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們還是可以從吳新力身上想辦法。”
王爲沉吟着說道。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他。
王爲說道:“根據吳新力的工作經歷來看,像他這樣的人,如果與人合夥做生意,肯定會記賬,有自己的賬本。如果我們把這個賬本找出來,然後讓吳新力的家人給馬世勇打電話,可能馬世勇會上鉤。”
“我贊成。”
白嬌嬌明白無誤地說道。
“馬世勇如果心中有鬼,他最怕的就是吳新力留下來的證據,如果吳新力的家人告訴馬世勇,有這麼一個賬本存在,馬世勇應該會主動和吳家人見面,我們就可以實施秘密抓捕。”
重案大隊大隊長趙子平笑道:“如果這樣的話,那這個賬本存不存在,其實不是關鍵。關鍵是隻要馬世勇相信有這麼一個賬本存在就行了。”
袁懷英說道:“能夠找到真傢伙當然最好,不給馬世勇一點真憑實據,紅口白牙的,怕他不肯上當。這種人,狡猾得很。而且這個案子要真和他有關,他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一定會特別的小心謹慎。”
“不管怎麼樣,我覺得王爲這個辦法值得試一試。”
耿波直截了當地說道。
現在,包括丁興國在內,專案組每個人都知道洪峰帶過來的這個小字輩,叫王爲。
“就這麼辦。其他線也不能放鬆,總之要儘快把那幾個持槍的傢伙找出來。”
洪峰一錘定音。
持槍本來就已經很危險,這幾個傢伙已經殺過人,那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不會再有任何顧忌了。
大家緊急行動起來。
事實再一次驗證了王爲精準的判斷,果真在吳新力家裡找到了那個賬本。
不過這一回,王爲靠的卻不是先知先覺,而是自己的推斷。重案彙編的資料,他不可能記得那麼細緻。歸根結底,王爲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出色的刑警,現在只是發揮出他的本能罷了。
吳新力家裡,眼下已經亂成一團。
吳新力忽然被殺,整個家庭的頂樑柱轟然垮塌,家裡不亂是不可能的。
只是,因爲吳新力是非正常死亡,家裡警察進進出出,暫時沒有開設靈堂,親朋戚友也不好上門來弔唁。只有幾名至親在家裡安慰吳新力的父母妻兒。
在吳新力的臥室裡,刑警們找到了那個賬本。
嚴格來說,這其實應該算是一本日記。
吳新力以極其簡練的言辭,記載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從這個賬本中,可以清晰地捋順他這些年和馬世勇合夥做生意的脈絡。甚至很隱晦地記載了他和顧嵐之間關係的不尋常。最開始的幾筆錢,他是交給顧嵐的,不是交給馬世勇。
賬本找到了,接下來就是怎麼聯繫馬世勇,讓誰去聯繫。
根據調查,吳新力家裡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沒怎麼和馬世勇打過交道,不太熟悉。
經過簡短的商量,最後決定還是讓吳新力的愛人給馬世勇打這個電話,同時和移動通訊公司聯絡,請他們動用技術力量,確定通話時,馬世勇的具體位置。
馬世勇那麼狡猾,吳新力愛人給他打這個電話,他不見得就一定會現身。
吳新力的愛人叫張琴,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倒沒花太多的時間。當她隱約猜到馬世勇很可能和這個案子有關聯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答應給馬世勇打電話。
等移動通訊公司那邊傳來確切的消息,說已經做好信號追蹤準備的時候,張琴撥打了馬世勇的手機。
電話一撥就通,響鈴很久,那邊才接聽。
“哪位?”
電話那邊,傳來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聽上去相當清晰,絲毫不像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樣子。
王爲等刑警就對視了一眼。
這傢伙沒睡!
現在是凌晨五點多,正常情況下,普通人應該正在睡覺,而且是睡得最香的時候。
這個點還沒睡,只能說,他心中有事。
當然,也可能在打通宵的麻將。
“馬總,我是張琴,吳新力家的……”
張琴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嫂子,你好!節哀順變……”
馬世勇在電話裡直截了當地說道。
“馬總,你知道了?”
馬世勇說道:“我剛剛聽說,在外地,正在連夜往家裡趕……怎麼會這樣的?”
