。”
負責運送補給的後勤官,似乎非常欣賞齊牧揚現在臉上的表情,爲得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他索姓直接走到了齊牧揚的面前,“我們這些已經通過四國混戰,有資格進入學院核心接受第二階段深造的學員,無一例外都擁有助理教官的資格,也是負責監督你們這批菜鳥草黴兵的主體力量。當我們這批隱娜的追求者,知道你這位軍人反叛論的宣揚者要來到四海軍事院校,我們可是爲之歡呼雀躍了好久呢。”
說完這些話,後勤官的臉上突然揚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擡起頭目視全場,大聲道:“你們這邊一共有四千九百二十三名學員,本來我應該護送四千九百二十三份單兵野戰口糧給你們,但是不好意思,運送物資的時候,總可能產生損耗,所以,我自作主張,爲你們擇了最高損耗率,你們就兩個人分吃一袋吧。”
“明天會有新的補給官,給你們運送過來建設戰爭要塞,所必需的各種物資,和三個單位的建築機器人,當然,物資損耗還是有的。”
那位隱娜的追求者,用眼角的餘光,在齊牧揚臉上打着轉,繼續道:“至於損耗額是幸運的零,正常的百分之十五,還是最倒黴的百分之三十,我這個只是負責運送食品的後勤官,可就不太清楚了。”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死一樣的沉默,能來到這裡,就說明他們必然擁有出類拔萃的一面,看着這位後勤官的嘴臉,在場的所有人又有誰不知道,明天給他們運送過來的建築物資,絕對是最倒黴的百分之三十損耗額?
食物少上一半還沒有關係,大家總能想辦法找到東西,來勉強填飽自己的肚子。但是戰略物資要是比其他三個“國家”少了百分之三十,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們在建國初期,過於捉襟見襯,必然會大大延緩各個領域的開發建造進度。
而一旦從起點,就出現這樣的落差,只要另外三個國家沒有自己出現不可原諒的錯誤,他們絕對沒有再趕上的機會,更可以直接在兩年後即將爆發的四國混戰中,掛上失敗者的牌子。
在離開之前,那位後勤補給官,突然附在齊牧揚的耳邊,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清楚的聲音,低語道:“不好意思,我撒謊了。還有,隱娜要我轉告你,在這個世界上,不只一個東皇徒步,面對個人與羣體的選擇,也不會有她一個隱娜指揮官!”
沒錯,他是撒謊了,他只是負責運送給補的一個普通學員罷了,他當然沒有資格,去決定什麼損耗額,更不可能隨心所欲的去剋扣幾千名學員開拓荒原的戰略物資,但是他已經成功的把齊牧揚在人羣中孤立了。
“小子,你就留在這裡,自己慢慢品吧。”
留下這最後一句話,那位運送後勤物資的學員走了。
目送着飛行車消失在遠方的天邊,所有人的視線迴轉,都自然而然落到了齊牧揚身上。
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哪怕是輕輕咳嗽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齊牧揚的身邊,只剩下了蓮加、KYE、甜兒和李翔幾個人,其他本來應該同仇敵愾,一起努力建造自己的夢想王國,在兩年後並肩作戰,努力取得最終勝利的戰友,已經慢慢從齊牧揚的身邊退開,和他們形成了一個涇渭分明的界線,更隱隱形成了一個壓抑到極點的包圍圈。
直到這個時候,齊牧揚才真正明白了隱娜這個指揮系高材生的可怕。隱娜在停機坪外帶領那麼多人攔住他,當衆用那麼大的聲音,重複齊牧揚曾經說過的“謀反”理論,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齊牧揚這個初來乍到的後生小子,在這個學院裡,已經結下了一股勢力不容小看的敵人。而且不可否認,齊牧揚在憤怒時,衝口而出的話,在職業軍人的耳朵裡,的確稱得上不可原諒!
留下了這樣一個大大的伏筆,現在隱娜只用了一個追求者,利用了一次正常運送食品的機會,就把齊牧揚徹底孤立了。
徹徹底底的孤立!
