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像老劉這樣的底層玩家,都以爲王棟等人霸佔安全屋,強行收取“住宿費”,就已經是最低劣,最無恥的手段了。
但事實證明,當某種壓榨一旦開始,且強勢方也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時,那“人”就是沒有底線的。
你看,爲什麼校園霸陵,會頻頻致人死亡?
那些青年少之間,究竟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爲什麼那些村裡、鎮裡,耀武揚威的人羣,敢動不動就把人欺負死,禍害死?
他們有什麼化解不了的世仇?
其實都沒有。在小型社會中一旦某種潛規則開始建立,且被欺負的人也變得麻木,逆來順受,那強勢方就會覺得,我不管怎麼搞你,那都不用付出什麼代價,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而這種情況,在封閉,獨立,且沒有任何法律的星門中,都將會被放大無數倍。
……
以王棟爲首的這羣玩家,不但壞到了骨子裡,而且還都非常聰明。
有的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可悲。你或許聽過善良的傻瓜,但你肯定沒聽過壞到流膿的傻子。
王棟在現實世界中是個領導,而且級別還不低,他太知道自己該怎麼拉攏一批,壓榨一批了。
那些天賦高,神異能力強的玩家跟着他,不但能分到“住宿費”,而且慢慢的還不用承擔死亡風險了。因爲有小白鼠會替他們趟路,等任務摸索得差不多了,他們就直接摘果子。
這樣一來,大家就成爲了利益共同體,且王棟實力強,衆人也沒有不服的情緒,只要資源分配合理。
那有沒有人反抗呢?
沒有。
爲什麼?
因爲王棟在第六天,再次帶着身邊二十多名高戰力玩家,當衆找茬,又活活弄死了五個人。
並且,他們還把這五個人的屍體肢解,用麻袋裝着,擺在了安全屋外的牆壁下面。
每到夜晚時間來臨,大家只要一出去,就能聞到臭味,就會心驚膽戰,就會想起這五個人死時的場景。
不反抗,最多就是承擔一些任務風險,被欺負罷了,但能賺到點籌碼和星源獎勵;而反抗馬上就會死。因爲可悲的是,你不但要防着王棟等人的警覺,你還要防着其他弱勢玩家的出賣。
如此一來,在短短一週多的時間裡,這個“大吉安全屋”,就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
男玩家還好,最慘的是有一些姿色的女玩家,她們如果沒有與王棟等人站在一塊的實力,那下場……
老劉記得很清楚,在第七天的時候,王棟曾主動找過他一次。
二人在安全屋二樓的一個單間內見面,老劉一進客廳就見到一位十四五歲的女孩,全身一噝不掛,除了臉頰以外,渾身都是外傷。她跪在沙發旁,正埋着腦袋。
王棟原本的長相是很儒雅的,但此刻瞧着,卻宛若一個毫無人性的“動物”,眼神赤果,直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他坐在沙發上,雙腿打開,沒穿衣服,也沒有迴避,只一邊露出變態的表情,一邊仰面問道:“呵呵,兄弟,你叫啥?”
那個女孩的頭部,上下晃動,身軀顫抖,卻根本不敢回頭。
老劉不算是個好人,甚至一度算是個惡人,但此刻見到這幅場景,內心卻非常牴觸,厭惡至極。
他以前雖然混,但更多的是爲了生活,是破罐子破摔。你讓他打架,替老闆要賬,跑腿,他能幹;你讓他樸,他也很積極。但你讓他搞孩子,他會覺得那是畜生……!
如果老劉正常結婚,那他自己的孩子,可能都比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要大。這也就是上初中的年紀啊!
這個小姑娘,也是第一天就來了的玩家,老劉沒有和她交流過,但對方在衝突對抗中的表現非常弱,並且一看就是沒進過幾次星門的新手……
後來,聽別的玩家說,這個小姑娘是因爲要過專屬任務,才找到這個星門裡的。
“大哥,我姓任,叫任也。”老劉雖然心裡厭惡,但人在屋檐下,卻不得不低頭,他是滿臉堆笑地回了一句。
王棟眯眼打量着他:“這幾天我觀察過,你一直沒怎麼動用過神異。兄弟,你有什麼絕招,就用用吧……昨天咱們高戰隊裡沒了個兄弟,你要是實力夠,大家認可,那是可以補上來的。”
“哦,”老劉點頭:“我明白。”
“有絕招,就別藏着了,因爲這沒什麼用。還有十幾天呢,你的個人實力,可以決定你以後幹什麼,呵呵。”王棟問:“懂我意思吧?”
“嗯。”
“開始吧。”
“轟!”
老劉確實沒藏着,他用最大的努力,展現了自己的神異。
一道虛影從他身後飄起,隱約可以看見,那是一道戰魂虛影,形象是一個古代將領,身材高大,手持長槍,瞧着很是威武。
王棟怔了一下,歪脖問道:“就這?”
