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子失衡

唐仁從澳洲回來後,金曉婉的微笑經常在他的腦子裡轉悠。她的笑意蘊含着什麼吶?他覺得不像平常那種隨意的自然的微笑。笑他罵魏明鐸‘懂個屁’?多少有點,但又不盡然。唐仁斷定她在笑自己的窘態或囊中羞澀!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男人沒錢腰桿子就不硬,就難免被人嘲笑。還有周京華當時的眼神,也令唐仁尷尬、歉疚。

金曉婉的笑和周京華的眼神刺激了唐仁好幾年。

唐仁想去企業。想掙錢增加收入只是一方面,另一個方面就是換崗位後他有種“失重”的感覺。

兩年前,他由實職轉爲虛職,由處長晉升爲副巡視員,但工作卻不得心應手了。有時還感到彆扭。按理說,級別升了,應該心情舒暢,情緒激揚,勁頭倍增,怎麼有“失重”和彆扭的感受吶?

唐仁的感悟是:帶“長”和不帶“長”字區別蠻大。幹工作、幹活都得出力、使勁兒,這沒錯,但怎麼使勁兒卻有講究。帶“長”字與不帶“長”字的都是使勁兒,卻此勁兒非彼勁兒。就像同爲拉車的馬,要分駕轅和拉套的。駕轅的不僅要用馱着的勁兒,還得用拉着的勁兒,屬於既操心又受累的活兒。不管車大車小,人家駕轅的肩負全責。拉套的拉勁兒,相對省勁兒也省心,但您也別生拉硬跑,您得跟駕轅的保持一個勁兒,所以,勁兒要使得合適,不能過,更不能欠。

唐仁覺得自己晉升後的位置就像拉套的。駕了多年轅的主兒,突然改拉套了,他有點“失重”。初學乍練,他還沒找到那種合適的勁兒,那種不能盲目使勁兒,也不能少使勁兒,更不能不使勁兒,要使得恰到好處的,不溫不火的配合勁兒。這讓唐仁在使多大勁兒上總是拿捏不準,幹起活來就感到彆扭。

想去企業的因素也源於他自身感到的壓力。他看到單位裡 70後80後甚至90後的青年人都在挑大樑。青年人精力旺盛,思想解放,朝氣蓬勃,知識層次高,悟性又好,面對他們,唐仁感覺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他覺得自己這把年紀,到企業還能發揮點作用,起碼在人際關係和政策水平上有優勢,做些出謀劃策的工作還能勝任。

唐仁把自己的考量跟領導私下磨嘰一番,領導不置可否。他再把心思跟王斌一交流,王斌即刻舉雙手歡迎。王斌還主動找到領導,表示身兼總公司黨政職務於一身自己太累,請組織給配個搭檔,並建議第一人選最好是唐仁。

但最後,唐仁權衡一番後,還是決定留在機關,因爲他顧慮到退休待遇。當他把自己變卦的決定和顧慮告訴王斌時,唐仁從心裡到表情都感到愧疚。聽了唐仁的選擇和顧慮,王斌卻通情達理的說:“考慮待遇人之長情,情理之中,理解!我再幹兩年也得考慮退休啦,到時再說吧,現在不想那麼多。”說完,大步流星忙去了。

望着王斌的背影,唐仁覺得自己從進取意識到責任感都不如人家。看到比自己大兩歲的王斌,仍然朝氣蓬勃,勤奮進取的勁頭他自愧弗如。同時,他還發現了王斌的豁達。王斌的智商、情商和豁達令唐仁自愧不如。唐仁想,有棱有角,有脾氣、有性格的人往往是能幹人的特徵。