齊牧揚知道眼前這些“同學”,這些“夥伴”,都在等待他自己因爲覺悟,因爲自知之明,以英雄的姿態主動退出。
但是齊牧揚什麼也沒有說,在這個時候,他身邊只剩下四個朋友,仍然陪伴在身邊,感受着那種千夫所視無疾自終的壓力,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指責與排斥,齊牧揚愈發顯得孤獨而驕傲起來。
這種感覺,真的像極了八個月前,齊牧揚參加的,那場改變了他人生的遊戲競賽。一樣的孤獨,一樣的被排斥,一樣的委屈,但是……他齊牧揚已經變了!
齊牧揚在等,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和這些人在一起,更不可能和他們同心同德的一起努力贏取勝利,但是他仍然在等。他在等着看這些同學,用什麼樣的方法,請他這匹害羣之馬滾蛋!
本來應該親密團結在一起的同學,就這樣分成了兩個人數差異絕對驚人的對立,彼此對視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了,“喂,你還是退出吧。”
齊牧揚輕輕一挑眉毛,道:“爲什麼?”
有人帶頭開了口,立刻就有了迴應,幾個人同時七嘴八舌的道:“你留下,會害了大家的。”
齊牧揚仍然是那句話:“爲什麼?”
所有人突然再次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你們不說,我來自己說。”齊牧揚淡然道:“因爲我得罪了這裡一個女學員,一個說白了,長得胸大腰細屁股圓,讓人一看就想和她上牀。偏偏又胸大有腦,能玩弄心理,把一批追求者調教得服服帖帖,在四海軍事學院裡,也算小有能量的女人。你們怕被我連累了,怕因爲我,而集體失去了在四海軍事院校畢業的資格。”
“是啊!”
齊牧揚已經把話挑明,終於有人接口道:“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們來到這裡,都是爲了學習到有用的知識,再拿到一份全身鍍金的畢業證書,我們的出發點,和目標都是一樣的。”齊牧揚在這個時候,環視全場,當真是語出如刀:“如果說我要留下,是自私,你們想我走,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私?都是自私,爲什麼人數多的自私,就能理直氣壯,彷彿自己就代表了正義,代表了真理?!”
沒有人能回答齊牧揚的問題,也沒有人想回答。
“我看就別在這裡擺事實講道理了,都是自私,大家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既然我已經成了衆矢之的,看起來想繼續留在這裡,也絕不可能。但是有些話,我們必須挑明瞭說。”
齊牧揚輕挑着眉毛道:“既然出於自私心理,要我滾蛋,就不要當了婊子還想當立牌坊。只要你們一起告訴我,你們爲了能夠取得畢業證書,不想和一個女人結怨,所以讓我滾蛋,我齊牧揚二話不說,立刻調頭就走。”
一羣人再次僵在了那裡,沒錯,齊牧揚是說出了他們的心聲,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男人,肯當衆承認自己這種絕不能爲外人道的心思?
就算是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抱着這種想法,也不行!
齊牧揚臉上的表情,愈發顯得詭異起來,在他的脣角,甚至揚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他知道他今天已經成了衆矢之的,他絕對不可能再留下來,更無法和這樣一批人同甘共苦,所以他反而放開了自己的胸懷,用一種近乎戲謔的態度,欣賞着眼前所有人的表情,品嚐着人生百態世事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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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齊牧揚分外的明白,他擁有馬吉這樣一個司令官,是何等的幸運。相信馬吉現在縱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學員,面對這種情況,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走到他的身邊吧?
在這個世界上,能有馬吉司令官那種胸懷與魄力的人,當真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這些同學就連自己內心深處的願望都不敢說出來,坦率的說,在齊牧揚的眼裡,他們就連當壞人的資格都不夠。
不知道這樣彼此對峙了多久,一個學員分開人羣,走到了齊牧揚的面前。
這個學員身上有股濃濃的書卷味道,而且一看家境就不太好,他根本不敢迎視着齊牧揚的目光,他側過頭,低聲道:“我家很窮,從小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我想過上等人的生活,讓我媽媽和妹妹都過上好曰子,我就得努力學習,想盡一切辦法向上爬。所以,我每天除了最基本的吃飯和睡覺,我都在拼命學習,漸漸的,我被周圍的人稱爲神童,實際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並不比別人聰明,只是比他們更用功罷了。現在我考上了四海軍事院校,我終於抓到了機遇,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不會放棄。”
“我承認我自私,我承認我現在說這樣的話,等於在拋棄同伴,但是……”那名學員突然對着齊牧揚,深深彎下了自己的腰,他嘶聲道:“我求求你走吧!求求你給我們這些拼命學習,拼命想改變自己命運的學員,一次機會。一次可以和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們,公平競爭爲自己爭取未來的機會!你要知道,如果無法畢業,富家子弟們仍然可以回家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軍隊推選出來的學員,仍然可以繼續在軍中任職,而我們這些只拿到一紙結業證書的失敗者,這一輩子就完了!”
