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禾還是去醫院了,因爲她總覺得賀染不會再去找她了,但陸衍沒覺得,給她加派了人手保護。
或許那次他只是來見她一面,兩個人說明白了那些東西。他們一開始是相同的,可後來不一樣了,也就不會像以前那樣了。
季子禾不是那個能救贖賀染的人!
她也在等,等他抓住那一縷光,然後追隨着它,走出來。
她想到那天對他說的那句“你不能拉我下地獄!”,那一刻,總覺得他還是那個他,所以當他說完那些話後她總覺得有些委屈。
但想了想,自己在心裡又否認掉這個想法,時過境遷,日光荏苒,都會變的,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晚上,陸衍接季子禾下班。天氣逐漸轉暖,季子禾坐在副駕上和陸衍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陸衍告訴她賀染回國,主要是想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帶進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季子禾就想到了當初和她認識的那個小男孩,越想越覺得有些不相信。
可她又明知道這些東西是真的。
“他被私下聯合抵制了。”
“堅持不住了就會退回去。”
“賀少恆不會那麼容易棄了這個棋子的。”
陸衍這個想法倒是和季子禾想的一樣。
那天看到賀染手裡的繭和左手虎口的疤,就知道這個人絕不是嬌養着長大的,再加上回國“拓展業務”這麼重要的事他一個人回國,這是讓他來赴死嗎?
“這陣子不太平,面上過得去,私下指不定要鬥成什麼樣,沒事你就和我在一起。”
“行”
陸衍看她這麼爽快,看了她一眼,然後回過頭沒說什麼,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
賀染失蹤了。
這是一個月之後,季子禾和陸衍在一起的時候得到的消息。
各處都不想讓他的東西散播開,就一起抵制。
姚清家
姚清剛吃完飯,看到廚房和客廳的垃圾桶都滿了,準備下樓倒垃圾。
現在晝短夜長,明明還沒有太遲,天就黑了。她出門只披了個披肩,剛打開門,冷氣就涌到臉上,她打了個噴嚏。
縮了縮身子,握緊披肩,快步下樓。
姚清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盯着自己,她更加快步伐了,到了一樓沒再有那種感受的時候她才鬆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她留心周圍,到了門口剛打開門,聽到一聲貓叫,鑰匙從她發抖的手裡掉下,胳膊上泛起雞皮,只覺得頭皮發麻,她回頭一看一隻小貓縮在角落,虛驚一場,呼出一口氣,然後過去抱起小貓回屋裡。
她剛想先抱小貓去洗個澡,突然聽到廚房傳來瓷片碰撞的聲音,姚清剛放下去的的心又提到了半截,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看到那個人慢慢從裡面走出來,步履蹣跚,是個老人?
那個人的手握住門框,姚清內心否定了自己的那個想法,那雙手有些髒,但她能看到的是一雙養尊處優的修長的手,看到這雙手的一剎那,姚清想到了那個人。
那個差點撞到她還露出壞笑的人。
莫名覺得不害怕了。
姚清就站在那裡等着那個人出來,她看到他的時候還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他!
姚清放下小貓,朝他走去。
“你…你怎麼了?”
“別送我去……醫院”賀染看到她也放心下來,說完最後一句話靠在廚房玻璃上的身子滑下去。
姚清蹲下來查看了一下他的情況。
賀染眼角劃了一道口子,沒有及時處理已經結了痂,從口子處流下來的血流到下顎,已經幹了,鼻子破了皮,額頭青了一塊。
姚清剛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就皺了眉。
想到他剛纔走路的姿勢,想着他腿上應該還有傷。
姚清看着他,或許是出於醫生對病人的同理心,她的淚直直的從眼眶掉下來,打在自己手背上。
可是隻這麼一下,她立馬抹了眼淚,去找藥箱,幫他處理。
賀染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先看到的是頭頂的燈,然後是周圍的裝飾——很簡單。
突然聽到門口傳來動靜,他警惕的盯着門口,剛想站起來,“吾……”他腿上的傷讓他倒回牀上。
“不想要腿了?”
“你怎麼在這,這不是你家吧!”
季子禾聽着這話氣笑了。
“這也不是您家吧!”
在外面的陸衍聽着裡面吵了起來,開門進來。
“怎麼了?”
賀染一看到眼神立馬冷下來,整個人呈現一種防備的狀態。
“賀染,就你現在這樣子,你能打的過誰?”
賀染沒理她,起身往外面走去。
“沒人知道。”
陸衍的話傳入賀染的耳朵,好像又帶了些輕蔑,但也確實讓賀染停住了腳步。
季子禾把他拽回了牀邊讓他坐下,自己和陸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沒人知道你在這,安心住下。”
“那你們怎麼知道的?”
“賀染,你是磕傻了腦子嗎?”
“季子禾,你小時候可不像現在嘴巴這麼毒。”賀染看她壓着點火的樣子好像找到了快樂的點。
“那你小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季子禾說到這停住了不再往下說。
賀染看着她,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滿不在乎的弄了弄頭髮。
賀染那天晚上昏過去,姚清給他做了簡單的處理,但有些傷她也處理不了,也想過打120但看着他身上的傷也能瞧出他發生的事不簡單,又想到他昏過去之前說的話,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想到了季子禾,陸衍不是外科嗎?
她看着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着深夜。
最後還是點開了那個號碼。
十五分鐘後,有了敲門聲。
她看到季子禾看到那個男人後明顯驚了一下,然後和陸衍對視一眼,更加確定了內心對他一身傷的猜測。
後來,那個男人昏迷了一整天,第三天才醒。
姚清坐在沙發上也不管裡面三個人。
之後聽到到門開的聲音,轉頭望去。
看到了三人一起出來。
姚清把季子禾和陸衍送走之後,站在門口,看着那個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的人在自己倒水。
“你是怎麼進來的?”
