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
文/沐清雨
隔天清晨, 慄則凜被手機鈴聲擾醒。
小別勝新婚,兩人磨到很晚才睡,他還困着, 看都沒看地抓過手機接通:“嗯。”
聲音慵懶, 顯然是剛醒。
那端靜悄悄的, 沒人說話。
慄則凜以爲對方沒聽見他接起來了, 閉着眼提示:“說話。”
那端依舊沒聲音, 但能聽見呼吸聲,昭示通話保持着。
慄則凜擰眉把手機拿到眼前一看,來電顯示是:父皇。
他反應一秒, 才意識到手機是別漾的。
那父皇就是……別東羣?
睡意全無,慄則凜倏地坐起來, “呃……”難得地語塞了。
那端似尷尬地輕咳了聲, 把先前到了嘴邊的“小兔崽子”咽回去, 胡咧咧了句:“打錯了。”話音未落,電話已掛斷。
慄則凜搓了搓臉, 嘶了聲。
被子裡的女人翻身靠過來。
慄則凜躺回去,手臂給她枕着,想了想說:“你爸。”
懷裡的人僵了下,隨即無所謂地說:“沒事。”
慄則凜輕輕掐了她臀一下:“什麼時候安排我和你爸見一面?”
別漾還沒睡醒,聲音模糊:“不是見過了嘛。”
她指時裝週。
可那太隨意, 從頭到尾兩人都沒說幾句話。尤其當時的狀態, 慄則凜在別東羣面前, 半點底氣沒有, 深怕被未來老丈人發現他正在被別漾分手的邊緣。
慄則凜貼着她:“我是說正式的見面。”
別漾閉着眼:“怎麼正式?”
慄則凜考慮了下, 提議:“找個時間,安排兩家長輩一起吃個飯?”
別漾有幾秒沒說話。
慄則凜忽然意識到她母親那方面應該是不方便的, 大早上的不想惹她不高興,找補了句:“或者最近你忙的話,以後再說。”
別漾依舊沒說話,但慄則凜感覺到她熱熱的呼吸噴在胸口,是她在深呼吸。
片刻,別漾把頭露出來,“慄則凜,你想結婚嗎?”
慄則凜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但他心裡的答案是肯定的:“想。”未免她誤解,他還特意強調:“因爲是你,想結。”
別漾其實覺得:他們現在這樣的狀態和結婚沒什麼不同。她咬了咬下脣:“我不認爲感情是那一紙證書能維繫住的,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而一旦兩家的長輩見面,就意味着要到談婚論嫁那一步了。
她垂眸,“至少現階段沒考慮過,如果你……”
慄則凜沒讓她再說下去,把她摟進懷裡:“你不是說,以後交給時間嗎?我記着呢。”他低頭親她額頭:“我不是着急,只是告訴你,我的態度。你不用有壓力。”
別漾用臉在慄則凜胸口蹭了蹭:“萬一不順利,你能等多久?”
這話是針對他那句“不順利,我們晚點結婚”問的。
慄則凜低笑了聲,胸腔振動聲中,別漾聽見他說:“對你,我不設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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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工作室時,別漾纔想起來老父親晨起那通電話,她回過去,劈頭蓋臉地說:“什麼事啊那麼早打電話,吵到人家了。”
老父親的尷尬勁纔過去,被她一提,別東羣沒好氣:“吵到你還是吵到他啊?”
別漾不答反問:“你說呢?”
別東羣連嘖了兩聲:“你們這些年輕人真的是……”終究是說不下去了。
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句話就能讓人尷尬到不上不下。
別漾輕笑:“他讓你不滿意了?那換一個,不要他了?”
別東羣聞言先把狠話撂下了:“你敢瞎折騰,我就打斷你的腿,這次我是認真的,聽明白了嗎?”
可惜慄則凜不在,否則別漾一定要給那位聽聽,她老父親是怎麼爲他保駕護航的。
她應下來:“你女兒不是隨便的人。”
別東羣低聲嘀咕:“就怕隨便起來不是人。”
“什麼?”別漾分心看了眼電腦,是真沒聽清:“爸,你再說一遍。”
別東羣卻把這話當成了“威脅”,深怕錢包有所損失,慫地沒敢重複,話鋒一轉:“我聽說你和一個姓黎的明星鬧緋聞了?”