齊牧揚望着眼前這個把頭深深低下的學員,過了好半晌,他霍然轉頭,沉聲道:“好,我走!”
蓮加在這個時候,當然還緊緊跟在齊牧揚的身後,和他一起分開人羣,走了出去。甜兒、KEY和李翔彼此對視了一眼,甜兒急聲道:“怎麼辦?齊牧揚和蓮加要走了,我們怎麼辦?!”
“還他媽的能怎麼辦?”
KEY一把扯掉了手臂上,那個代表四海軍事院校學員的臂章,叫道:“我們在戰場上都可以不離不棄,難道跑到這裡,爲了區區一張四海軍校的畢業證書,就可以拋棄老大了?”
“沒錯,來同來,去同去!”
李翔也摘掉了手臂上,那個代表機遇與前途的學員臂章,他看一眼周圍像死了一樣沉默的人,淡然道:“在我眼裡看來,因爲無法承受壓力,而放棄自己同伴的人,學習成績再優秀,成績考覈再突出,實際上早已經失去優秀軍人的品質了!”
聽着幾個兄弟說的話,聽着身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齊牧揚笑了,他真的笑了。他今天離開了這裡,但是仍然有這些兄弟相伴,他已經不算是失敗者了!
就在這個時候,齊牧揚突然聽到了一個如此熟悉的聲音:“喂,齊牧揚,等一等!”
齊牧揚霍然轉頭,就在他不敢置信的注視中,那個和他分乘不同的飛船來到四海軍校,早就應該看到他,卻一直隱藏在人羣中,直到這個時候才突然蹦出來,給了齊牧揚一個絕對意外重逢的傢伙,赫然是三個月前,幫助齊牧揚在一夜之間,將“血狼”家族在蘭華市徹底剷平的陸戰第七師特務連連長米切爾!
在米切爾身後,還跟着七八個帶着一臉驕橫氣息,一看就是和他一樣,家裡又有權有勢,又和黑社會沾親帶故的傢伙。這些人和普通的權貴子弟相比,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雖然也驕橫無禮,但是爲了自保,從小都要接受相當嚴格的槍械和格鬥訓練,一個個打架都是行家裡手,說不定手裡已經沾過了鮮血甚至是人命。
像他們這樣的人也能鑽進這裡,不能不說,四海軍校真是海納百川胸懷天下。
“這幾個全是我從小認識的兄弟,和我一樣,在各地的部隊裡混了個五六年,算是和軍隊掛上了鉤,再由家裡走後門託關係,硬塞進了四海軍事院校。”
米切爾指着齊牧揚,對身後七八個兄弟道:“大家別看齊牧揚年齡比我們都小,但是在這個圈子裡,他可是我們的老大級人物,香爐裡插着兩柱高香不說,就連他自己的本尊上,都鍍了兩層金!”
天知道米切爾這說的是哪路暗語,但是他身後的那幾個人,卻都收起了笑容,一臉肅然起敬的齊聲叫道:“老大!”
米切爾在這個時候,已經象KEY他們一樣,把手臂上的學員臂章摘下來,隨手往地上一丟,又“呸”的一聲,向上吐了一口濃痰。
“你,你,你,你,你,你們所有人……”米切爾伸手在面前一陣亂點,然後做出了一個全世界通用,在人類社會已經流行了幾千年的中指:“都他媽的是軟蛋!有人給齊牧揚穿小鞋,你們就讓他走人,要強盜衝進你們家裡,是不是爲了保命,人家在你們面前,強殲你們老婆,輪殲你們女兒,你們也會忍氣吞聲沉默是金?艹,跟着你們這樣的人一起混曰子,那我豈不是也有變成軟蛋兼鳥人的可能?”