唐仁又連想到倆人的共事過程,又是一番感慨。

倆人一起提副處進黨校。

同在一個正直、幹練的老處長手下工作,王斌負責業務,唐仁負責後勤。

老處長退休後由唐仁主持工作,王斌配合。

唐仁扶正,王斌去企業。

今天倆人又差一步成爲搭檔。

倆人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說明了什麼?是緣分嗎?唐仁覺得想法有點庸俗。

一番取捨後,唐仁心裡萌生慚愧:一事當前先爲自己打算,算不算退化吶?周京華聽了安慰他說:“工作的選擇,與遇到困難躲着走,做撞鐘和尚是兩種類型,選擇去留都正常。多考慮點家有什麼不好?也正常。我到覺得你的選擇有自知之明,生理退化是自然規律。老話兒說‘歲月不饒人’,你看你,反應遲鈍了,愛忘事了,愛較真兒了,包括生理需求都少了,就是各項機能退化的表現。”

唐仁聽到這兒說:“聽明白了周大夫。”周京華笑了說:“你還不好意思了?這就不錯了,你還沒犯更年期吶。”唐仁說:“周大夫,我是男的耶。”周京華說:“男的怎麼了?少見多怪。”

半賦閒的唐仁,家庭觀念也日漸濃郁。周京華退休後,經常參團旅遊,唐仁則一天一個電話,叮囑人家要注意安全,潛意識就是叫周京華早點回家。周京華說他:“婆婆媽媽的開始膩人了。”

媚媚和君生的起居生活也讓唐仁揪心。他經常打電話問媚媚“吃得什麼呀,老湊活可不行呀”。又叮囑“君生‘微信時代’了,能微信裡溝通的就別跑了,精力、經濟都不划算”。唐仁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他自己也說不清。

但唐仁男性的好鬥性格並沒有退化。遇到魏明鐸還像公雞或山羊般鬥志昂揚。男人嘛總得有個“PK”對象。唐仁與王斌的PK終結了,還得找個對手,他選擇了魏明鐸。

他覺得魏明鐸能耐不大譜不小,掙錢不多牛掰不小。一個他感興趣的PK對象,所以,閒暇時,他與魏明鐸或電話或促膝聊天最多,與魏明鐸PK,成了他的一個嗜好。

唐仁從南方掛職鍛鍊回來後,添了兩個愛好。一是閒逛,漫無目的瞎溜達。這是在珠江市養成的習慣。在當地,他沒有親朋、不愛交際、又沒啥愛好,下班後或休息日就是逛街。什麼花鳥魚蟲、古玩市場、廟宇寺院、名勝遺址,逛到哪兒算哪兒。談不上愛好,也無所謂側重或喜歡。

有時他在公園裡看下棋,瞧打撲克打發時間,有時碰到寺院誦經,他也能聽的如醉如癡。唐仁曾捫心自問:自己意志消沉了?虛度年華?他反思一番後,覺得這些應該屬於生活的一部分。

每次逛街回來,他都有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一種不可描繪的樂趣。一種生活還挺逗,挺豐富,挺耐人尋味的感覺,至少是讓大腦輕鬆和清晰了許多。

有時他閒逛回來,還要跟魏明鐸聊聊感受和興趣。閒逛的話題,倆人自然聊得情投意合,情趣盎然。但當聊到這種閒逛和情趣是生活的佐料還是主食時,倆人就話不投機了。隨後就圍繞着工作、事業,閒情逸致誰是生活的主導,誰是附庸,誰是生活的本意,誰是派生物等等爆發一場激辯。唐仁始終堅持閒情就是“輔料、附庸、派生物。”

唐仁添的第二個愛好就是喜歡上了玉。待分配期間,毛延鵬帶他參加了伊萌古玩店的開張儀式,由此他與玉結緣。關於玉的傳奇他不光聽說,還曾親眼目睹。一次文津益帶白一鳴去新疆買玉,他也借休假的機會跟去了。

在一個大巴扎裡,文靜宜的目光像探照燈,在攤位上掃來掃去。當他的目光聚焦在哪塊玉石上時,白一鳴和唐仁就精神起來了。

文靜宜的侃價技術絕了,即文雅又狠辣。“哪兒的料”問時,他並不看攤主。“玉龍喀什河的籽兒料”。文靜宜放下玉石轉身就走。白一鳴不解問:“怎麼了?”“不實在!上手就知道是山料。”文靜宜說。

