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偵查的行動,當天晚上就展開了。
不過不再是全市動員,而是小範圍的,基本上只有重案大隊這幾個兄弟在行動。
巖門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重案大隊,聽上去威風凜凜,實則就是幾個人。整個刑偵支隊加在一起,也就是二三十個人,重案大隊專管命案,編制只有六個人,還是刑偵支隊裡面編制人數最多的。
所以,所謂重案大隊副大隊長,有時候真的除了自己,誰都管不到。
像王爲所在的邊城市公安局西城分局禁毒大隊,有十四五號人,已經算是人員很充足了,還分了三個中隊,每個中隊三四個人。
除了重案大隊,清源街派出所也在行動。
丁志平家庭住址就在清源街,平時主要活動區域,也是在清源派出所的轄區之內,平常和丁志平往來多一些的小混混小流氓,這一回都倒了黴,一個個被抓進派出所審問去了。
不管有事沒事,總是要審一審的,看看你是不是丁志平的同夥。
“入室殺人強姦案”啊!
萬一有同夥呢?
豈能放過!
這幫流氓混蛋,晚上在派出所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派出所那幫治安聯防隊員,論心狠手辣,可一點不在他們之下,只有比他們更狠更辣。誰敢炸翅,鐵定被收拾得連他爹爹媽媽都不認得他。
王爲對這一塊興趣不大。
他老早就分析過,這個真兇敢於殺人滅口,而且幹得這樣乾脆利落,基本不留半點他殺的痕跡,肯定不是一般角色。丁志平能夠跟他拉上關係,應該是有特殊原因的,至於丁志平平時一起玩的那幫小流氓小混混,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消息?
他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辦這個案子。
次日一早,王爲坐在劉浪的車上,徑直開進了巖門市人民醫院。
“昨晚上有收穫嗎?”
王爲像是很隨意地問道。
從劉浪佈滿血絲的雙眼看,這傢伙昨晚上壓根就沒好好休息過,就算不是幹了個通宵,只怕也搞到大半夜,今兒一早又爬起來了。
儘管王爲也不大喜歡劉浪的臭脾氣,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混蛋真是個工作狂,爲了破案,比他王二哥還拼命!
不管是誰,和這種人成爲對手,都將是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劉浪咬着腮幫子,稍頃,搖了搖頭,鬱悶地說道:“一幫小混混,偷雞摸狗的屁事幹過不少,幹大事他們還真沒那個膽……這種人,誰看得上?”
王爲輕輕點頭,想了想,說道:“還有一點,我們也可以關注一下。我覺得,嫌犯的職業很值得我們重視。”
“職業?你能知道他是幹什麼職業的?”
迄今爲止,嫌犯都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哪裡能知道他是什麼職業?
“具體哪個職業不好確定,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不管進出哪個單位宿舍或者小區,都不會引起大家的懷疑。鹽業公司到毛紡廠那四個案子,都是入室強姦殺人,而且不是獨立住宅。他要反覆踩點,要是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掩護,就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懷疑。”
“電工?水管工?送奶工?送報紙的?送煤氣的?搞裝修的?清潔工?企事業單位搞調查的……”
王爲話音剛落,劉浪就報出了一長串的職業。
全都是可以自由進去各單位宿舍區,各生活小區又不引起懷疑的職業。
谷帥卻搖搖頭,說道:“這不一定,他也可以化妝成這種人。”
“那他起碼也要裝得像才行。”
白嬌嬌卻又有不同的意見。
其實每個階層或者說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氣質”,你讓一個大學教授去扮裝修工固然會露陷,讓裝修工假扮大學教授,一樣會露陷。
想要把這些行業裝得很像,起碼要是同一個“階層”才行。
比如說裝修工假扮電工,電工假扮水管工,就比較靠譜,一般人也絕不會仔細去區分他們之間的差別在哪裡。
沒有這個必要,也沒有意義。
劉浪有點喪氣地說道:“就算是這個羣體,全市加起來,起碼也得上萬人,而且還分得特別散,一個一個取樣調查,基本不可能。肯定有很多遺漏的。”
這樣摸底排查,跟大海撈針也沒多少區別。
“重點當然還是要圍繞着丁志平身邊和清源街那一帶來查。兩者合在一起,或許就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來……咱們現在是一點線索都不能放過。”
王爲倒是很平靜。
劉浪哼了一聲,說道:“這樣很費時間,李總也說了,他爭取不到幾天……再說了,你們還能在巖門呆多久?”
