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縷已經完全風化了的迷彩布條!看樣子,應該是匆忙中,被灌木的荊棘從衣服上刮下來的。
擡手捏起布條,已經很脆弱了,輕輕用力就會泯爲粉末,能夠讓布料風化成這樣,最少也得風吹日曬兩個月時間吧?
打量四周環境,林霄發現,這布條並不只有眼前的幾縷,地上被雜草掩蓋了痕跡,但是不遠處的一顆歪脖樹上,帶着一塊還印有模糊鞋印的黑色泥土。
“看樣子,應該是有人在這棵樹上,蹭掉了鞋底佔着的泥塊?”林霄走到近前,對着樹幹打量了一番得出如此結論。
“梭梭……”
一陣輕微的聲音響起,林霄驟然扭頭朝着聲音來源看去,那是一塊茂密的灌木叢,而灌木叢的中央區域,則是一陣異樣的晃動。
這聲音是什麼動物發出的?林霄有些發懵,記憶中沒有任何關於這個聲音的痕跡。
緊張的將獵槍段在手中,林霄緩步朝着那灌木叢湊了過去,向前走的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灌木叢中猛然竄出來個什麼野獸,然後一口咬斷自己的脖子。
事實上,猛獸並沒有竄出來,用槍管撥開管幕後,林霄在灌木叢裡看到了一隻瘦弱到將死的老狼。
老狼一隻眼已經瞎了,眼眶邊的皮毛上還帶着深可見骨的抓痕,鼻子也缺了一大塊,腹部和後腿上帶着未乾的斑斑血跡。
而此時,這隻老狼正艱難的,啃食着一隻,已經被獸夾攔腰斬斷的狐狸屍體。
狐狸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扒開灌木後,臭烘烘的味道瞬間瀰漫出來,讓林霄差點嘔吐出來。
“嗚……嗷嗚……”
老狼看到了林霄,它高傲的昂起頭顱,嗓子裡發出警告性的嚎叫。
可它太虛弱了,虛弱到就連嚎叫都有氣無力,那高高昂起的頭顱,無力的顫抖着,終於沒能堅持住姿態,歪倒了下去。
小心的向前半步,林霄用槍管扒拉了一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老狼。
老狼的腿微微抖動了一下,證明它還有那麼一口氣沒有嚥下。
“唉,怪可憐的……”林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如果是上輩子,或者上上輩子,看到這玩意兒自己肯定管都不管,不就是一隻快死的狼麼?自然界的優勝劣汰,怪不得誰。
可眼下呢?或許是太孤寂了,林霄竟然嘆了口氣,戴着手套將那半死不活的老狼從灌木叢裡抱了出來。
從懷裡掏出水壺,用腳在地上踏出一個小坑,倒入淨水將老狼放在旁邊。
它真的太虛弱了,勉強伸出舌頭,卻根本夠不着那小坑裡的淨水。
“唉,算了,少有的慈悲一次,你要是真死了,就太對不起我了!”林霄再次嘆了口氣,也不管那老狼身上臭烘烘的味道了,反手把它摟在懷裡,將淨水倒在自己手心,然後湊到它的嘴邊。
也不知道是感受到林霄懷中的溫暖還是怎麼,老狼還把腦袋往林霄身上貼的更緊了些,這才艱難的用舌頭舔舐着林霄手心的淨水。
喝了些水後,林霄小心翼翼的將懷裡的臘肉掰成小塊,但是沒有直接餵給老狼,而是用***清理出來一塊空地,然後弄了些乾枯的樹枝點燃,放在自己的飯盒裡煮熟煮爛,這才用飯盒的蓋子盛了送到老狼嘴邊。
早就被臘肉的香味吸引,老狼極爲艱難,卻又狼吞虎嚥的吃下半盒肉粥,這才昏昏睡了過去。
嗅着鼻間夾雜了臘肉香味的腐臭,林霄又看着灌木叢裡的獸夾子,以及那隻被夾成兩半的狐狸,陷入了沉思。
獸夾子這東西絕對不會是守林員放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在這片林區,有人偷獵!
可問題是,這獸夾子看樣已經放下了有一個星期,夾到的狐狸已經腐爛,卻沒有人前來查看?什麼樣的偷獵者,會如此粗心?或者是,偷獵者被野狼或者極爲罕見的熊瞎子給吃掉了?
思來想去,林霄強忍着噁心,把那獸夾子拿了出來查看,獸夾子的質量很結實,大概有十多斤的樣子,還有一根連接着拇指粗鋼筋的鐵鏈,將獸夾子固定在地上。
用隨身攜帶的***挖了個坑,將那兩半的狐狸踢進坑裡,合着獸夾子一起埋了,林霄可不想讓這玩意兒再被誰給收了去,最後被禍害的,還是這片林區。
忙完這些,林霄索性將那老狼抱在懷裡,感受到它還算平穩的心跳,這才一步一步的朝着這片林區裡守林員駐地走去。
因爲耽擱了時間,等林霄來到駐地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
漆黑的夜色中,林霄的手電顯得很是昏黃,但是讓他感到不安的,那駐地裡竟然沒有一點點光亮!