看着在米切爾的帶頭表率下,其他八個人也一起撕下了身上的臂章,齊牧揚眼睛真是睜大了,米切爾卻不由分說的拉起齊牧揚,一邊調頭就走,還不忘向蓮加點頭示意:“哈哈,美麗的雅典娜女戰神,我們又見面了。”
“喂,”齊牧揚低嘆道:“爲了我,你這樣做值得嗎?”
“老大,我跟你認識時間短,就一天。”
米切爾也壓低了聲音,道:“但就那一天,已經足夠讓我看清楚你了。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這樣一個自己女人受了欺付,就敢把整個城市一夜之間炒得天翻地覆的人物,受了這麼大的氣,被人一個胸大腰細屁股圓的女人騎在頭上耀武揚威,也能忍氣吞聲,像個灰孫子似的滾蛋!”
齊牧揚神色不變,“要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會怎麼做?”
“當然是拼盡一切力量,狠狠幹他孃的一票!”說到這裡,米切爾突然伸出舌頭,輕舔着嘴脣,道:“那個娘們別看身邊的護花使者不少,但是看她的走動路動作還有表情神態,九成還是一個未經人道的處女。強暴也好,[***]也行,誘哄也罷,老子都要想方設法,把她抱到牀上,狠狠搞她四五天,讓她真正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些男人是千萬不能招惹的!”
齊牧揚哭笑不得的連連搖頭,但是米切爾卻笑了。
米切爾知道齊牧揚對安妮蒂婭的感情,他剛纔說的話,雖然也算是有感而發,卻是在開玩笑。但是至少有一點,米切爾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齊牧揚少將,這位在蘭華市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齊牧揚少將,絕對不會這樣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
“畢業證對我們這些家裡有錢,又有黑道背景的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進來的目的就一個,學習最先進的軍事知識,並把它們運用到家族管理當中。所以,我們身上,沒有任何壓力和負擔。”
米切爾迅速向齊牧揚報告他們這批人的現狀:“由於目標相同,我們加入的都是陸軍特種部隊。別的不敢說,但是在山地從林中作戰領域,我看就算讓四海軍校的教官親自出馬,組成特戰小分隊,和我們硬碰,也不敢說穩艹勝券!”
齊牧揚真的詫異了,他回頭望着米切爾的臉。
米切爾沒有迴避齊牧揚審視的眼神,他誠心誠意的道:“在職務上,我這個小小的上尉連長和你拍馬難及,而且我不可能當一輩子職業軍人,要不是家裡幫我打通了關係線,讓我進入四海軍事院校,我現在應該已經穿下軍裝,協助老爸打理家族生意了。坦率的說,我站在你這邊,一方面是知道你身後有馬吉和高門兩位軍界要員撐腰,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根本不可能被一個小小的女學員阻擋。另一方面,我喜歡你的做事風格,更喜歡你身上那種近乎病態的瘋狂!”
說到這裡,米切爾笑了,“雖然我不知道現在你的心裡有什麼計劃,但是我可以肯定,齊牧揚少將一旦出手,一定是瘋狂的要命,更會爽得要命!”
齊牧揚也笑了,他望着眼前這一片綠色盎然生機勃勃的天地,悠然道:“如此廣闊的天地,當真是男兒最燦爛的舞臺,是誰規定,只能建立四個國家的?”
在米切爾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齊牧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突然張開自己的雙臂,彷彿想同時把眼前的這片山,這片林,這片天,同時攬進自己的懷裡,他昂然道:“我們乾脆自己建立第五個國家吧。”
“可是……”
聽到如此瘋狂的宣言,就連一向膽大妄爲,自以爲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的米切爾,都徹底傻眼了。“可是學院方面,根本不會給我們這些自立山頭的人,提供任何資源,再說了,就憑我們十幾個人,就算是當土匪都顯得規模太小,還想建自己的國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