此話一出,王爲白嬌嬌谷帥誰都不吭聲了。
尤其是王爲。
因爲在他的記憶之中,這個“連環案”在另一個時空,是一直都懸着的,一直都沒破。他轉換時空之前,那邊纔剛剛啓動dna全面篩查。
也就是說,在本時空,這個案子“無解”!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不可能無限期在巖門待下去,他們都還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要做。在巖門市一待就是一個月,若不是有省廳的大牌子撐着,要不是李作勇也一直都留在巖門,他們三個早就被原單位的領導給“抓回去”了。
當然,本時空的情形還是和另一個時空有所不同,那就是他王爲到了巖門市。
在另一個時空,他是沒有資格參與這個案子偵破的。
既然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個案子的結局,也未必就會和另一個時空相同。
在王爲想來,破案的希望,現在都寄託在吳燕身上了。
吳燕住在市人民醫院骨傷科,特護病房。
倒不是吳燕的傷情真有那麼嚴重,關鍵還得爲她提供必要的保護措施,誰知道那個兇手會不會跑到醫院來殺她?
那種變態狂魔,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除此之外,也是爲了保護吳燕的隱私。
作爲強姦案的受害人,特別容易受到第二次傷害,熟人朋友,單位同事,同病室病友異樣的目光,私下裡喋喋不休的議論,擠眉弄眼的神情,對受害人都會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吳燕單獨一間病房,平時有親屬相伴,還有警察二十四小時保護。
平時除了醫生和護士,其他病友都不許進入她的病房。
隨着“連環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的偵查終結,對吳燕的特殊保護估計也會很快取消了。二十四小時保護,至少需要三名警察接力。
這種隨時隨地保持戒備狀態的保護,是最費精神的,很難有人能長時間堅持。
所以三名警察接力,已經是最保守的估計,實際上,可能需要五六名警察輪流上陣。
對於本就警力緊張的巖門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和金石區公安分局刑偵大隊來說,這個任務實在相當吃力,有時候不得不求助於派出所,讓他們派人過來接力。
同時,吳燕的家屬,尤其是她老公,被要求二十四小時陪同。
這樣一來,包括吳燕自己在內,至少在病房能保證同時有三個人在。想來那個狂魔也不敢跑來造次了。
劉浪他們趕到病房的時候,正好是刑偵支隊三大隊的一名年輕刑警在值班,見到劉浪和王爲一行人,頓時又驚又喜,急匆匆迎上來,連聲問道:“劉支,是不是案子破了,我們可以撤了?”
這位年輕警察並不是重案大隊的人,剛剛參加工作不兩年,青澀得很,還沒資格參加專案組,自然也就不知道案子的具體進展情況。
但這個“保護”工作,是實實在在不想幹了。
好無聊好無聊啊!
他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大小夥子,成天守着一個強姦案的受害人,那尷尬,可想而知。吳燕丈夫在的時候還好,可以聊聊天,就算不聊天,至少也心安理得不尷尬。偶爾吳燕丈夫離開,剩下他和吳燕獨處之時,房間裡那種古怪的氣氛,當真讓人尷尬癌都犯了。
偏偏這種保護工作,又必須要安排男同志,女同志雖然和吳燕好相處,畢竟體能方面比不上男同志,真要是遇到突發情況,還是男同志更加懂得隨機處置。
“撤?先呆着吧,沒讓你走,你就得乖乖呆着,懂不懂?”
劉浪咧嘴一笑,說道。
小夥子立馬就愁眉苦臉的,嘀咕道:“不是說已經破案了嗎?還不讓走,何時是個頭啊……”
一個生龍活虎的棒小夥子,一門心思要破案立功,硬生生被“禁錮”在這病房之中,彈丸之地,怎一個“鬱悶”了得!
劉浪忍不住敲了他一個爆慄,笑罵道:“你小子還沒結婚吧?還不抓緊機會?這醫院裡,年輕的護士妹子不知有多少,你就不會搭上一個?”
小夥子搔搔頭,咧了咧嘴,壓低聲音說道:“劉支,你就別逗我玩了,痛快給句話,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還要多久才能結案?我看她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擱自己家裡住着去,沒必要再住在醫院了……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是不是?”
“好得差不多了?你是醫生啊?你說出院就出院?”
劉浪瞪他一眼,說道,擡腿就進了病房。
小夥子苦着臉站在那,這委屈鬱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