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永安便帶着小土鳥登上離別的飛船,伯妮塔與上千安榴前來送行。
“永安大人,一路平安。”
“永安大人!一路平安!”
“……”
“大家也多保重,有事可以通過伯妮塔聯繫我。”
臨別時刻太過感人,依依惜別間,不少安榴已淚眼婆娑。
直到蘇永安漸行漸遠,伯妮塔與蘇永安肩上的小土鳥有一瞬的目光對接:記得約定!
小土鳥淡淡移開視線:知道!
一進入飛船,蘇永安便將機器人管家拿出,開始了漫長的修煉。
偶爾他也會在星際信號好時、上上星網,或者存一下下篇文的稿件,直到房間內的機器人管家被某隻鳥“不小心”弄壞n次後,他淡淡的掃了眼正襟危站的小土鳥,輕飄飄道:“你是想解除契約?”
小土鳥一身冷汗流下來,立即搖頭。
“……那你是想要承擔它的那份工作了?”
小土鳥連忙點頭如搗蒜。
“既然你都這樣要求了,那就好好幹。”
說完他便繼續垂下頭,若無其事的繼續敲打虛擬鍵盤。
艾拉斯卓緊張的等了半晌,見蘇永安彷彿當真忘記了他方纔那句輕飄飄的威脅,才呼出一口氣,而後雙眼陡然發亮,撲扇起翅膀、幹勁十足。
忙裡抽閒中,蘇永安偶爾會分給它一個眼神,往往此時,艾拉斯卓都會身體僵直、出上幾次岔子,換得蘇永安的幾聲輕笑,氣氛和諧無比。
時間便在艾拉斯卓順利承包了蘇永安的管家業務後,匆匆而過,直到第七天。
這一日,蘇永安再次入定修煉,原本正立在椅子上的小土鳥,陡然身形拉長。
璀璨星光下,一位高大男子漸漸現出身形。他一頭冰藍色的茂密短髮,斜飛劍眉下眼神深邃銳利,在漆黑的夜空中竟顯出一絲別樣的邪魅和性感。他緩緩自椅上站起,挺拔的身影宛如夜空中的王者,盛氣凌人的傲視天地間。
艾拉斯卓安靜的站在牀邊,看着修煉中的俊美男子,曾經青澀的輪廓早已在時間的磨合下變得成熟,也讓這位他心心念唸的少年變得更加強大、俊美和出塵。
他怔怔的看着他,彷彿只要就可以將心中的空缺填滿一般,慣少微笑的面上浮現出一絲幾不可查的笑紋,淺薄的夜色下,驚豔到不可思議。
許久,他輕盈的在屋內收拾起來,似勤勞的蜜蜂一般。縱使這些物品他白天已整理了無數遍,但他卻仍能在每一次中得到滿足。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艾拉斯卓最後看了眼蘇永安,轉身就待變回原形時,卻陡然一陣強烈抽搐,緩緩跪下、蜷縮臥倒,似正在承受着劇烈疼痛一般,體表迅速被汗水浸透,很快,身下便積聚了一灘水層。
然而,他只是緊咬雙脣,執着的看着牀上蘇永安,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底似一灘化不開的濃墨,愈加深邃。
騰武給他下的咒術,每月咒發時,都會讓身體的血脈肌肉似火燒、刀割、鹽浸般疼痛難忍,但其他人卻檢查不出絲毫異常。以往,他會一邊想着蘇永安,一邊儘量調用異能平復痛苦,但今天,因害怕異能的波動被少年察覺到異常,他卻並未進行任何有效的緩解,只是這樣執着的看着,看着。
縱使此時最佳的緩解方法,就是將那人自腦海中驅逐,他亦只是堅定的看着,看着。
在痛苦中,享受甜蜜。
身下凝聚的水層被瞬間蒸發後,不久又再次汗溼,如此循環。直到察覺蘇永安快要自入定中醒來,艾拉斯卓才縮了縮身體、化爲原形,臥倒在地做熟睡狀。
在睜眼的第一瞬間,蘇永安便皺了皺眉,因爲那隻高傲的小土鳥棲息的地方,不大對。
這隻冰鸞,雖出生時日尚短,卻繼承了冰鸞一族的所有臭毛病,比如龜毛、潔癖、倔強……現在,它竟會躺在地上,這本身就已是反常。
蘇永安將它拾起,仔細爲它檢查身體,卻未發現任何不對,疑惑道:“藍斯?”
