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國拆開一包紅塔山,給張二河遞了一根。
對方接過香菸,主動給孫建國上火:“三叔,我覺得老街根本沒必要去,那都沒有幾個人了,加上我爸,老街裡都不到一百人吧?”
孫建國雖然後來從老街裡搬了出來,但張二河的父親還在原來的房子住。
孫建國的一些親屬和原來一起長大的發小現在也都在老街。
所以,即便從老街搬了出來,但孫建國還是經常回老街,對那邊的熟悉程度,比他現在居住的小區都要熟悉得多。
“問題應該是不會有,不過二河,你得記住,破案不是說熟人就不查的,上級給的要求是整個北方大街一戶不落,全部排查到位。”
“咱們這邊老街也在範圍內,雖然大家都很熟悉,但是咱們倆這次回去,家家都要走到包括你爸家。”
“知道嗎?這是工作紀律。”
張二河急忙點頭:“三叔,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辦案,就是覺得咋倆去老街……”
“怎麼,感覺穿着這身衣服回去調查,有點掛不住面子?”
張二河點點頭:“倒也不是,關鍵是我就一個輔警,咱們那邊誰不知道?”
“這回家查案子,那幾家嘴碎的還不說我耀武揚威啥的?”
“你小子,鬼心思還不少。”
“放心吧,你那點事我記着呢,給你轉正的事兒,上週我就跟陳所彙報過了,但是這個事你也知道,咱們所裡說不算,那得局裡批才行。”
輔警的存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說實話,輔警雖然不是有編制的正式警察,但從事的工作和警察沒有任何區別。
一樣要面對危險,面對嫌疑人,都是提着腦袋幹工作。
其中一些佼佼者,甚至比很多正式警察都要厲害。
但是前些年輔警的晉升通道非常窄,並且沒有轉正的可能。
這兩年倒是打通了這方面的渠道,但是名額非常少。
一個局一年估計也就三五個,最多不會超過十個。
可是一個公安局有多少輔警?
就是一個派出所都有十幾個輔警,甚至更多。
全局下來,多的地方有大幾百人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前些年因爲管理上的一些原因,不少人要麼是這個領導家的孩子,或者那個領導家的親屬。
現在有了轉正的渠道,說不上多少人盯着。
可正是因爲盯着的人多,反而讓這個輔警轉正相對公平很多。
所以,每一個轉正的輔警,身上多少得揹着點功勞吧。
張二河去年獲得了一個分局嘉獎,比大多數輔警都強,但是想要靠這個轉正,稍微還要欠一點。
“今天我託局裡的朋友打聽了一下,今年一共有5個轉正名額,立三等功的輔警有一個,南郊的,他肯定能轉正,沒跑,但是剩下獲得過嘉獎的輔警有5個人,按照名額來說,就得砍下一個人。”
張二河是不太知道這種細節的,他還沒這個資源。
但是南郊救人的事情他知道,救人的輔警去年才入職,是個搞檔案的內勤。
水性其實一般,頂多能說得上會游泳,但是當時人家就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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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要不是有兩個熱心市民一起跳下去,對方自己估計就被淹死了,更別說救人。
但是無論怎麼說,人家當時就是敢跳!
明知道會死,可人家敢跳!
要知道,他當時沒穿警服,即便不跳,也沒人能說什麼。
給人家一個三等功,轉正成正式警察,說得過去。 “三叔,其實轉不轉正的也沒啥,我現在不也挺好,就是我爸老崔我。”
“再說,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唄。”
“傻小子,胡說什麼呢,轉不轉正,差別大了去了,等你退休了你就知道了。”
“而且……明年……你的嘉獎是去年的,轉正就只有兩年的加分時限,過了還有個屁用!”
年輕人還是年輕。
“算了這個事你就不用管了,下週我去市局一趟……”
誰還沒有個當官的朋友,孫建國當年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也都在局裡實權部門工作的。
張二河的事情,不說把別人的名額擠掉,只求別被人家擠掉,公平公正就行。
老街只有一條水泥路,坑坑窪窪的,勉強能錯過兩臺車。
“小宋,今天沒開火?”
老街東頭是一家鐵匠鋪,開了有大幾十年了,孫建國記事兒的時候,這鐵匠鋪就在老街開着。
只不過,當年的鐵匠早都死了,後來繼承鐵匠鋪的是老鐵匠的兒子,孫建國的發小宋遠超,八年前得了癌症,也病死了。
現在接手鐵匠鋪的是老宋的兒子,宋鐵軍,三十來歲,老人都叫他小宋,同輩的叫鐵匠哥。
“鐵匠哥,我說你這個鐵匠鋪都沒人來,還開個屁啊,關門算了。”
張二河和宋鐵軍一起長大,是光屁股的發小。
“關不關能咋樣,我又不指着這玩意賺錢,不過是老爹的手藝,丟了就沒念想了。”
“屁,當年你都走了,非要回來,現在可到好,咱們這輩就你一個在老街,屬你年輕了吧?”
“我當年是倒插門,你還不知道?”
“回來就回來了,輕鬆自在,誰也管不着,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宋鐵軍咧咧嘴,露出兩排大黃牙。
“三叔,進屋坐會,今天燉的羊湯,嚐嚐鮮。”
孫建國沒說話,張二河擺擺手:“進屋坐個屁,我和三叔有任務,沒時間耽擱,你羊湯好沒,給三叔盛出來一碗。”
“好了好了,等會,我去拿碗,就一口羊湯的功夫的,耽擱不了你。”
說完,宋鐵軍回屋,沒有兩分鐘,就端着一碰熱氣騰騰的羊湯出來。
“三叔,來一碗嚐嚐,鮮的很。”
孫建國接過一碗羊湯,宋鐵軍撒上蔥花香菜還是有鹽巴,香味更濃。
呲溜。
孫建國嚐了一口,閉着眼舒一口氣:“你小子,煮的羊湯和你爹當年煮的一個味。”
最近幾年,孫建國越發懷舊,也許是老了,總愛想起以前的事情,尤其是小時候的事情。
只可惜,過去的老人天南海北,死的死,搬走的搬走,一起長大的發小,沒剩幾個了。
再過十幾年,估計一桌麻將都湊不齊了吧。
“對了,鐵匠哥,你媳婦還在南山路那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