看到一塊圓潤的手把件,文靜宜問:“獨子兒?”“您好眼力,獨子兒,錯了包換。”“那現在就換一塊吧。”文靜宜指指手把件的切面對老闆說。老闆知道遇到內行,面露羞愧,忙說:“您換一塊。”回頭找文靜宜時,他已在另一個攤位上看一塊帶皮料了。

“要多少?”老闆輕聲答:“十五萬”。文靜宜用鄙視的眼神看看老闆,說:“這皮色有點過。”老闆說:“就是啊,多漂亮!這皮色自然、油潤、妍麗好東西,亞克西!”文靜宜說:“下一塊把色根做上,不然太假!”老闆說:“十萬?”見文靜宜轉身要走又追着說:“五萬?不然您給個價?“真貨在十五萬之上,假貨一萬五都不值”。文靜宜甩下話往前溜達了。老闆嘟囔:“遇到高手嘍。”

遇到熟悉的攤主,文靜宜才漏出和善的微笑,打着招呼問:“有好料嗎?”“呦,文先生,給您備着吶。”說完從攤位底下往外掏貨。文靜宜不慌不忙,看完一塊再換一塊。有時連看五六塊都不吭聲。一塊料他在光線下左看右看,又在手裡盤玩一番。老闆用焦急的眼神等着他“賞話”。

文靜宜慢慢悠悠地掏出微型電筒仔細看一塊玉石的結構。“嗯,這塊有點意思。”老闆馬上奉承:“文先生您真是大家,眼太毒,這塊……。”“要價多少?”文靜宜並不聽奉承並單刀直入。“文先生,您是老主顧,行家。我不敢跟您誆報,給別人十七,給您十二,再低就賠了。”

文靜宜點點頭,說:“貨不錯,九萬。”“嘿呦,您這是擦着腳後跟就是一刀哇,您這樣砍價我的生意真沒法做了。”文靜宜給玉石拍個照說:“我往前再看看,你再琢磨一下,我有心買。”見老闆糾結,文靜宜說:“一會兒見。”

轉過頭走出幾步後,文靜宜興奮地說:“好東西,朋友出幾十萬尋吶。”唐仁問:“老闆也是行家裡手,他看不出價值幾十萬?”文靜宜見走遠了,放鬆地說:“和田玉的奧妙就在這裡,刺激也在這裡。有人幾十萬買件幾萬的貨還挺高興,有的幾萬的貨能賣幾十萬,靠的是一雙慧眼。”說完指指自己的眼睛。

白一鳴問:“剛纔這件貨奧妙在哪兒?”文靜宜說:“那塊皮色。”唐仁說:“那塊皮色倒是不小,就是太淺了。”白一鳴說:“那塊皮色的形狀像一張不規整的攤煎餅,有什麼獨到之處?”

文靜宜看看倆人說:“一塊玉石價值要整體審視。這塊子料白度上乘,油潤且粉質好,頂級料。它要是能出個手鐲就是天價,但它太小,只能出個‘手把件’,價值就大打折扣了,可它的皮色卻給它增值不少。你們沒發現,白一鳴說的‘煎餅’皮色有重有輕嗎?稍微雕琢一番不就是個”福“字嗎?這就是它的潛在價值,也是老闆沒有發覺的珍貴之處。朋友一直託我尋覓一個意境好的手把件,大福大貴的最好,出價幾十萬上下給他尋覓。”

唐仁和白一鳴聽得如醉如癡,文靜宜往前走了幾步倆人都沒發覺。唐仁緊走幾步追上文靜宜,卻發現白一鳴不見了。倆人東尋覓西望望也不見白一鳴的蹤影,就點顆煙原地等着。不一會兒,白一鳴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啦,手裡緊握着一件東西嘴裡喊着:“拿下,我把你說的那塊玉拿下!”文靜宜聽了一臉膩味,說:“真他媽的不懂規矩,今後我怎麼跟人做買賣?”白一鳴說:“我怕別人搶先買了,咱不就空歡喜一場了,搶先拿下。”

