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過後,黃哥便帶着吳胖子等人,來到了懷王府的喜樂宮。
衆人一一下了轎子,吳胖子才背手問道:“黃兄,俺賢弟如此急迫的叫我前來,到底所爲何事啊?”
“我不知。”黃哥搖了搖頭:“他只說有大事要和你相商,但具體是什麼,卻沒有吐露半字。”
吳胖子用懷疑的目光瞧着他,笑道:“你真不知?”
“不知。”
“好吧,那一會便知了。”吳胖子一臉輕鬆地回了一句後,便不再多問。
事實上,他昨晚就到了清涼府,不過卻沒有見到任也本人,都是黃哥在親自接待。
這種態度,讓吳胖子心裡很是好奇。因爲懷王在信裡叫自己來時,用詞是很急切的,可他人到了,對方反而不出現了,等同於是晾了他一夜加一個上午。
“結義”兄弟如此行事,這讓頭腦很靈敏的吳胖子,心裡有一種直覺,這清涼府可能要有大事發生。
不過,越到這時候,越不能刨根問底,不然會顯得自己很不值錢。
一行人來到喜樂宮門口,吳胖子便衝着帶來的四位義子說道:“懷王與我有大事相商,爾等去偏殿,自己找樂子去吧。”
“是,義父!”
四人態度很恭敬地迴應着。
“好好伺候着。”黃哥衝着一名老太監吩咐了一句,隨後笑着伸手:“走走,裡面請,吳兄。”
就這樣,二人一前一後地進入了喜樂宮大殿。
清涼感撲面而來,酒肉的香氣入鼻,吳胖子一擡頭,便見到有數十名身段纖細,面容較好的女子,站在大殿兩側,或抱着樂器,或穿着水袖裙,含羞待放的輕聲喚道:“吳老爺好!”
黃哥愣了一下,莫名感覺這個場景有些熟悉,並且在心裡狂呼道:“懷王又整活啊!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
吳胖子受寵若驚,竟也羞羞答答地衝着一羣女子微微點頭,雙眼放光。
這羣女子都是懷王府麗苑的歌姬、侍女,不管是容貌,還是才藝,那都是不知被篩選過多少次的,也與南疆勾欄青樓的那些風塵女,擁有着完全不同的氣質。
吳胖子雖然貴爲徑山“大當家”,但他身處在戰亂之地,又不入朝堂,哪裡見過這個陣勢。
只稍稍掃了一眼,吳胖子就忘記了那些對自己擁有哺育之恩的嫂嫂們。
“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來,任也穿着華服,邁着四方步,滿臉熱情的從殿內迎了過來:“許久未見,我真是想死大哥了。”
說話間,他伸出雙手,就要去抓大哥的腕子,以示親近。
豈料,吳胖子卻在原地怔了一下,隨後立馬向前迎了一步,並擡起雙臂,輕輕地擋開了任也的雙手。
“嘭!”
他動作略有些粗暴,猛猛的將賢弟抱在懷裡,且身體相撞的那一瞬間,雙眼中就閃爍出了淚花,並聲音顫抖道:“黃兄與我說,你去了極其危險的秘境中游歷,這令我倍感擔憂啊!賢弟走的這些時日,每逢早晚,我都要上三炷香,敬天地,以求賢弟平安歸來。今日重逢……真是大喜至極。甚好,甚好啊!”
他說話時,語氣顫抖,充滿了豐富而又真摯的情感,且真的有兩滴淚珠,從臉龐滑落。
任也都踏馬看呆了,心說,我這現代人的演技,在你面前……還略顯稚嫩啊。
黃哥也驚了,心裡暗道,這南疆奧斯卡得主,果然名不虛傳,先前那徑山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死得絕對不冤。
“勞煩大哥掛念了。”任也很激動地抓住對方手腕,轉身邁步道:“繼續奏樂,繼續舞,我要和大哥不醉不歸!”