“門口”
姚清不明白他這話,不過也不想多問。
“你的傷定時自己換藥就行了,還記得你的家在哪嗎?”
賀染愣了一下:怎麼都覺得我磕的是腦子?
他猶豫一秒“……忘了!”
姚清扶額,真的摔壞了腦子啊!
“那你要不給子禾打個電話,讓他們幫你安排個住處?”
“小時候我經常把季子禾打哭,你說我現在找她,她會不會直接把我扔到大街上。”
“不……會吧”
賀染見她明顯遲疑,順勢賣慘“陸衍站在季子禾那邊,也不會幫我。”
“那……你留下住幾天?”
姚清剛說出來這話,賀染就應下了。
“那隻貓叫什麼?”賀染看着姚清問。
姚清還沒從家裡多了了人的狀態裡反應過來,就看到賀染盯着她,那眼神…真無辜。
“我還沒取名字。”
“那就叫烏龜吧”
“怎麼取這個名字?”
“以前就想養一隻貓,但沒機會就先取了個名字。”
“那好吧!”
賀染走過去抱住它,那隻貓對他一點都不認生,乖順的在他懷裡待着。
姚清想他要住在這裡,家裡也沒有男人用的洗漱之類的東西,想着去超市買點,剛招手想叫着他一起去,又一想,算了吧,她自己去。
姚清在超市剛拿起一個購物籃要進去,就突然感覺到手裡的東西被抽走。
“喂,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賀染沒說話,往前走着。
姚清看到賀染戴着黑色的漁夫帽,黑色的口罩,微微低着頭,身上寬大的衣服從背影想一個200斤的人,掩住了他真實的樣子。
看到他在牙刷區停下來不知道買什麼樣的,她快步跟上去,幫他選。
“就選這個吧!牙膏家裡還有,暫時……”姚清拿起擡頭,看到他那雙深邃帶着些頹然的眼睛。
他應該很累吧!
莫名想摸摸他的頭。
“走吧!還要選些別的東西”姚清說的溫柔。
賀染跟在姚清後面走着,步調緩慢,像來散步的。
選了一大兜,賀染跟在姚清後面結賬,走出超市門的時候,那個收銀員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個吃軟飯的,讓他不爽。
“對了,你叫什麼?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賀染接過她手裡的東西,走了幾步,然後慢吞吞的說出兩個字,“孟然”
“哪個ran?”
“果然的然。”
“行,知道了,我叫姚清,清水出芙蓉的清。”
兩人步行回去,夕陽拉長了兩人的身影,穿着裙子的女生身邊站着一個胖胖高高的男生,本來看起來並不協調的兩人在影子裡也是極般配的。
李商隱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姚清想到這句話,她只覺得,這一刻最美,無論它來的時機是否成熟,是否恰當,它讓她見到了,就很好!
有些事出現的那一刻,無論怎樣,對於一些人它就是對的,是讓人覺得想見到的!
夕陽給他們渡上了橘色的光,她回頭望,朝着光,整個人都被柔和包圍。
姚清只看了幾秒,繼續往前走追上賀染。
兩人回到家,姚清把給烏龜買的貓糧給她倒上,看着她健步如飛的樣子,真心覺得這個名字取錯了。
“龜龜,慢點吃啊。”姚清摸摸她的頭。
她在旁邊看烏龜吃飯的時候看到賀染從她身邊經過走到廚房。
“怎麼了?你餓了?”
“嗯,先做飯吧!”
“我來吧!”
“我做吧!一直白吃白住也不好。就當抵掉房租!”
姚清聽他這麼說,覺得也行,便放手讓他一個人在廚房待了。
姚清跑到陽臺上澆了澆花,然後回到屋裡,看到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幾道菜了。
“你之前學過做菜啊!做的挺好的。”她看着這些菜的賣相比她做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沒,看着別人做,就會了!”賀染是看到家裡的廚師做的。
姚清聽着他這學霸發言,心裡安慰自己幼小的心靈。
她斷斷續續的照着菜譜學做菜,現在只是味道不錯,賣相卻不怎麼好看。
等到他全部做完後,兩人對着一大桌子菜。
“嚐嚐。”
賀染看到姚清先嚐了一口湯,然後立刻夾了一筷子菜,他伸手想阻止她來着,其實那道菜他可能放的鹽有點多,但他還沒來的及說,就看到她扭曲的五官。
“怎麼這麼甜啊!你放了多少糖?”
賀染夾了一點放進嘴裡,“確實挺甜的!”他也疑惑。
“還有你這個湯怎麼沒味?”
“先嚐一下那個糖醋排骨,應該沒問題。”
姚清夾起一塊。
“噗——”
姚清立馬吐出來,賀染驚恐的躲開,差點噴到他臉上。
姚清把碗裡剩下的湯喝完,“鹹死了!”
一個糖醋排骨怎麼這麼鹹!
姚清把排骨放進嘴裡的時候,那個鹹味直衝天靈蓋,而且它鹹的還不均勻,有的地方特別鹹,有的地方沒味道。
“你這個排骨怎麼燒的?”
“就放了些糖進去,最後攪一攪出鍋!”
姚清要被氣笑了!
這個人真的是,糖和鹽都沒分清!
她看着一桌子的菜,“你把這些菜收到廚房去,我再炒個菜,都將就吃點吧!”
“好。”賀染說完摸了摸鼻子。
最後是姚清炒了個西紅柿炒雞蛋,帶着那個湯,纔將這個晚飯吃完。
完了之後,賀染自動去刷碗。
姚清有些擔心,在一旁看着他。
只能說強差人意吧!
看着那個碗時不時的從他手裡“劃”一下,姚清雖有些擔心,但也承認他做的比她想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