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職工家屬樓新區,四號樓二單元三樓,房門緊鎖。
這是一個三室一廳的套間,標準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第一代公寓房的風格,無論客廳還是臥室,都比較窄小,三室一廳整個使用面積不會超過一百平方。但廚衛俱全,是紮紮實實的現代化公寓房。對於住慣了陰暗逼仄,冬涼夏暖筒子樓的人們而言,這是一個質的飛躍。
不過此刻的二單元,一片陰暗。
房門緊閉,窗簾也放了下來,無論白天黑夜,都亮着昏暗的燈光。
昏黃的燈光下,桌面上杯盤狼藉。
兩個男人對面而坐,桌子上擺着幾個盤子和塑料袋,都已經空空如也,亂七八糟的雞骨頭鴨骨頭堆滿一桌子,啤酒瓶子丟得到處都是。
屋子裡一股黴變食物的腐臭味。
這兩個男人的年紀都不大,左首那個約莫三十歲左右,刀條臉,略顯瘦削,三七式分頭,劉海批下來差點遮住了眼睛,上脣留了一抹小鬍子,眼神閃爍,看上去比較陰險。
坐他對面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六七歲的男子,身材高大粗壯,滿臉橫肉,面相兇惡,不管是說話還是喝酒,都喜歡眯縫起眼睛,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好人。
總之這是兩個臉譜化的壞人。
或者說,起碼是上不得檯盤的傢伙。
事實上他們也不是好人。
因爲在客廳一角,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木質椅子上還綁着一個少女。
這少女穿着粉紅色的薄羊毛衫,黑色羊絨裙子,料子都很好,一看就知道家境很好。不過這當兒,粉紅色薄羊毛衫被掀了起來,連帶裡面的襯衣也被掀起,露出了裡面白色的內衣,豐滿的雙峰將內衣高高撐起,顯得十分誘人。
女孩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牢牢綁在椅子裡上,幾乎完全不能動彈。
捆綁得很有技巧,一望可知是積年老手所爲。
少女原本長得很漂亮,但此刻烏黑的齊肩長髮亂糟糟的,不少髮梢被汗水黏在臉上,嘴裡被塞着一塊破毛巾,早就將那清純的美感破壞殆盡。
雙眼之間,滿是驚恐。
兇悍男子面前甚至還擺着一把手槍。
“貓哥,你說,老大那邊能順利拿到錢嗎?”
兇悍男子抽着煙,問道。
對面陰險男子嘿地一聲輕笑,瞥了被綁的少女一眼,笑道:“你覺得呢?”
兇悍男子也笑了,同樣望向被綁的少女,眼裡閃耀着完全不加掩飾的淫穢之色,色迷迷地說道:“特麼的唐威敢不給錢,咱們就搞死他女兒,嘖嘖,這麼好的貨色,還真是很少見啊……貓哥,要不咱們先用?”
說着,就有點躍躍欲試。
被稱爲貓哥的陰險男子有點猶豫,說道:“這個,老大都還沒用過……再說,老大不是吩咐了,唐威交錢之前,不要碰她麼?”
“嘿,唐威不是剛剛已經打過電話了?”
兇悍男子不以爲然地說道,望向被綁少女的眼神越來越不願意移開,就好像被黏住了似的。
“貓哥,這麼嫩這麼好看,你真的不動心?”
說着,嚥了口口水。
“媽的,被你這小子說得我都有點動心了……”
貓哥的眼神也變得淫穢起來。
兇悍男子嘿嘿地笑着,拿起手槍,大步走過去,嬉笑着摸了少女的臉頰一把,少女激烈掙扎起來,眼裡露出又是憤怒又是恐懼的目光。
“嘿嘿,小娘皮,還有脾氣呢?告訴你,給老子老實點,別以爲你爸是唐威,老子就不敢搞你。這是什麼,認識嗎?”
說着,就將手槍抵在少女的額頭上。
少女頓時就嚇壞了,再不敢動。
“這就對了,老實點,乖乖配合咱哥們,好好玩玩,只要讓哥幾個玩高興了,就放你回家,不然的話,一槍崩了你。知道嗎,就抵住這裡開槍……”
兇悍男子伸出手槍,抵住了少女高聳的胸部,不住往下壓。
滿臉淫笑。
“砰——”
“你這裡就開花了,怕不怕?就問你怕不怕!”