話音落,大殿中的歌姬們,立馬邁着小碎步各自落位,穿着水袖裙的舞姬,也列隊而立。
不多時,鼓樂齊鳴,佳人起舞,喜樂宮內儼然是一派天上人間之景。
在任也不停的堅持下,吳胖子勉強與他並肩而坐,一邊飲酒,一邊談起了這次遊歷。
兩側,有老劉,唐風,以及黃哥三人作陪,他們主要負責活躍氣氛。
美人在側,鼓樂悠揚,幾人喝了一小會後,便臉色漲紅,露出些許醉態。
在這期間,吳胖子表現得很有耐心,他只與任也聊着遊歷之事,正事卻一嘴都沒有提。
同樣,任也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但心裡卻很焦躁。他在思考着該怎麼開口,用什麼樣的話術比較合適。
畢竟自己要說的事,過於難以啓齒了。
擴充地盤的方向,一定是在南疆。可這打又打不過,關係又不能崩……那就只能通過一些利益置換,來達到目的了。
旁邊,老劉盤坐在榻上,與幾人頻繁推杯換盞後,醉態已十分明顯。
“唉,愁啊,愁啊!”
老劉伸出雙手搓着臉頰,表情略顯惆悵地長嘆了兩聲。
起先,吳胖子還沒有注意到他,但架不住,老劉就一直嘆息,搞出一副要死的樣子。
吳胖子臉色漲紅地轉過頭,終於主動詢問道:“兄弟,這有酒有肉有女人,你爲何頻頻嘆息啊?”
“我嘆息自己無能啊!空有一腔武勇,卻無法爲懷王解憂。”老劉頻頻搖頭後,便舉起酒杯,獨自一飲而盡。
黃哥和唐風見到他這個表情,心說,他這話來得恰到好處,而且不會顯得突兀。
畢竟,老劉在外人眼裡的人設,那就是——無腦莽夫,說出什麼話,都不會顯得很生硬。
“我賢弟這次遊歷,收穫頗豐,能有什麼憂慮之事啊?”果然,吳胖子見老劉開始表演,也就順着臺階往下走了。
“唉。”
任也讚許地看了老劉一眼,便適時地接過話頭:“此次遊歷過後,我倍感自身實力不足,想要擴充清涼府的領土,尋找提升綜合實力之道。您是我的結義長兄,就與親兄弟無異……我實不敢相瞞,此次領土擴充之事,與我的神異能力提升相關,是必做之事。唉,但可惜,清涼府接壤之地,各個實力強悍,擴充領土的難度,與登天無異啊!”
吳胖子聞言沉默,雙眼溜溜亂轉起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黃哥看見他的表情,立馬適時地縫了一句:“吳兄啊,你不是外人,所以懷王纔將此事告知與你……。”
“賢弟,黃兄,你們是想向南擴充領地嗎?”吳胖子面色嚴肅,打斷着詢問。
任也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心裡很怕對方一口回絕,那此事就徹底泡湯了,所以立馬把話往回拉:“沒錯,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向南擴充,但我知道此事很難。昨日,我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大哥開口。但在這南疆之地,本王也與其他人不太熟悉……。”
“賢弟,我想問一下。你這擴充領地,是想通過起兵解決,還是想通過錢財運作?”吳胖子打斷着問。
任也愣了一下,立馬回道:“我這區區一府之地,兵甲不過三萬有餘,哪裡有實力起兵……如若有一絲可能,我是願意付出一些代價的。若能光靠錢財運作,那自然最好不過了。”
“賢弟,等等。”吳胖子突然擺了擺手,表情也變得有些興奮:“你且讓我計算一下。”
“啊?!”
