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上風與術法

“承讓。”

周靖抖了個槍花,從落敗的江湖高手身上收回目光。

一連擊敗十幾個對手,他腰也不酸了,氣也不喘了,感覺比剛纔還有精神。

他掃視衆人,目光主要聚集在各個門派的人馬身上,知道這些纔是挑戰的主力,而大多數江湖人只是看戲。

“不知還有哪位英豪想來賜教?”

周靖朗聲詢問。

就在這時,一個禿頭老者越衆而出,地中海髮型相當有辨識度,一看就是個大俠。

看到這人,周圍江湖人一陣騷動。

“是漠北禿鷹沙行舟!”

“這位高人竟然也被請動了?!”

“他很厲害嗎?”有南方的江湖人好奇詢問。

“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他是那種很特別的……總之你如果去西北那旮沓掃聽,沒人不知沙前輩的事蹟。”

周靖聽了一耳朵,大致明白眼前這人是西北有名的豪俠,比之前十幾人更有分量,不禁暗暗打量。

沙行舟咳嗽一聲,硬着頭皮抱拳道:“在下沙行舟,受西沙派之邀,前來領教閣下高招。”

周靖眉頭一挑,卻是看出了點端倪。

這人目光躲閃,頗沒有底氣,外強中乾,此時出來更像是趕鴨子上架。

“好,那就動手吧。”

周靖心頭暗笑,臉上則是古井不波,提槍斜指。

形勢都已經架到這裡了,沙行舟索性把心一橫,決定放手一搏,雙手擺開鷹爪功的架勢,在周靖身邊轉圈遊走,尋找機會。

看着場中的過招試探,四周看戲的江湖人也壓低了聲音,小聲交談。

“那陳封連挑了十幾人,此時內力必定耗費頗多。”

“沙前輩武功高絕,定然不會教那陳封勝得太輕易。”

沙行舟:“……”

聽着真彆扭!

他一咬牙,腳步一擰,忽地斜刺裡進手遞招,雙爪連環抓出,勾起破風呼嘯,好似鷹擊長空。

周靖輕巧側身避開,手中白纓槍動如靈蛇,木杆子甩抖,噼啪與沙行舟拳掌交擊,霎時間過了幾招。

交上手,他發現這姓沙的是比前面的人厲害些,但也強得有限,大概有個0.8槍的戰鬥力。

“爪功還不錯,就是慢了點。”

周靖隨口點評。

聞言,沙行舟暗自氣惱,爪勢更爲猛烈,將一身鷹爪功夫發揮得淋漓盡致。

然而無論他怎樣狂攻,都攻不破陳封密不透風的槍幕,手掌時不時還被人抽疼,感覺像在對付一株仙人掌一樣。

“可惡,這賊子一身武藝是怎麼練的,竟然這般出神入化!”

沙行舟越發心驚。

走了十來招,周靖忽然轉守爲攻,一槍甩出,穿過空隙抽中沙行舟下盤,好似蟒蛇纏身般,徑直將對手卷了上天。

對手的身子在半空打橫,趁此機會,周靖反手一槍下劈,槍尾砸中沙行舟腰腹,徑直將他劈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哇!”

沙行舟吐出一口酸水,捂着肚子縮成一團,感覺人黃都要被打出來了。

“啊喲,沙師傅倒下了!”

西沙派衆人驚呼,趕忙上前攙扶。

周靖收槍站立,看着他被人攙走,咧嘴笑道:“看來你下盤不夠穩啊,還要多練。”

“你別囂張,明明是地太滑了,不然伱豈能輕易勝過沙前輩。”

有弟子不忿開口。

話音剛落,登時鬨堂大笑。

“快、快住嘴……”沙行舟臊得臉紅,只覺沒面目見人了,扯着弟子急切催促道:“趕緊扶我下去!”

衆弟子趕緊攙他下場。

這時,一位白髮長鬚的老者緩步走入場中,淡淡開口:

“閣下槍法不凡,可有膽量見識老夫的劍法?”

看到這人,吵鬧的人羣忽然恢復安靜。

緊接着,衆多江湖人齊齊譁然。

和剛纔的沙行舟相比,這位更是重量級!

“是劍聖卓老前輩!”

“他這樣的絕世高手,竟然也來了!”

周靖掏了掏耳朵,只覺這番動靜似曾相識,好像幾分鐘前才聽過。

只是他還沒說話,對面一些門派中人反而着急了,圍住卓劍塵勸道:

“卓老前輩,您是壓陣之人,爲何現在就出手?”

這些人本來的打算,是讓一堆高手車輪戰消耗周靖,最後再讓卓劍塵等頂尖高手出陣,佔個便宜,沒想着現在就動手。

卓劍塵卻擺了擺手,平靜道:“各位不必再勸,此人武藝高絕,老夫見獵心喜,不願佔他便宜。我的劍法已臻至化境,必須用有價值的對手來磨礪,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正想拿他試試劍招。”

聞言,衆門派無奈,只好不再勸說。

卓劍塵來到周靖面前站定,拔出佩劍,擡了擡眼皮,緩緩道:

“老夫習劍近一甲子,自成一脈,創出絕學沖霄劍法,其中一式絕招‘劍氣渡星漢’成就了我劍聖之名,自練成以來,世間罕有敵手。我手中劍名爲驚絕,已陪伴老夫十六載寒暑,自我劍法大成後,已有九年未飲人血,今天便是開鋒之日……陳寨主,你可準備好了?”

周靖:“……”

這老登叭叭個沒完,比他都能裝。

賣相倒是整挺好,或許這就是包裝吧。

“要動手就動手,廢話這麼多作甚?難道你的嘴巴比你的劍法還厲害?”