“裡邊有人沒?我是隔壁林區的,來找你們問問情況!”林霄低聲喊叫着,夜晚的原始森林,是各種猛獸的天下,他可不敢大聲呼喊,萬一引來狼羣或者熊瞎子,倒黴的可是自己。
連番喊叫過後,駐地裡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出聲迴應,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
黑洞洞的院子,黑洞洞的窗口,這一刻給了林霄無限的瞎想。
“這是去巡邏了?還是掛掉了?”林霄低聲呢喃着,卻又很快排除掉守林員出去巡邏,他這一路走來,從荒廢的小路來看,這裡的守林員至少有半個月沒出門巡邏了!
就算是再懶,能被分配到這種地方工作,並且也心甘情願服從分配而來的主兒,怎麼說也不能半個多月都不出門巡邏一圈的吧?
林霄閉上眼睛,仔細分辨着周圍空氣中的氣味。
他發現這周圍的味道很奇怪,夾雜着水汽的草木味道,隱隱的,好像還有一些其他的什麼味道?
可,這其他的什麼味道,卻讓他覺得有些熟悉,而且是非常熟悉的那種……
想來想去,林霄也沒能想起來到底在哪裡聞到過這種味道,更別說想起來這種味道到底代表着什麼了。
“算了,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林霄低聲嘀咕着,索性推開了眼前的柴門。
“吱呀……”木頭摩擦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林霄將老狼放在柴門外,自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這處駐地跟林霄負責的林區裡的駐地相差不大,也是紅磚的兩層樓,一個低矮的廚房,和一片不算大的院子。
林霄先去了廚房,廚房房門完好無損,還掛着一隻略有鏽跡的銅鎖,青色斑駁之下,銅鎖給人一種莫名的年代感。
拽着銅鎖試了試,很結實,沒有任何損壞的痕跡。
沒去破壞銅鎖,林霄索性將木門整個兒摘了下來,放緩了腳步走進這間廚房。
廚房裡接的有電線,但是沒有發電機的轟鳴,這電線自然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手電環繞四周,林霄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廚房非常乾淨,乾淨的老鼠看到都能氣哭出來。
掀開鍋蓋,黑色的地鍋底部,附着了一層很薄的鏽跡,應該是很久沒人用這口鍋做飯了。
“看樣子,這地方已經最少半個月沒人住了啊?”林霄撓了撓頭,他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會不會是這地方的主人,跟老剛一樣,準備去聯繫外界看看?
想到這裡,林霄趕忙來到那棟兩層樓前,門前同樣掛着銅鎖,不過這塊銅鎖並沒有鎖上,只是掛在門栓上做做樣子。
進入房間後,林霄第一眼就看到放在四方桌上的半導體收音機。
收音機後邊的乾電池倉被人打開了,桌子上還放着四節一號乾電池,應該是收音機裡拆出來的。
在二層樓裡轉了轉,林霄只發現了一本筆記本,以及放在筆記本邊上的半瓶墨汁。
用手電照亮,林霄打開了筆記本的扉頁。
“二月十二日,晴。
今天很奇怪,上午收音機和便攜式電臺都還好好的,晚上的時候說壞就壞掉了,小王檢查後非說機子沒壞,只是接收不到信號了,難道是外界的信號塔集體翻修?”
這本筆記本應該是剛開始用,林霄只是翻了三五頁,就找到了有用的信息,二月十二日,也就是距離今天二十八天前!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老剛發現問題的時候,也是二月十二日,看樣子基本可以排除自己駐地半導體和電臺出現故障的可能了!
林霄給自己點了根菸,然後繼續往下翻看日記本。
“二月十四日,多雲。
天氣變得惡劣了起來,周圍的氛圍也變得怪怪的,野狼多起來了,甚至我還看到了熊瞎子的痕跡,難道是有人在森林外圍偷獵,野獸都被趕往森林深處了麼?明天提前出門巡邏好了,我得帶上那個老炮筒,但願還能發射吧!”
“二月十五日,多雲轉雨。
真是倒黴啊,腿傷又犯了,小王讓我留守駐地,他一個人外出巡邏,還是年輕的好,想當年我像他這個歲數的時候,哪有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毛病?”
“二月十六日,大雨傾盆。
很奇怪,我居然從收音機裡聽到了求救訊號,但是,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很短暫的幾句話,然後,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該死的鬼天氣,或許是我挺錯了吧?也或許,是什麼節目裡的音效吧?小王沒有回來,或許他準備走遠一些?真爲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