唐仁問:“多少銀子?”白一鳴說:“我沒說是我買,我說文先生在那邊看到一件大貨,脫不開身,讓我先把這件給拿嘍。老闆說‘嗨,我這兒也有大貨’一臉沮喪。沒怎麼還價八萬一拿下。老闆讓我轉告文先生‘這塊料他沒賺錢,今後多照顧他的生意’。”文靜宜聽了說:“先吃飯,飯桌上再說。”

飯桌上,文靜宜問白一鳴:“你打算怎麼着?”白一鳴知道問那塊玉,剛纔他光顧雞賊搶先拿玉了,沒顧上考慮玉的下家兒。文靜宜一問他直眼了。“九萬一,拿來吧。”文津宜伸出手來。

唐仁聽後驚呆了,白一鳴一轉身就淨賺一萬?這都是什麼路子?他覺得兩人在講故事。見白一鳴心裡磨嘰不說話,文靜宜說:“九萬六,百分之二十了,不能再高了。我也是先應了朋友,照片發給他後,人家沒打奔兒收了。”唐仁聽了,眼睛又大了一號。

白一鳴問:“多少錢收的?”文靜宜說:“跟你沒關係。”白一鳴說:“怎麼沒關係?貨在我手裡。”文靜宜說:“那您就收着吧。”說吧,喝酒吃菜了。

唐仁又聽又看加領悟,看出了倆人之間的玄機,就對白一鳴說:“一轉身一萬六,都嚇着我了,你又沒下家兒還破了規矩,見好就收吧。不用猜,刷的信用卡吧?蕭梅不可能批你八萬塊,回去你怎麼跟蕭梅交代?”唐仁說的“怎麼跟蕭梅交代”戳中了白一鳴的軟肋,但白一鳴還是不答應成交,三人僵持在那裡。這趟新疆行,文靜宜與白一鳴有了芥蒂,唐仁長了見識。

回京後,不出唐仁所料,蕭梅不依不饒,白一鳴則上躥下跳地找買家兒。臨近月底,他扛不住了找文靜宜成交,文靜宜只給九萬一,白一鳴忍氣吞聲也收了。

唐仁回家跟周京華眉飛色舞一頓學舌,周京華說:“把心收收上班吧,咱是工薪階層,禁不起閃失。我聽着比炒股還玄吶,踏踏實實掙錢吧,掙多少花多少,落個心安理得,咱不幹擔驚受怕的事兒。”

興高采烈的唐仁被澆了一盆冷水,洗洗睡了。但從那兒起,他迷戀上了和田玉,有事沒事都往文靜宜的店裡跑。特別是看到店裡一個手把件特有眼緣後,他去的次數就更多了。

這個“一把攥”的“手把件”,玉質油潤,結構細膩,白度上乘,皮呈褐色。依照皮色特徵,手把件被雕琢成豹頭和喜鵲登枝的圖案,關鍵它還是顆獨子兒。

唐仁攥在手裡就不撒手,但看看價籤十二萬,他的佔有慾頓時大打折扣,十分不情願放回櫃檯。不過隔三差五他就過來把玩一會兒。每把玩一次就增進點緣分,日久天長就有了情感,他去店裡的趟數就更多了。

一天大早,唐仁匆匆忙忙趕到店裡,正撞見伊萌外出。伊萌說:“呦唐局早,坐坐我的‘迷你庫柏’,湛藍色的特漂亮。”唐仁不答腔,尋摸着櫃檯問:“‘一把攥’讓人收啦。”伊萌說:“在那兒擺着吶,怎麼了?”唐仁說:“昨晚我做夢,夢見‘一把攥’被人收了,真真兒的”。逗得伊萌哈哈大笑。唐仁癡迷“一把攥’的趣聞就被傳開了。

文靜宜看到唐仁對“一把攥“的神態,感同身受,就說:“您要是真喜歡,進價五萬五,您拿走,稅算我的,但別張揚。”

唐仁回家用試探的口吻一說,周京華說:“什麼癡迷,就是癡呆!一塊石頭五多萬還便宜,您腦袋進水了?您一個月掙多少?您奔六的人了,不能再感情用事啦,多講講瞻前顧後。現在孩子大了,有點積蓄,您得想到養老呀。你去看看現在說得過去的養老院一個月多少錢?您不能講緣分、講癡迷、講覈算,就是不講現實!”周京華的一席話徹底澆滅了唐仁的奢望和緣分。