小土鳥僵直的保持着被扒拉的、雙腿向上的姿勢,鎮定睜眼,“啾啾?”
見小土鳥神色無異,蘇永安暗道自己多心,“我現在去餐廳,你去嗎?”
“啾!”
“好,困的話就再休息會,我去去就回。”
眼見小土鳥重新閉上眼睛,蘇永安不放心的再次爲他查了下身體,直到確定確實沒有異常後,纔將它放到牀上,起身離開洗漱。
而牀上的小土鳥則在他身影消失後,身體再次劇烈抽搐,不一會便再次陷入昏睡。
很痛!
但是隻要看到他,就甘之如飴!
每月挺過一次咒發,就彷彿獲得了一次新生,而這一次,卻是新生的最完美的一次。
自從這天能夠自由變身後,艾拉斯卓每天都會在深夜中變成人形,或嚴肅的端着蘇永安的水杯,一杯又一杯的喝水,雙脣重複的印在蘇永安曾經印過的位置上,或者怔怔的端坐一側,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看着他……
直到飛船又一次港口短暫停靠後,當天夜裡,在蘇永安深入入定後,艾拉斯卓忍痛放棄了往常的必備功課,推開房門,循着牆角的記號,敲開了相鄰貴賓區的房間。
經過半月的星際旅途後,蘇永安終於抵達了費夷星,伊納沙星系邊緣的另一顆星球,前往博比星的中轉站之一。
如果說博比星,是秩序混亂、強者爲尊的牛鬼蛇神混居之所,那麼費夷星就是一處崇尚武力、卻又秩序健全的包容之所。
在這裡觸眼所及,半數以上皆爲傭兵,甚至偶爾能夠看到一些盛名在外的星際海盜,但只要你在這裡遵守秩序與規則,那麼這裡將會暫對你的來歷和身份既往不咎,但若一旦發現你主動挑事,那麼不用軍隊,就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者們,都會分分鐘鍾將你扭送到改造所。
下了飛船後,蘇永安將住處搞定,便用了5000信用點,向服務員買下了這個星球中黑市的消息。
自從在特夫星的自由販賣區淘到了這隻小土鳥,蘇永安便對這些邊緣地帶的淘寶有着非一般的興趣。
天色將暗,正是黑市活躍之時。
蘇永安按照規矩,身着黑色長款風衣,臉戴半面銀色面具,露出俊美而棱角分明的下巴,微翹的脣角讓他更加迷人,身形走動間充滿了強大的蠱惑之力。蘇永安將小土鳥掩在懷中,向黑衣進發。
費夷星黑市的規模,比起特夫星上的一點也不算小,其內涵蓋了各種類型的奇物和珍品。
最重要的是,費夷星上的黑市,無需交付成年證明,在這裡,只要你有錢,一切都不是問題。
在入口處領取了一張轉賬卡,向卡中滑入了1億信用點,給守衛人員看過後,蘇永安將卡片放入儲物手環,被放入通行。
徜徉黑市之中,蘇永安偶爾會駐足,採購兩樣對方茜病情有利的藥品,此行也算頗有收穫,直到蘇永安聽到一道頗爲熟悉的豪放清脆女音:
“我靠!這明明就是岡營石,你把它僞裝爲棕曜石來賣有意思嗎?”
“都嘰歪個屁!岡營石、岡營石!這就是塊岡營石!不信我劈開給你看!”
“媽了個雞!你說誰呢?有我這麼機靈、漂亮、又實力強悍的傻子嗎?”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語調,熟悉的豪放用語,瞬間勾起了蘇永安記憶深處的回憶,就連他風衣下的小土鳥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個他曾在桂蘭星取證時,在192到194號機甲錄音中,聽到的神秘195,因爲那時兩人遭遇到的生死一線,讓他事後無論如何也無法對這道錄音中的聲音忘懷。
蘇永安轉身,便看到人羣中那位蜜色肌膚的嬌小女孩,一頭深棕色的捲髮被緊緊扎到腦後,臉戴黑色半面面具,半露出清秀的輪廓。若拋卻此刻耳中她一口一飆的髒字,其眉宇清澈明朗,倒是一位讓人心扉側動的美麗少女。
如果她不正是曾經在桂蘭號上出賣過自己、讓他差點葬身在導彈之下的人的話……
蘇永安雙手環胸,眼見少女越吵越兇,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不得不出聲打斷,清朗笑道:“你好,195號。”
“媽了個雞!195屁啊195!”少女粗魯的將手裡的大隕石向桌上一拍,不耐煩的回頭,“白長的人模狗樣,會搭訕嗎啊?沒看到老孃在忙啊!”