從他的語氣中,倒是聽不出什麼異樣。
張琴就嗚嗚地哭起來,不住痛罵那些劫匪喪盡天良之類,馬世勇在電話那邊好勸歹勸,纔算是讓張琴止住了哭聲。
“馬總,是這樣的,我整理老吳留下來的東西,發現他的一個日記本,裡面記錄着你們一起做生意的往來賬,好像他還有一些錢在你那裡,沒清賬是吧?馬總什麼時候有空,能不能麻煩你來我家一趟,把這些生意上的事好好清一下,他如今人都死了,我也沒心思再做什麼生意……”
說着,張琴又嗚嗚地哭。
“嫂子,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和吳主任之間,沒有什麼賬要清啊。”
聽得出來,馬世勇的聲音略略有點鬱悶。
張琴的哭聲又大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道:“馬總,怎麼會看錯呢?這麼多年,你們一直合夥做生意,我也沒過問你們的事,但這個賬是老吳親筆記得,真要是錯了,也要請你馬總當面說清楚。要不這樣吧,馬總,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馬世勇連忙說道:“嫂子,我還在路上,在開車……這樣吧,等我到家了,我聯繫你……”
說着,馬世勇就掛斷了電話。
“馬上聯繫移動公司……”
移動公司那邊反饋來的信息表明,馬世勇就在城關鎮,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在開車。具體的位置,應該在天歌夜總會一帶。
“去天歌夜總會!”
耿波隨即做了決定。
在車上,耿波告訴大家,天歌夜總會是城關鎮最大的娛樂場所,平時生意非常火爆,來夜總會娛樂的人五花八門,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馬世勇在天歌夜總會就對了。
那地方交通非常便利,四通八達,客人又多,人員很雜,不管是誰,混在這種地方,都很容易被淹沒在“茫茫人海”之中,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就算是夜總會,這個時間段,也應該打烊了吧?”
白嬌嬌反問道。
他們坐在一臺中巴車改裝的警車內,十幾號人,幾乎囊括了專案組所有的刑偵專家。
耿波說道:“他應該住在夜總會。”
王爲有點詫異:“夜總會還提供住宿?”
“不提供正兒八經的住宿,但如果客人唱歌娛樂到很晚的時間,夜總會那邊也允許他們在包廂裡過夜。畢竟大半夜的把客人硬趕出去,肯定不是做生意的手法。反正住在包廂裡也不花費夜總會什麼,無非就是有個地方躺一躺。”
耿波解釋道。
王爲點點頭,直接掏出手槍,開始檢查。
因爲是參與偵破持槍搶劫殺人案,專案組人員都領取了配槍。基本上,重案大隊的人都是槍不離身的。夠得上他們重案大隊出馬的,都是大案子。隨時有可能遇到亡命之徒。
王爲的配槍,也是隨身攜帶的。
他是刑警隊長,有這個必要。
尤其是接受了韓明正和洪峰的指令,準備接近唐威,在唐威身邊“臥底”,王爲也是槍不離身。
危險指數最高的,就是涉毒案件,毒販幾乎個個都是亡命徒,一言不合就和你動槍的可能性太高了。另一個危險指數最高的,則是臥底。
在王爲身上,這兩者湊一塊了,他時時刻刻都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更何況,現在重案大隊的活他也得幹!
王爲這個動作,先是讓大夥略略一愣,隨即每個人都回過神來,紛紛掏出手槍,檢查槍械情況。
馬世勇涉案的可能性已經很高了,如果不是劫匪一時心血來潮,想要殺個人玩玩的話,馬世勇是第一個有動機要置吳新力於死地的人。那麼,那些劫匪就很可能和他關係密切,甚至直接就是他聯繫的,眼下都有可能和他待在一起。
忽然間,大家其實就已經面臨高度危險的任務了。
九六年,全國各地公安局都還沒有特警編制,抓捕嫌犯,哪怕是再危險的嫌犯,也都是刑警們的事,最多能向武警部隊求援。
眼下顯然是來不及了,也沒那個必要。
這一行十幾名刑警,誰不是刀山火海中滾出來的?
這樣的危險任務,他們又不是第一次面對。
只不過,王爲這小子的反應不是一般的快啊。
這傢伙真的是個新兵蛋子?
“老耿,你擔任現場指揮。”
袁懷英一邊檢查自己的配槍,頂彈上膛,一邊對耿波說道,語氣十分平靜。
按照專案組的分工,兩人都是副組長,袁懷英的排名在耿波之前,而且他是市局刑偵支隊長,一般來說,這樣的任務應該由他來現場指揮。
不過這是在通遠縣城,耿波纔是“地頭蛇”,天歌夜總會的情況,他顯然比袁懷英要熟悉得多。
由他擔任現場指揮最合適。
“好。”
耿波也不客氣,當即點頭。
眼下也不是客氣的時候。
“天歌夜總會的情況我比較熟悉,待會大家聽我的命令行動。”
“是!”
警車裡十幾名刑警齊刷刷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