周靖哼了一聲。

“狂妄。”卓劍塵臉色一沉,語氣不快。

他隨手提着長劍,氣度儼然,淡淡道:

“你是小輩,老夫不佔你便宜,且讓你先出手。”

看到他這副姿態,衆多江湖人頓時心折不已。

“不愧是劍聖老前輩。”

“這纔是高人的氣度啊!”

見狀,周靖眼神越發古怪。

這人裝上癮了?

還讓我先動手,搞得像指教晚輩一樣。

這老逼登是輕敵託大,還是真那麼自信?

周靖索性不想了,上步準備挺槍直刺。

看對方這麼有底氣,他稍微加了點力氣,試試水。

“來得好!”

見對手有動作了,卓劍塵大喝一聲。

他手腕一抖,瞬間刺出了漫天劍影,劍上光華流轉,好似眨眼間鋪開了漫天星斗。

這一幕聲勢浩大,圍觀江湖人全都驚了。

“這便是劍氣渡星漢?絢爛之中,處處蘊着殺機,不愧是劍聖,一出手就是高招!”

羅貞眼前一亮,心中稱讚。

然而,就在下一秒。

一點寒芒迅捷絕倫,直衝入星斗之中,下一刻漫天光華瞬間告破,消散一空。

只見槍尖貫穿了卓劍塵的肩膀,將他挑在半空,鮮血沿着他手中長劍滴滴答答落下。

樸實無華的一記挺槍直刺,就破掉了這式驚人的劍招。

衆人本來正要叫好,聲音頓時被憋回了肚子裡,臉色紛紛僵住了。

周靖單手持槍,將卓劍塵挑在半空,看着對方不可思議的表情,不禁一挑眉:

“劍聖,就這?我還沒用力,你就中招了。”

“你、你竟然這麼快?!”

卓劍塵瞪大眼睛,滿臉驚駭。

他適才看了周靖之前的表現,雖然厲害,但還沒有讓他覺得高不可攀,自覺心裡有數了。

在他看來,憑藉自身一式千錘百煉的絕招,不說擊敗對手,但是贏下一招半式很有機會,這樣便贏了賭約,所以他才自信出手。

可沒想到,這陳封的速度,陡然快了好幾成,出乎意料。自身的招式就算再精妙,也沒了用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速度夠快,便能化腐朽爲神奇,一切招數俯拾皆是,即便是最普通的直刺,也是無法破解的絕招。”

周靖隨口迴應,接着噗地抽出槍。

卓劍塵摔在地上,捂着血流如注的傷口,卻沒有氣憤之色,語氣複雜:

“你之所言,乃是返璞歸真的武學至理,以你的速度,常人就算把武功練得再純熟,也非你之敵。老夫一生交手過的高手不知凡幾,你的武功已近乎當世無敵,稱作天下第一也不爲過,這一陣是老夫敗了。”

緊接着,卓劍塵環視四周江湖人,慘笑道:

“老夫常常自詡劍法當世第一,活了這些年歲,才知人外有人。今日敗下陣來,愧對各大門派相邀,老夫顏面無存,日後自當退隱山水之間,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告辭!”

說罷,他運起輕功,徑直穿過人羣,往下山的方向發足狂奔,直接溜之大吉。

“嘿,真會說話,跑得也快。”

周靖挑眉,笑容玩味。

衆多江湖人面面相覷,滿臉震驚。

劍聖老前輩,直接被打退休了?!

而且走之前,還親口認證,這陳封的武藝臻至當世無敵的境地。

從古至今,還沒有什麼江湖高手真正獲此殊榮,就算有類似的自封,也無法服衆。

難道,今日能見證這陳封開創歷史,登頂天下第一的寶座?

圍觀人羣騷動不止,議論紛紛。

另一邊,各大派臉色難看,只覺臉上火辣辣的。

這劍聖走就走吧,非要說一堆場面話,故意擡高那陳封,從而保全自身的名聲,卻反過來把他們架在火上烤了。

這時,周靖收回目光,扭頭看向各門派,挑起下巴問道:

“還有沒有哪位高手與我過過招。”

衆人凜然,沉默不語。

羅貞暗自咬牙,心中懊惱。

這陳封氣焰之盛,已然蓋過全場,鎮住了所有人,現在那些被請來助拳的高手,很多都打起退堂鼓了。

他有種預感,今日武林大會,恐怕達不成目的,沒法贏下賭約了。

羅貞忍不住掃視在場江湖人,想找到隱藏其中的朝廷死士,可卻沒有收穫。

這時,他忽然發覺有人從身後拍他的肩膀。

羅貞回頭看去,神色微微一變,變得驚喜起來:

“師叔,您怎麼來了?”

“哼,我若是不來,誰來收拾你們惹出的亂攤子?”

來者是個鶴髮童顏的老頭,穿着簡樸的道袍,雖然站在顯眼的位置,旁人卻下意識忽略了他,好似他不存在一樣。

南華派分俗家和隱宗,俗家出任掌門,管理門派事務,而隱宗纔是道統所在,有術法真傳。

這鶴髮童顏的老者,正是南華派隱宗之人,碧雲道人。

聞言,羅貞登時精神一振,腰板一下子挺直了。

他雖爲掌門,卻無權號令隱宗,但大家都是同門之人,利益繫於一身,隱宗此刻願意出手相助。

有了這種強援,羅貞的底氣立馬又足了,不禁生出一股優越感。

——你們武功再好又怎樣,我們門派可是有修法術的高人!

“師叔打算如何做?莫非要下場與他比鬥?”羅貞壓低聲音詢問。

碧雲道人沒好氣道:

“我又不擅武藝,上去討打不成?我在場下略施小術即可,這人區區一介武夫,諒他抵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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