迎上少女憤怒的目光,蘇永安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溫柔:“好久不見,195號小姐。”
少女一愣,喃喃自語,“誒?長的還不賴,可是,你是誰啊?”
“我是……”
然而,還未等蘇永安的話說完,就見面前少女猛的將手中隕石向蘇永安面上一扔,向後疾閃,身形如旋風般在人羣中快速穿梭,數息間消失在滾滾人潮中。
蘇永安將手中的向愣住的老闆手中一扔,笑聲越發溫柔低沉:“有意思。”
低沉如暗流衝擊石壁的聲音,讓人心頭似清流滑過,恰似被撓到癢處。但當衆人想要回頭細看是誰時,原地卻已不見蹤影。
此時的蘇永安,已隱藏了身形,遠遠墜在那位如受驚之馬的少女身後。
195號發揮出最大腳力,在人羣縫隙中鑽來躲去,縱使滿頭大汗、體力不支,亦不見停頓。
直到半個多小時後,她似一隻衝刺的小馬駒般,嗖的一下鑽入黑市最北側的一處隱蔽角落,才停下腳步。在回頭確認身後沒有人跟上後,才撫着牆壁大口喘着粗氣,罵罵咧咧道,“媽了個雞!竟然害老孃的架沒吵完,等我一會回去,和他辯論到天亮!媽蛋!我特麼的一定出門踩到屎、運氣被臭了!!”
少女又狠狠吐槽了兩句,待呼吸平復,才起身警覺的向出口走去,不時東瞅西望、探頭探腦。
蘇永安看着她的背影,緩緩勾起嘴角:仇人相見,要怎樣報復纔好呢?
艾拉斯卓立在蘇永安手心中,似一支即將出鞘的劍,雙目晶亮,一錯不錯的盯着前方的嬌小身影。
眼見少女即將進入人羣,蘇永安就待現出身形、將人攔下時,腳下卻忽然頓住,小心後退兩步,將氣息隱藏的越發內斂。
他靜靜看着前方攔下195號的颯爽軍裝女子,七年的時間,她的身上除了曾經的優雅與高貴,又多了幾分殺伐果斷的英氣和霸氣。
“凱麗。”蘇永安低聲輕喃
那女子分明就是七年前因離婚而消失無蹤的桂蘭星蘇家的夫人--凱麗·迪克。
“發生了什麼事?”見少女一身狼狽,凱麗皺眉。
“咳咳,凱麗大人,真巧。媽了個雞!我特麼的今天太倒黴了!出門吵架,轉身遇催命神,回頭一定要找老六給去去晦氣!”
“挺直身板,把氣喘勻,禁止髒字!”
195號立時昂首挺胸收腹,雙手搭在腹部。
“好了,重新表述。”
195號捂嘴嬌笑:“人家今天出來淘寶,找到一塊稀少的棕曜石,結果……”
“先說催命神!”
“媽個雞!凱麗大人,你這樣打岔會打斷我情緒的,說了一半被卡住……”
“恩?”
“呵、呵,沒事,沒事。我剛剛遇到了蘇永安,他叫我195號。”
凱麗一愣,眉梢詫異,“是他?”
195號立馬大力拍打胸脯,然而還未待說話,便看到了不知何時從暗處走出的蘇永安,嚇得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只得繼續拍打胸脯。
蘇永安淡定的無視她,看向鎮定的原主繼母,笑道:“好久不見,凱麗夫人。”
原本溫婉的女子此時精明而又果敢,除了笑容間尚可見到曾經的溫婉痕跡,比起七年前已變化太多。
凱麗溫婉一笑,“你與其找她,倒不如來找我。你說呢?”
“既然您盛情相邀,那我就卻之不恭。”
眼見兩人相攜離開,195號怔立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個蹦高、狠拍自己腦門,急忙撥通光腦,壓低聲音大叫:“不好了!凱麗大人被蘇永安帶走了!凱麗大人被那個蘇永安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