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延什麼殺人?”
張超強自鎮定:“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
孫軍拿起審訊桌上的一個檔案袋:“張超,咱們國家的法律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們既然能夠把伱抓來,就說明我們手上一定掌握了證據。”
“你要是一直這個態度的話,那我想我們也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這是當年你妻子被害後,你報案時候的筆錄。”
“根據你當時的說法是,案發當天,你正常下班回家後打開房門就聞到了血腥味,然後就看到了次臥裡躺在牀上流着鮮血的妻子。”
“然後你沒有進房間,直接就報案了。”
“……這些細節……我記得不是很清楚,當時……可能太緊張,有可能忘了……”
太緊張?
“張超,當年對你進行詢問的筆錄,有你簽字畫押的證據,還有視頻監控作證。”
“是你說緊張、忘了、細節記不清楚就能夠反駁的嗎?”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坦白交代你殺害王慧芳的全部細節。”
孫軍拿起了另一個檔案袋:“如果是我說了這裡邊的證據,張超,你就真的再也沒機會了。”
此刻的張超,隔着不鏽鋼欄杆,盯着孫軍手裡的另一個檔案袋。
喉結滾動,額頭上已經浸滿了汗珠。
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拳頭,青筋暴起。
這種反應孫軍見的多了,和一起審訊的同事對視一眼就明白,張超絕對是兇手跑不了了。
哪怕這次不招,再審幾次,他也扛不住。
其實,按照一般的法律認定,陸川的發現已經能夠作爲確定張超有罪的證據了。
只是還有一些細節,也要必須搞清楚。
比如殺人兇器,王慧芳是被刀捅死的,兇器卻不見了。
還有殺人手法,王慧芳死的時候,張超確實是在單位開會,那麼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方法延時殺了王慧芳。
這些細節也是辦案過程當中必須要搞清楚的,否則這個案子辦得就不完美有瑕疵。
整個證據鏈就不是完整的,最終定罪也會有影響。
“不說?”
孫軍作勢要打開檔案袋。
嘩啦。
張超猛然的全身緊繃,但是因爲審訊椅的束縛,沒能站起來。
“不要!”
不要?!
“張超,”孫軍重新把檔案袋放在桌子上,他很清楚底牌這種東西,只有不打出來才最有威懾力。
所以,即便張超剛剛不喊出聲,他也會用其他的話術,把檔案袋放下。
比如,張超我是爲你好,我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等等。
而現在,張超繃不住了,那是最好的結果。
“其實,你當時犯了一個錯誤,你應該把現場清理一遍,把所有的指紋腳印全部擦掉,這樣的話,你即便下班回家,房子裡只留下你的腳印,你也能夠自圓其說,說的很清楚。”
如果把痕跡都擦掉了,張超回家的時候發現妻子死亡,在房間內留下腳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你自作聰明,你覺得不擦除痕跡,房子內那麼多腳印,指紋,警方就會把懷疑視線多放在其他幾人身上。”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們是可以根據房間內的腳印判斷出哪些人是先進房間,哪些人是後進房間的。”
“這……這怎麼可能?”“沒有什麼不可能的,4年前因爲技術受限的原因,當時並沒有辦法分辨,但是4年後的今天很容易就能夠分辨出來。”
孫軍又再次拿起桌上的檔案袋:“張超,你覺得你的腳印,是先進房間還是後進房間的?”
豆大的汗滴,從張超額頭上滴落。
呼呼呼。
呼吸聲也逐漸粗壯,這個時候孫軍沒有再說話。
他審訊過的嫌疑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張超現在這種狀態,是內心極度緊張害怕的表現。
而這種嫌疑人犯罪很多情況下都是身不由己,或者說是實在沒有辦法才進行的。
換一句話說,就是這種犯罪嫌疑人,內心還有良知。
而且大多是初次犯罪。
和警察打交道的經驗非常少,面臨這些咄咄逼人的審訊也是第一次。
其實,這纔是正常人的表現。
人在審訊時面臨的壓力和正常情況下是非常不一樣的。
尤其是真正有案在身的嫌疑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考慮這句話會不會成爲對面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每一句話都要小心應對,每一個表情都要用精力去控制,這會導致嫌疑人的精力消耗非常快,體能消耗也非常快。
面對衝擊自己精神的一些話術的時候,會不經意的無法控制一些微表情。
比如張超剛剛流汗、緊張、攥拳等等行爲,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
半晌後,張超癱坐在椅子上。
沉沉的吐出幾口濁氣,看向孫軍:“孫警官……我還有減刑的可能嗎?”
這個話……
幹審訊的,從來不會承諾減刑不減刑的事情,因爲這個事就不是刑偵的這個環節能定的。
“張超,減不減刑我說的不算,這要看法官怎麼判。”
“但是我們這邊會把你在審訊時候的表現,是否有坦白從寬,或者抗拒的情節交代清楚。”
“我只能說,你主動配合,一切都有可能,但是如果拒不交代,肯定沒戲。”
哎。
“我……說……”
“當年……確實是我殺了王慧芳。”
“你爲什麼殺她,根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你鄰居反映的信息來看,你們夫妻的二人感情應該不錯,沒有什麼大的糾紛和矛盾。”
當年王慧芳被殺之後,警方圍繞着王慧芳的人際關係進行過詳細的調查。
她的丈夫張超自然是其中最重要的被調查人員。
兩人當時沒有孩子,但是夫妻感情關係不錯,鄰居反應沒怎麼聽過他們吵架,王慧芳這個人爲人也比較和善,就是平時比較小氣,比較摳一點。
張超也應該算是個模範丈夫,所有工資全部上繳。
單位的同事反映張超人緣也不錯,就是平時吃飯不愛掏錢,有點小氣。
從各種信息渠道反映的情況來看,張超和王慧芳就是一對普通,說不上恩愛但也是感情良好的夫妻。
爲什麼?
張超苦笑:“其實不爲什麼,就是想殺她,硬要說爲什麼……”
“是因爲……她一個月就給我三百塊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