“對,我的神異就是一個將領虛影,它能增強我的力量,相當於普通人的五到六倍吧,而且會提升我的速度,近戰格鬥能力,身體爆發力等等。”老劉如實回道。
他肯定沒有亮出自己的絕對保命底牌,但這確實是他唯一一個神異能力了。他目前沒有傳承,只在第一個星門中得到過這個魂將神異。
老劉沒有隱藏自己的實力,是因爲完全沒有必要。這裡的勢力已經形成了,你藏一手,能有啥用?一旦在任務中被迫展現,還要遭受到王棟等人的針對……搞不好會死。
但如果這神異能力,可以得到王棟的認可,那他後面會輕鬆很多。
老劉肯定不會跟對方同流合污,但卻沒有理由拒絕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
只不過,王棟瞧了他半天,表情卻變得冷淡了不少:“你這個魂將虛影,沒有主動攻擊能力吧,只是被動的增強自己?”
“是。”老劉點頭。
“你有神異道具嘛?”
“沒有。”
“有就要用啊,不然你這個能力……肯定達不到補高戰力玩家位置的要求。”王棟回。
“王哥,我真沒了……!”老劉搖頭。
“行,那你先走吧。”王棟完全不掩飾雙眼中的不耐與鄙夷。他看老劉的目光,就跟看跪在身下的那位姑娘時,沒什麼兩樣。
“呵呵,好。”
老劉笑着點頭,轉身就要走。
“刷!”
這時,跪在地上的那位姑娘,乾嘔着扭過了頭,用餘光看向了老劉。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接觸。
那位跟自己侄女,侄子差不多大的姑娘,雙眸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她彷彿在說……叔叔,你救救我,你幫我說一句話……求你了。
老劉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果斷轉身離去,並在心裡回道:“……我也是個平庸的廢物啊,我自身都難保,怎麼救你?”
邁步離開房間的那一瞬間,老劉忽然有一種莫名的酸楚感和無助感。
不管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星門中,這自身混得不行,實力不行,那就毫無尊嚴可談。他同時也發現,像任也,像李彥,像唐風這種不太在乎“身份對等”的玩家,夥伴,實際上是十分稀少的。
唯一不同的是,現實世界的階層已經固定,你即便掙扎一輩子,也很難脫離獨屬於你的泥坑。
但星門中有逆天改命的機會,一個稀有的傳承,一個強大的神異道具,都可能會讓你成爲人上人。而這也是,爲什麼這裡明明充滿了各種危機,卻依舊會引來這麼多人的“以死相拼”。
老劉有些自卑,也很愛面子。
他忘不了那個姑娘剛剛跪在地上的樣子,更忘不了……自己剛纔像狗一樣,在別人面前表現神異時的卑微。
老劉走後,一個青年大咧咧地走進了那個房間,笑吟吟地瞧着王棟說道:“你這身體真好啊,早晨起來搞倆,這下午還能繼續?”
“呵呵。”王棟一腳蹬開那個姑娘,起身抻了個懶腰:“在外面,你這麼搞,還要怕被守歲人盯上,還要怕女的給你拍照,給你寫小作文,麻煩得很。在這裡就好很多,可以盡情地釋放天性。”
“對。踏馬的,在現實世界中,大佬太多了,我們這些小散人算個屁啊?誰會拿正眼看我們?”青年撇嘴回道:“但在這裡,我們就是天,就是爺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事兒,就是真正欺負弱者的人,自己本身也是大世界中的弱者……
“剛纔我叫了那個歲數大的玩家,他什麼也不是,弱得很。”王棟輕聲回道:“回頭排雷組,算他一個。”
“行。”青年點了點頭,目光非常邪惡地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姑娘:“大哥,讓我也釋放一下天性唄?”
“呵呵,那帶回去洗洗吧。”
“不,我就喜歡打掃衛生。”
“……!”
一個小時後,那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被送回了幾個女玩家所在的宿舍。她們這幾個人,是不用參與夜間任務的,雖沒有生命危險,卻過得生不如死。
小女孩沒有理會其她人,只默默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抱着雙腿坐在了那兒。
其餘人的表情都很呆滯,惶恐,後怕,但這位小女孩……在此刻卻沒有了驚恐,不安,忐忑……
她表情很平靜,就像剛纔並沒有經歷過什麼可怕的事一樣,甚至還在心裡哼起了歌。
稍稍回想了一下,今天……她看到了一道極爲複雜的目光,有不忍,有心疼,有善意和無能力爲……唯獨沒有面對赤果女人時的本能慾望和邪惡。
……
安全屋,一樓。
老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後背靠着冰涼的牆壁,目光有些呆滯。
旁邊,一箇中年人詢問道:“王棟叫你去幹嘛?”
老劉瞄了他一眼:“能幹嘛?試試我的能力唄。”
“怎麼樣,理想嘛?”中年表情很自信地問道。
老劉自嘲一笑:“呵呵,要是很理想,那你覺得我還會回到這間房嘛?”
“也是。”中年緩緩點頭,停頓一下回道:“兄弟,你聽說了嗎?這個神殿區星門……有幾個賭博場所開業了。”
“賭博場所?!”老劉一怔。
“你知道籌碼是幹什麼用的嘛?”中年又問。
老劉搖頭。
“用籌碼,可以在賭博場所進行下注。一旦壓中,就會得到成倍的獎勵,包括籌碼、神異道具、星源等等。”中年扭頭:“昨晚我去過了……。”
老劉怔了一下:“這個星門,還TM能賭??”
“逆天改命啊。”中年望着天花板,低聲道:“我不會一直被人按着腦袋的,樓上那幾個王八蛋……呵呵,老子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