唐仁生日這天,邀請魏明鐸夫婦來吃飯,叫徐靜過來做手擀麪。趁徐靜在廚房和麪、老燕炸醬的空隙,魏明鐸把禮物遞給唐仁。唐仁看看禮盒說:“去年是金星鋼筆,讓我好好幹,今年看着像小硯臺讓我退休後練練大字,與時俱進呀,不過早點吧。”魏明鐸說:“你真老了,神神叨叨的,打開看看再說,你經常犯想當然的錯誤,還是沒進步。”

唐仁打開盒子一看,“啊呀!”一聲吼,把廚房的徐靜和老燕都召出來了,也驚着了邊上聊天的周京華和金曉婉。

唐仁手捧着“一把攥”欣喜若狂。他左手盤玩,右手捏搓,又拴在腰間走兩步,神采奕奕。周京華微笑着說:“這就是‘一把攥’?明鐸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徐靜說:“哥倆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魏明鐸說:“受什麼祿?通什麼通,曉婉的主意。”徐靜馬上瞟了一眼周京華,見她的笑容僵硬了。

聽到唐仁癡迷“一把攥”的傳言後,金曉婉對魏明鐸說:“今年老夫子生日你就送那個‘一把攥’。”魏明鐸說:“沒必要,你得兼顧他的自尊心。”金曉婉說:“別神經兮兮的,什麼自尊、他尊的,都成‘親家’了,別講究那麼多。”

魏明鐸說:“就是成爲‘親家’了,纔要把握尺度。上次澳洲買‘澳寶’,老夫子的態度和京華的眼神都不對,最近聚會、聊天你沒看出來?”

金曉娥說:“我沒你那麼敏感,看出什麼了?我就是買‘澳寶’時反應慢,不然買下來,找機會送給京華就沒遺憾了。”

“你沒遺憾了,你考慮京華的感受嗎?要懂得換位思考。”魏明鐸再提醒金曉婉。金曉婉煩了說:“憑心辦事就行了,光談感受,老瞻前顧後,寸步難行!明天你給三毛打個電話,讓他跟文靜宜說給個最低價,把‘一把攥’收嘍,不然,賣出去了又遺憾了。”

魏明鐸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您的座右銘。得嘞!”金曉婉說:“‘憑良心辦事莫問曲直,八個字您錯了六個,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

看到周京華的表情,魏明鐸一激靈,突然想到金曉婉路上囑託“你要是顧慮多,就送上禮物,閒話少說。”金曉婉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巡視一番後,落在魏明鐸的臉上,說:“明鐸最近進步了,特會說話,還學會謙虛禮讓了。”

徐靜的手擀麪還像幾十年前那樣地道,加上老燕的炸醬,絕配。唐仁高興,精心弄了七八碟菜碼,吹蠟燭,吃蛋糕,唱生日快樂,吃炸醬麪,氣氛熱烈。

周京華看到久違的場面心情舒暢,臉上的笑意又燦爛起來說:“駝嶺村的八個知青來了五個,外加一個大哥,好歹也算知青聚會了。”其實周京華與金曉婉兩家經常聚會,按知青人數講也佔一半,怎麼多個徐靜外加一個老燕就令聚會的“味道”不一樣吶?兩家的聚會是什麼味道吶?