任也懵了。
老劉,唐風,黃哥三人也是面面相覷,不明白任也哪個字戳到對方的敏感點了。
話音落,吳胖子用左手掌摩擦着下巴,臉上的醉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於變態的專注,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蚊子。
他足足思考了能有半刻鐘,才語速極快地嘀咕着:“如若想用錢財運作,那就要計算所需花銷了。我南疆之地,有權割讓領土的勢力,無非就兩個。其一,朝堂;其二,草頭王。我千里綠營,就是臨近清涼府地域的最大草頭王。龍首說一不二,即使在朝堂之中,也有一定的份量。而我雖然只是徑山之首,但與千里綠營的不少當家之人,都能說上話。這領土割讓一事,也不牽扯千里綠營的基本利益……我覺得拿着錢財四處走動一下,此事,也不是毫無機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極爲專注,而且語速很快,所以不像是在給任也分析,反而像是自己跟自己在討論可行性。
衆人聽得發呆,卻不敢打擾。
“此事萬難之處,在於朝堂。緊鄰清涼府的南疆邊境,雖然處於戰亂之地,也無民生之本,但這畢竟是涉及到國本的領土之事,估計朝堂上的忠臣良將,是不會同意的。”說到這裡,吳胖子皺起眉頭,突然停頓了一下:“負責邊境之地的將領是金狼將——巴烏。此人統領一府之地,即管政令,又統帥三軍,權力極大。不過,他爲人貪婪、愛財,喜收集珍寶……手下也盡是一些貪官污吏,如果能許以重利,我覺得此事,或許尚有一線機會。”
“朝堂中,也需有人爲我們說話,但必須有合適的由頭,且能凸顯出割讓領土後,究竟能給南疆帶來什麼樣的利益。那麼,此事的方向可以定爲,清涼府一旦實力得以提升,便可牽制住大乾王朝的邊境之地,與我南疆形成兩路互夾之勢,侵擾對方的邊境。由頭有了,那就要談錢財了。”吳胖子時而停頓,時而滔滔不絕:“如若讓巴烏心動,那……至少需要一百五十萬星源,或等價的珍寶、法寶。走動朝堂關係,至少需要二百萬星源,其餘珍寶若干。除去這兩大花銷外,千里綠營方面的牛鬼蛇神,也要安排妥當。而我能得到的大部分利益,就在此勢力之中。如若賢弟給我二百萬,我拿出八十萬運作,剩下的靠面子拉攏……那便有一百二十萬的盈餘。而賢弟也不會讓我白白跑動此事,必然是要暗中再給一些好處……比如女人、珍寶,甚至是清涼府未賣出去的珍寶建材……這樣一來,我能得到的好處,大概在一百五十萬左右,只多不少。”
旁邊,任也等人聽到後面,人都傻了。
吳胖子仔細分析了一下,便立馬轉頭道:“賢弟,我覺得此事可以試試。”
老劉目瞪口呆道:“吳大哥,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明着摳縫子啊?!”
“啊?”吳胖子愣了一下:“什麼是摳縫子?”
“臥槽。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商人了。”老劉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只能說,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吳胖子笑了笑,輕聲衝着任也說道:“賢弟,如若你想運作此事,可以先給爲兄一百萬星源,我試着幫你走動一下。”
任也沉默半天:“大哥,我給你一百五十萬。”
“不不,只是試着運作一下,不需這麼多錢財。”
“桌下運作,千難萬難,多拿些錢財,自然是有備無患的。”任也堅持道。
“那好吧。我一會便回南疆,詳細思考一下所需拉攏的官員。”
“大哥,我現在有一個難處。”
“什麼難處?”
“難處就是,我現在沒有一百五十萬。”任也回。
“?”
吳胖子愣住。
“但可以這樣。我給你一百五十萬,但就按照一百萬算,剩下五十萬,就當給大哥奔波之苦的一點慰藉。”任也輕聲說道:“不過,唯一難處就是,你先墊上這筆星源,待清涼府秋收結束,稅收款項收上來,我定如數奉還。”
吳胖子聽到這話,當場露出CPU燒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