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麼?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鍾天意的臉上帶着癲狂的笑意。
這一刻,他的心裡充滿了興奮,驚喜、緊張,以及難以抑制的恐慌。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成則爲王,敗者百死。
他沒想到自己當真走到了這一步,更沒想到距離那個位置是如此的接近。
觸手可及!
即便如此,他仍然害怕。
害怕的要死,又興奮的要命。
所以,他的笑容纔會如此的詭異扭曲。
“你爲什麼就不能看看我?爲什麼就不能看看我?”鍾天意衝到鍾道隆面前,表情猙獰的對着他嘶吼道。
“我和大哥比差到哪了?他有的,我都有,他能做的,我能做的比他更好。”
“可是,你爲什麼就不能看看我?爲什麼總是把我推的遠遠的?把我推到門外邊去?難道我們就不是一家人?我不姓鍾?我的身體裡邊流淌的不是鍾氏的鮮血?”
“如果你早點看到我,如果你稍微考慮一下我的處境.我就不需要用這樣的手段來拿到我想要的。”
“父慈子孝,其樂融融,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何至於此.何至於讓我把事情做到這一步?”
鍾道隆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經過最開始的驚懼之後,瞬間便穩住了心神。
一邊在心裡琢磨着當下的處境以及破題之法,一邊拖延時間等待援兵。
至少,要讓他把體內的不知名劇毒給控制住。
鍾道隆一臉譏諷的看向鍾天意,出聲說道:“我不給你任何機會,你都沒少在下面做小動作。你以爲這些我不知道?”
“我要是稍微給你一些好臉色,你覺得自己會做到哪一步?”
“我要是把你放到和你大哥同樣的位置,你們兄弟倆怕是早就打得死去活來了吧?那個時候,局勢動盪,皇室根基動搖我怎麼可能那麼做?”
“我是在保護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你怎麼就不能體會我的一番苦心?做一個富貴閒人不好嗎?總比每天困居在這深宮裡要幸福的多那個位置是榮耀,更是枷鎖。”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當年你和二叔三叔爭搶那個位置的時候,怎麼不說那是枷鎖?鍾天闕對那個位置那麼熱心,他怎麼不覺得這是枷鎖?到我頭上就是枷鎖了?”
“你們兄弟倆人,我只能選一個.那個位置也只有一個。”
“爲什麼一定是他?爲什麼一定是他?就因爲我比他晚出生幾天?”鍾天意怒聲喝道。
這是他多年以來的心病。
就因爲鍾天闕是哥哥,自己是弟弟,所以,他是大皇子,是太子殿下,是未來的儲君。
每日置身在鮮花和掌聲之中,目光所及,所有人都俯下身體爲其走向那個至尊寶座而當踮腳石。
無數人阿諛奉承,卑微的圍繞在他的四周,渴望着他一句誇獎的話或者一個笑臉。
自己是二皇子,是酒場驕客,是花花公子。
身邊圍繞的也都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小人物。
即便如此,那些待他赤誠的親近之人都被他們想方設法的除去,鍾傑黃玉番陳中奇還有最近因自己而死的餘活水
他的身邊沒有朋友。
也不能有朋友。
誰願意和一個無心政治又沒有機會坐上那九五至尊位置的浪蕩皇子搞到一起啊?得不到任何利益不說,還有可能會遭到未來國主的忌憚和報復。
得不償失。
他太熟悉那些人看到自己時的嘴臉了,恭敬而不失同情,熱情卻又刻意的在避而遠之。
他假裝不在意,假裝沒有看透那些人的虛僞以及面具上的醜陋。
可是,他的心裡充滿了仇恨。
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天下欺我辱我的那些狗東西。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當那些人找上自己的時候,鍾天意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鍾道隆看向鍾天意的眼神裡面充滿了嘲諷和憐憫,出聲說道:“你以爲你除掉了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與虎謀皮,最終只會被那些惡虎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還能比現在更差嗎?”鍾天意出聲反問,說道:“等到大哥繼任,接掌權柄,我還有好日子過嗎?逍遙居就是我的埋身之所,怕是再也得不到逍遙了吧?”
“兄弟之間,怎會如此?”鍾道隆捂着胸口,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知道我爲何要立你大哥當儲君嗎?”
“不僅僅是因爲他年紀比你大,遵循皇室立長不立幼的規矩。更重要的是,他雖然資質普通,無開拓之能,卻有守城之力。”
“而且他心胸寬廣,敦厚朴實,如果由他來繼任的話,不會傷害你們,你們兄妹仍然能夠享得榮華富貴”
“你呢?你能做到嗎?你敢放心的讓你大哥活着嗎?”
“.”
這個問題還真是把鍾天意給問住了。
他能讓大哥活着嗎?
皇室正統,太子殿下、作爲儲君輔助國主處理軍機要事多年,私下也不知道勾連了多少勢力.
這樣的人活着,怕是會讓他寢食難安。
“你看看”鍾道隆把鍾天意的神態盡收眼底,冷聲說道:“所以,我永遠都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已經不重要了。”鍾天意輕輕嘆息,百無聊賴的說道:“勝利者,自有無數人爲其升冠加冕。”
“所以.”鍾道隆看向鍾天意和陳風雷,出聲問道:“你們是想要殺了我?還是想要囚了我?”
“好讓國主知道.”陳風雷卑躬屈膝,身體一如既往的佝僂着,出聲說道:“這藥.會要了國主的命。”
“哦,那是要殺了我。”鍾道隆點了點頭,看向陳風雷問道:“他殺我,是爲了搶我屁股底下那個位置。你殺我,又爲了什麼?”
“榮華富貴,我能給的全都給了吧?倘若不是我對你太過信任,此時此刻,你們有機會站在我面前?”
陳風雷終於擡起了腦袋,在這一刻,彷彿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支撐,肆無忌憚的和鍾道隆對視着:“因爲我知道,皇后娘娘是被藥死的,不是病死的。”
鍾道隆表情微僵,然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明白了,我明白了.”鍾道隆摘掉鼻樑上的眼鏡,笑容豪邁張揚:“這下子就說得通了。”
他的身體彈跳而起,右手化作一把利爪抓向面前的鐘天意。
擒賊先擒王。
小王也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