周京華覺得兩家的聚會雖然屬親情之間,可言行舉止卻不能像知青聚會那樣隨心所欲,無所顧忌,輕鬆自然。言行舉止既要顧及親家的身份,還有照顧女婿、女兒的感受,總感覺親熱中有拘謹,親情中有隔膜,隨便不起來。話題也是兒女情長,家長裡短,柴米油鹽醬醋茶,聊多了也索然無味。多了一個徐靜外加一個老燕,就有了知青聚會氣氛,話題廣泛、有趣、生動,自由散漫,輕鬆愉快,而且關係融洽,其樂融融。

徐靜說:“看曉婉的臉蛋,還是肌膚細膩,滋潤光滑,保養的真好。臉上的投資不比科研經費少吧?”金曉婉說:“你看看京華的臉頰,嬌豔蛋白多豐富,緊繃繃的不見皺紋。再看看您的頭髮濃密粗壯,這都像五十多歲的人嗎?”說完,金曉婉撫摸着徐靜的頭髮。

周京華伸長脖頸說:“看看,蒼老的印記在這兒吶,別光看臉蛋。”徐靜說:“誰看你脖子?都看臉蛋,看你脖子的就是流氓,你就抽他。”金曉婉說:“看臉蛋就不是流氓了?”徐靜說:“那看是誰了,老燕,老夫子和明鐸行,都可以看,老孃不抽他。”說完哈哈大笑。

老燕靦腆,聽了有點囧,就說:“徐靜說話沒溜兒,在家裡也是亂噴。這可是社交場合。”周京華說:“一看就是外人,沒參加過幾次我們的聚會,從駝嶺村到這兒,我們都是這麼聊天,幾十年如一日,您得適應。我們姐妹在這兒聊得比家裡還隨便吶。”

老燕說:“知道,你們在一個大炕上滾了好幾年吶,就跟親姐妹似的。”徐靜說:“我聽着怎麼那麼彆扭呀?哎,你看我們老燕的頭髮,那才叫粗壯吶,就是有點花白。你再看那哥倆,鬢白稀少都是操心操的。”說完指指老夫子和魏明鐸。

周京華順手把老夫子的頭往下一按說:“地方‘支援’中央了。”金曉婉也揪揪魏明鐸的鬢角說:“兩翼鬢白的‘賣炭翁’。倆人當年也是青發如斯,風華正茂呀,哎,年華似流水呀。”

老夫子搖了搖頭,擺脫周京華的手說:“人家說話吶。”徐靜說:“呵,還敢反抗了,你瞧人家明鐸,讓揪讓拽的多順從。”聽了徐靜的話,金曉婉馬上把手鬆開說:“順從?也是驢脾氣一個,順毛驢,弄不好就撂蹶子。”

“怎麼說着說着頭髮,又說驢了?誰是驢,誰撂蹶子?”唐仁明知故問。魏明鐸說:“說你地方擱不下了,調中央了。”大家哈哈大笑。

周京華說:“批評你倆啊。倆人聊天,把人家老燕撂一邊,局氣嗎?老夫子您得照應全嘍,別光自己盡興。”徐靜說:“沒錯。吃了半天炸醬麪,不跟我們‘炸醬’聊天。京華再說他們兩句。”周京華說:“你倆坐正點,鬆鬆垮垮的。剛纔聊什麼了,向大家坦白。”

魏明鐸說:“我倆說三毛吶。”徐靜說:“背後議論人,什麼品質?都說什麼啦,說出來聽聽。”金曉婉聽了笑嘻嘻地說:“說出來就不算背後議論人啦?就不算品質問題了?”徐靜一本正經的地說:“跟‘組織’說當然不算背後,就不涉及品質了。‘組織’還給你個糖豆兒吃。”幾個人又笑了。

徐靜說:“毛延鵬的風言風語,我和京華都有所耳聞,不算新聞,說出來聽聽真假。”周京華說:“聽說了,不就是跟伊萌有點死灰復燃嗎,咱們找機會及時澆滅。”

唐仁說:“替毛延鵬說句公道話,根本沒有那回事!起因是有個多事兒人看到甄妮跟蹤毛延鵬到十里河伊萌的玉器店。店裡一個品行不端的夥計看到伊萌和毛延鵬說話隨便,‘多事人’和夥計兩邊的話分頭傳到白一鳴的耳朵裡,白一鳴性情一激動說:”倆人別死灰復燃吧?“傳來傳去,把句子裡的‘?’號傳丟了。話也傳到毛延鵬耳裡了,人家說‘腳正不怕鞋歪,說吧,費他們的老婆舌頭,我不當事’”。

金曉婉說:“我也叮囑過三毛,藕斷絲連不行啊。他也說斷就是斷了,想明白才斷的,還能糊塗回去?!人家文靜宜現在開着‘雙羅’,伊萌搖着‘迷你庫柏’,住着大House, 早就今非昔比了?看得上看不上咱還是事兒吶?文靜宜人家在京城也算有一號的。亂彈琴!”

