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跑到消防通道接的電話。
展覽會現場實在太吵了。
“王爲,我跟你說,事情不太好辦了……”
電話是何敏打過來的,在那邊,何小姐很不爽地說道。
王爲聞言相當詫異:“不是吧,姐姐,連你出面都擺不平鄭東?沒聽說鄭處長這麼鐵面無私啊?”
鄭東這位省廳督察處處長,在王爲的記憶中,並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也不是一位特別鐵面無私的人,相對來說,比較平庸吧。何敏親自出馬,鄭東怎可能不賣她一個面子?
這事有點不對啊。
何敏撇了撇嘴,哼道:“鄭東沒那麼牛逼,昨天我去找他把這事說了,他立馬就說小意思小意思,還說不知道王爲是我何敏的朋友,請我不要見怪,這個事他會處理好的……你看,是不是說得很好聽?”
“是很好聽啊,難道他敢忽悠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何敏嗤了一聲,說道:“他敢嗎?”
“那不就結了?還能有什麼不好辦?”
王爲益發詫異,總不至於說,這麼點破事,連省廳督察處處長都壓不下去吧?
沒理由啊!
“關鍵是,他剛纔又給我打電話了,說省裡有大人物關注了這件事,專程打電話到你們廳裡去追問情況,還說季漢高以展覽會組委會的名義,專門向分管的省領導打了個報告,其中就着重說到了你的事,所以省領導特別關注此事,讓你們廳裡給個明確答覆。鄭東說,這個事,恐怕他們督察處是處理不了啦!”
王爲嘿嘿一笑。
鄭東這話,就有點欺人了。
這麼點破事,如果督察處真願意攬下來的話,沒有處理不了的道理。你只需要隨便調查一下,然後實話實說往上邊打個報告說明情況就行,能有多困難?
鄭東這意思其實就是說,他不大願意幫王爲。
看在何敏的面子上,他可以不再“追究”王爲對他的蔑視,就算這樣,鄭處心裡也已經憋着一肚子火了,還要讓他再出面給王爲把事情都一肩擔了,鄭東不樂意!
何敏的面子還沒有那麼大。
王爲這不陰不陽的“嘿嘿一笑”,何敏立馬就聽出了他的潛臺詞,頓時有點怒了,說道:“哼,既然姐姐答應了你這個事,就肯定幫你處理得漂漂亮亮的,你放心好了!”
王爲笑道:“姐姐,其實你甭理他們了,就是這麼點破事,我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讓何敏出馬去找鄭東,實話說,並不是給鄭東面子,更不是給季漢高面子,是給肖世高面子。畢竟王爲是肖世高的直接下屬。
現在季漢高執意要整他,王爲倒要看看,他能玩什麼花招!
因爲事情本來就特別簡單,一點不復雜,更不嚴重,季漢高是面子上過不去,才死咬着王爲不放,非得給王爲一個狠狠的教訓不可。
何敏呵呵一笑,說道:“王爲,你還真不能掉以輕心,你以爲這樣的事,也是以事實爲依據,以法律爲準繩麼?那你就真錯了,他們機關裡的人辦事,和你們一線警察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黑的能給你整成白的,白的也能整成黑的。你要真的什麼都不做,萬一真給你個處分,那就划不來了!”
何敏說的一點不錯,很多自以爲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就是這麼掉坑裡去的,到了怎麼被人整的都不清楚,反正莫名其妙就吃了大虧。
王爲笑道:“督察處就算要給我處分,怎麼也得經過廳領導同意,問題不是很大。”
何敏微微一愣,隨即也笑了,說道:“倒是那麼回事。”
鄭東不知道王爲是王老虎的孫子,倒也罷了,省廳那幾個主要領導,不可能不知道。一看就這麼個事,真給了王爲處分,那是要鬧笑話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王爲算是將鄭東還有季漢高得罪完了,他們眼下迫於王老虎的威名,不敢怎樣,但王虎已經七十多歲,終有一天是要走的,到那時候,王爲的日子怕就不那麼好過了。
甚至不用等到那時候,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不介意給王爲使使絆子。
就算不能真把你怎麼樣,噁心你一下也是好的。
這是,既然王爲說得這麼自信滿滿,何敏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蛇有蛇路,鼠有鼠窩。
誰知道王爲還有沒有其他更加厲害的後手?
自己就沒必要強行把事情攬到頭上了。
剛剛掛斷電話,王爲正準備回去展覽現場,消防通道沉重的木門又被人輕輕推開,赫然露出了張冰的臉,張冰先探頭進來,一眼就看到王爲,頓時嫣然一笑,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很好奇地看着王爲說道:“王大,你怎麼化了妝在這裡?”