別漾沒想到這事居然讓老父親知道了,她解釋:“只是工作上的接觸,黎庶的粉絲胡亂猜測的,網上應該處理乾淨了。”
“我不干涉你戀愛,但明星最好不要考慮。我對姓黎的小夥子不瞭解,不做評價,只是,可能先入爲主吧,我還是更喜歡慄二。”別東羣教育道:“慄家不是小門小戶,你既然和慄二在一起了,就不要沾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讓他沒面子。即便是在吵架,也不能任性,要考慮到和好之後的相處。”
別漾聽出話外之音,試探着問:“誰說我們吵架了?”
“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別東羣哼她:“你敢說,時裝週那天你們什麼事都沒有?”
到底還是被看出來了。
別漾沒混過去,說:“和好了,要不早上他能接到你電話?”
一提到那通電話,別東羣就臉紅,他忍了忍:“既然都……那樣了,就好好的,否則連他的腿也保不住。”
等通話結束,別漾越想越覺得古板傳統的老父親有點可愛,她發信息過去說:【你那時候都是按程序操作的?結婚前就沒有……】
這什麼女兒,居然問這種問題?!
父皇罵了句:【上一邊去。】
別漾又問:【你喜歡慄則凜什麼啊?】
她家老父親的回覆晚了片刻,像是深思熟慮過後的答案:【感覺他擺弄不了你,你不會吃虧。】
這理由,父愛尤其強烈。
別漾故意說:【沒有,我們在一起時,大事我都聽他的。】
父皇:【是大事還是小事的,還不是你說了算。】
長公主:【……】
奇奇怪怪的父女對話,到此結束。
由於接着要給顏清和黎庶拍宣傳照,別漾下午一直在拍攝場地做準備,慄則凜打電話過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飯,她不着調地說:“有約了。”
慄則凜要笑不笑的:“你好好約,到時候複製到我身上。”
別漾哄他:“我男朋友得到的怎麼能是複印件,必須是原版。”
慄則凜吃她這一套,溫柔地提醒:“記得吃飯。收工給我電話,去接你。”便放她去忙了。
收工時已近九點,別漾沒折騰慄則凜,自己開車回公寓,發現沒亮燈,她便沒上樓,方向盤一打,去男朋友那邊了。
慄則凜見她來,眼底浮現笑意:“不是說有約了?”
別漾靠在玄關處,朝他伸手:“你不就是我的約?”
這個動作是向他索抱。
慄則凜很想拿喬忍一會再抱她,可她還是第一次主動來他公寓,他端不住,先躬身把她的鞋脫了,隨即把人抱進客廳放到沙發上。
別漾摟着他脖子不放。
慄則凜順勢把她抱坐到腿上,“累了?”
別漾嗯了聲,臉貼在他頸側,“讓我充會電。”
慄則凜單手攬着她的背,空着的右手把玩着她的手:“等你忙完這個階段再去西臧?”她接了珠寶的拍攝工作,短期內應該走不開。
別漾都忘了這茬,她算了算時間:“一時半會走不了。”
“等你有時間了,想去時,我們隨時出發。”慄則凜蹭了蹭她額頭:“你出人就行,其它的我安排。”
別漾其實還挺期待和他一起旅行的,她問:“野外生存你很在行吧?”
自駕去西藏,和野外生存其實沾不上邊。慄則凜還是配合她,“十天半月的,肯定餓不到你。”
別漾犟嘴:“那是我吃的少。”
慄則凜輕笑:“我們家公主吃的是貓食。”
別漾安分了沒幾分鐘,又去撫弄他喉結:“明天有空嗎?”