周京華說:“那樣最好,省的咱們操心了。我說三毛是個明白人,不能夠那樣。有時間說說白一鳴,別有事沒事嘴裡跑火車。”唐仁說:“我經常去伊萌店裡,三毛、伊萌、白一鳴都說開了,他們也不怨白一鳴,知道他滿嘴愛跑火車。店員被開了。”

徐靜說:“早該開!身邊可別有個搬弄是非的,見了就躲遠點。這種人只圖嘴痛快,不管人家死活的。”

老燕說:“這算怎麼回事呀?弄得沸沸揚揚,原來是無事生非。”

唐仁說:“剛纔明鐸跟我聊時,把這事總結了幾句話,很貼切。‘事出有因,查無實據,道聽途說,撲風捉影,閒言碎語,無事生非。”

徐靜說:“要我說,是居心叵測,吃飽了撐的。舌頭根壓死人,不能饒了‘多事兒’那人”。

大家聊的熱火朝天,客廳裡有點燥熱。金曉婉內穿一件套頭衫,外罩一件開衫毛衣,感覺房間裡有點熱,就隨手拿本雜誌扇風,徐靜說:“把開衫脫嘍,這裡又沒有外人。”金曉婉脫掉開衫毛衣,“澳寶”胸墜兒光彩奪目,頓時成了眼神的聚焦點。唐仁手裡把玩着‘一把攥‘嘴裡卻說:“還是‘澳寶’漂亮。

周京華看看“澳寶“又看看“一把攥”,眼神由明亮轉爲暗淡,微笑又僵硬起來,嘴裡卻說:“毛延鵬心裡多鬱悶呀。”

六、家世揭秘十四、蕭梅糾結十二、徐靜生日十三、姐夫咬人十四、蕭梅糾結四、夫子失衡五、相濡以沫十五、再起波瀾三、家家唸經十一、老燕論“道”八、“說的說的”一、嫁妝進門十、僭越代溝五、相濡以沫十四、蕭梅糾結五、相濡以沫十四、蕭梅糾結六、家世揭秘五、相濡以沫四、夫子失衡五、相濡以沫十、僭越代溝一、嫁妝進門四、夫子失衡一、嫁妝進門十二、徐靜生日十三、姐夫咬人二、嘚瑟招事二、嘚瑟招事十三、姐夫咬人二、嘚瑟招事十、僭越代溝七、侯府往事六、家世揭秘二、嘚瑟招事五、相濡以沫十四、蕭梅糾結三、家家唸經三、家家唸經十、僭越代溝十三、姐夫咬人八、“說的說的”十、僭越代溝十四、蕭梅糾結八、“說的說的”十六、知青聚會十四、蕭梅糾結十、僭越代溝十三、姐夫咬人一、嫁妝進門二、嘚瑟招事七、侯府往事一、嫁妝進門十三、姐夫咬人十三、姐夫咬人十六、知青聚會七、侯府往事二、嘚瑟招事一、嫁妝進門三、家家唸經十、僭越代溝十三、姐夫咬人一、嫁妝進門七、侯府往事四、夫子失衡十四、蕭梅糾結二、嘚瑟招事三、家家唸經三、家家唸經二、嘚瑟招事八、“說的說的”十四、蕭梅糾結四、夫子失衡十四、蕭梅糾結八、“說的說的”九、貴賤不賣十一、老燕論“道”十一、老燕論“道”九、貴賤不賣五、相濡以沫十、僭越代溝十四、蕭梅糾結七、侯府往事三、家家唸經十三、姐夫咬人十、僭越代溝八、“說的說的”十五、再起波瀾十六、知青聚會四、夫子失衡十五、再起波瀾十六、知青聚會八、“說的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