王爲頓時就吃了一驚。
“你認出我了?”
張冰嘻嘻一笑,說道:“當然啊,你的神態我那麼熟悉,這麼簡單的化個妝,哪裡會認不出來?”
王爲有點暈,我跟你似乎並沒有打過太多的交道吧?
幾個月見次面,能談得上那麼熟悉嗎?
但這些話,王爲自然不會說出口來,只能說,他在張冰心目中,確實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比張冰在他心目中留下來的印象,要深刻得多。
“你化妝在這裡扮記者,是要破案嗎?”
張冰饒有興趣地問道。
王爲笑道:“那當然了,不然你以爲我在這裡玩嗎?”
“我就知道!”
張冰鼻子一翹,有點小得意地說道。
“王大,你們破什麼案子?”
張冰悄悄掩上消防門,湊過來,低聲問道,興奮得像個小姑娘。
王爲雙眉輕輕一揚,不自禁地微微往後退了一下,說道:“你有什麼發現嗎?”
破什麼案子,當然不能隨便對人泄露,但王爲也不能說得太直白,否則就會傷着張冰了。
張冰壓低聲音說道:“我剛纔覺得身邊有個女的比較奇怪……”
“怎麼奇怪了?”
王爲隨口問道。
他可沒覺得誰都有破案的天賦。
“她看上去打扮很時髦,身上的香水氣味很好聞,和米蘭姐一樣,很時尚……”
張冰急急說道。
王爲輕輕點頭。
今天來的嘉賓之中,有不少這樣的女子,一個個花枝招展,爭奇鬥豔,打扮得和米蘭一樣時尚新潮的,大有人在。
“但是我感覺,她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那些珠寶和奢侈品上邊……看上去,她對那些珠寶和奢侈品很熟悉,甚至經常會露出不屑的神色……嗯,她,她,我感覺,她主要倒是在看人……尤其是關注那些保安的情況……這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張冰的語氣比較遲疑,不是很篤定。
王爲頓時雙耳就豎了起來。
這就有點意思了。
不過王爲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麼會關注她的?”
“因爲她很洋氣啊……”
好吧,這個理由很強大。
對於男人來說,這個沒辦法成爲理由,但對於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新潮女孩來說,這個理由真的足夠了。
“嗯,如果真像你說的,這個女人確實有點可疑……這樣吧,你先出去,記住,一定要裝作不認識我,待會我再從另外一個樓梯口上來,你偷偷將那個可疑的目標指給我看。”
王爲想了想,說道。
“嗯!”
張冰興奮地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悄悄打開消防門,略略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才偷偷走了出去,迅速混進人羣中去了。
從這一連串的動作來看,張冰還是很警惕的,也許那次拐賣的經歷,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令得她自然而然地不管做什麼事都謹慎小心起來,生怕出什麼差錯。
王爲徑直從消防樓梯去了二樓,再從二樓走上三樓。
這些簡單的掩飾,肯定是要做的,太不注意了容易被人識破。
其實王爲有點多慮了,根本就沒人在乎他。
說來也是,肯定得是主角纔會有很多人關注,他一個貌不驚人的“小記者”,還不知道是哪家媒體的,誰會在意他?
只有李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給了他一個很淡很淡的笑容。
王爲一笑,索性就沒有再去場中了。
這當兒,整個三樓也是人山人海的,儘管控制了人數,但你架不住先上來的不走啊。雲都的市民,此時也大多數還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猛可裡見到這許多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頂級珠寶和奢侈品,大多數人看得目瞪口呆,久久流連,不肯離去。
而下邊排隊的人,又不能讓人家等得太久。
這個時候走到展覽場所中間去,除了人頭,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所以王爲直接上了旁邊的走廊,走廊的位置比展覽場所高一米左右,居高臨下,整個三樓展覽場所的情形都能看得比較清楚。
當然,王爲還不忘舉起相機,裝模作樣地拍照,同時也遮掩住自己的容顏。
原本王大對自己的“易容改扮術”頗爲自信,結果這自信剛纔一下子就給張冰給打沒了。看來這天下就沒有識不破的改扮,就看別人對你上心不上心。
彷彿爲了驗證這一點,王爲剛舉起相機,就看到張冰向他舉起了手。或許在別人看來,張冰這個動作只是舉手去捋一捋自己鬢角的頭髮,毫不起眼,但王爲很清楚,這是張冰看到了他,在向他舉手示意。
張冰也許是在場幾百人之中對他最上心的那一個,一直都在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他剛從二樓一上到三樓,只怕張冰就看到他了。
張冰的小手在鬢角停留了一會,然後輕輕向前點了點。
順着她指尖的方向,王爲就發現了那位時髦女郎,剛好取景在他的相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