沒有求助的情況下,慄則凜時間自由。
他享受似地由着她:“你要是有事,就有空。”
別漾輕咬他嘴脣一下:“那給我做助理吧。”
她是說真的。
向晨生病了,向媽媽照顧不過來,別漾給向善放了兩天假。當然,工作室還有其他人可調動,可拍攝對象除了顏清,還有黎庶,經別東羣提醒,未免慄則凜因那些女總裁和頂流的微博,心有不快又憋着不說,別漾索性請他給自己當司機和助理了。
她笑言:“就當約會了。”
慄則凜沒想到那一層,只當自己曾在劇組給她打過半個月的下手,對於拍攝流程和她的個人習慣比較瞭解,方便配合她。直到到了拍攝場地,別樣光影工作室的小姑娘當着黎庶的面喊他“姐夫”,別漾朝他眨眼,他才領會到漾姐的意圖。
在別漾調試相機時,慄則凜說:“我沒那麼小氣。”
別漾試拍了兩張,纔回應他:“可我喜歡你小氣。”
慄則凜掃了眼四周,確定大家都在忙,沒人關注他們,他低聲:“掐頭去尾,重說一遍。”
別漾正琢磨怎麼掐頭去尾,化妝師給顏清做好了造型,請她去看看。
話題沒再繼續。
要在方寸之間展現藝人的最佳形象和最具感染力的一剎那,拍攝是需要費一番心思的。現場一羣人都在爲顏清和黎庶服務,一片忙碌,慄則凜專心投入助理的工作。
顏清狀態不錯,拍攝相對順利,成像很有大片之感。
到黎庶時,別漾拍了幾張,半蹲在地上看了看,又看看鏡頭外的他:“沒休息好嗎?眼神有些疲憊,會被狙顏。”
黎庶看了看遠處:“最近有點失眠,眼睛確實比較澀。”
見他助理過來了,別漾交代:“去拿一條毛巾,給他做個熱敷,讓眼皮放鬆,促進眼血液循環。”
黎庶抱歉:“不好意思。”
“沒關係,誰都不能保證狀態隨時都是好的。”別漾起身交代工作人員:“休息一小時。”
等慄則凜接過她的相機,兩人邊說話邊往休息區去了,黎庶盯着別漾的背影看了片刻,纔對助理說:“走吧。”
下午時,星火工作羣發佈了求助信息,兩位驢友在大臺山登山時失蹤。
大臺山位於南城郊縣,面積180萬平方米,海拔2800米,是本省最高山峰。山體除沉積岩外,有大量火成岩和侵入岩,斷裂發育,侵蝕強烈,山勢險峻,溝深坡陡,因此成爲很多戶外登山愛好者的探險地。
慄則凜和應北裕通電話時,別漾聽見了,她說:“你快去吧,我這一堆助理,不影響。”
慄則凜屈指觸了下眉頭:“約會又泡湯了。”
別漾挑眉:“都說了我們八字不合。”
慄則凜把她鬢邊的碎髮別到耳後:“合不合的,你說了不算。”
“注意安全。”別漾把人送到車上:“給你新增一條規矩,受傷就自己養着,別來見我。”
慄則凜扶住她後頸把人摟到面前親一口,輕斥:“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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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的間隙,黎庶問:“慄先生是做救援的?”
別漾點頭,和他聊了幾句救援的事,還把手機裡的幾張救援現場的照片翻出來給他看。
黎庶看了很久那張小峰山高空救援的照片,由衷敬佩:“很偉大。”
別漾笑言:“很傻。”
黎庶沒笑,他說:“有點明白你爲什麼會選他做男朋友了。”
別漾玩笑道:“我看臉的。”
黎庶就笑了,他以手機當鏡子仔細照了照自己的臉:“終究是我顏值不配了。”
別漾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樣逗笑。
拍攝繼續。
晚上收工時,別漾和慄則凜通電話,得知他那邊進展不順利,人還沒有找到。
慄則凜在呼嘯的大風中說:“山上早晚溫差大,陰坡積雪都還沒有化,爲了爭取時間,我們得連夜找,今晚回不去了。”
別漾問他車上有沒有帶着衝鋒衣。
慄則凜笑:“有你惦記,冷不着。”
別漾微微嗔道:“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保暖的作用。”
隨後她自己回了公寓,結果正要洗澡,本該回家的顏清折返到她這來了,說要借件高定。
是錄製“想和你戀愛”節目的需要。這期有個走秀環節,要求嘉賓必須穿禮服。
別漾把顏到帶到自己的衣帽間:“你不穿LZL的國風系列?”
顏清邊挑邊說:“慄總說未免觀衆視覺疲勞,讓我換一件。”
雖說她是LZL國風系列的代言人,確實不能所有場合都穿LZL,那樣容易固化她的形象,尤其節目需要和男嘉賓一起走秀,要考慮黎庶的穿搭。
別漾頓時又有了餿主意:“怎麼不找陸總幫你解決?”她用下巴點了點自己的禮服:“我這些都是他置辦的。”
雖說使用率不高,可別漾偶爾要出席一些圈子內的活動,陸鑑之怕她臨時抱佛腳,便時不時幫她添置一件。
“鋪張浪費。”顏清損她一句,“高定多貴啊,我藉着穿穿就好了。”
“等一下。”別漾忽然想起來:“曲燦沒幫你借嗎?”
藝人平時紅毯活動多,高定又不能重複穿,每次都要不一樣,買的話確實不划算,通常都是找品牌方借。
顏清說:“燦姐之前都幫我預定好了,結果品牌方又借給別人了。”
別漾頓時敏感起來:“借給誰了知道嗎?”
顏清傻傻地說:“我沒問啊。”
別漾想了想:“讓曲燦瞭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