“嘿嘿,嘿嘿嘿……”
兇悍男子就去掀少女的裙子。
“二虎,等一下。”
貓哥忽然說道。
“怎麼啦貓哥?”
貓哥笑着說道,小眼睛裡閃過一抹狡黠:“你先去買點吃的回來,咱們吃飽了再幹,那才舒服。一個下午沒吃東西了,餓得慌。”
二虎頓時便停下手來,說道:“倒也是哈,你不說我還不覺得,這一說我肚子也是咕咕叫了……”
“去吧,去買兩隻燒雞,他們這醬肘子還不錯,也弄一個,再搞點啤酒,吃飽了好好玩,讓這小娘皮好好爽一把!”
貓哥淫笑不已。
“好咧,你就等着吧。”
二虎樂得屁顛屁顛的,衣服一撩,把槍擦到了後腰處,轉身就往外走。
“哎,二虎,小心點啊,那下邊的髮廊妹,不要去玩了。”貓哥又叮囑道:“家裡放着這麼好的貨色,你還去玩髮廊妹,傻不傻?”
二虎笑着說道:“貓哥,你還別說,昨天我玩的那個髮廊妹還真不錯,又年輕又漂亮,價格還賊便宜,賺大發了!”
“去你的,你小子什麼眼光?看到老母豬都塞過貂蟬……”
貓哥笑罵道,壓根不信。
二虎還較真了,一歪腦袋,說道:“貓哥,這回你還真別不信,要不,我帶你去瞅瞅,看我是不是看走眼了?”
貓哥笑着一擺手:“得了得了,貓哥跟你開玩笑呢,這裡也得留人不是?老大可是吩咐了,決不能讓這小娘皮跑掉。這裡是唐威的地盤,這小娘皮可是咱們的護身符。”
“跑掉?她捆成這樣能跑到哪去?要我說,乾脆把她剝光了,看她怎麼跑。”
貓哥就伸出大拇指,笑着說道:“這話我愛聽,是個好主意。哈哈……”
二虎滿臉淫笑地出去了。
等二虎一出門,貓哥便嘴角一翹,露出不屑的神色,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就知道吃……這麼好的貨色,還是黃花大閨女,哪能讓你小子先上了,老子喝你的洗腳水?”
“呸!”
說着,就轉過身來,笑吟吟的向着被綁少女走去。
少女又激烈掙扎起來。
很顯然,她已經意識到這傢伙要幹什麼了。
單元房裡,兩個綁匪在談話的時候,王警官已經換過衣服。不知在哪裡搞了一件土黃色夾克穿在身上,把警服換下來了。
不過以他的警察身份,要臨時搞件舊衣服穿上,難度不大。
火車站這邊,那麼多小旅館,隨便哪家小旅館的老闆都會很樂意幫王警官一個這樣的小忙。
換好了衣服的王警官勾着頭,向燈光閃爍的髮廊小巷走過去。
“老闆,按摩……”
“帥哥,按摩不?”
“帥哥,進來洗個頭吧,小妹子服務很好的……”
頓時,一疊聲的招呼響了起來。
嬌聲浪語。
王爲理都不理,快步向前,直奔何小翠而去。
“帥哥,按摩還是洗頭?”
眼見帥哥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腳步,何小翠好不歡喜,嬌滴滴地叫道,馬上湊了過來。
王爲手一伸,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身子一轉,自然而然地背向了燈光。
“啊——”
何小翠猝不及防,短促地驚叫了一聲。
“別叫!”
王爲板着臉喝了一聲。
“……”
何小翠立即伸手捂住了嘴。
毫無疑問,她已經認出王爲,被嚇住了。
“跟我過來,問你點事!”
也不等她開口,王爲就拉着她的手,向小巷子的一頭走去,在那裡,可以看到好幾個方向的人流。
何小翠只好跟着,不敢反抗,正滿心盤算着,要怎麼應對王爲的質問。
也是倒黴了,怎麼在哪都能被他碰到?
“到這多久了?”
在小巷子一頭,王爲把何小翠拉到了一處昏暗的角落裡,低聲問道。
遠遠看去,好像一對男女朋友躲在角落裡親熱,這樣的情形,附近經常見到,不會引起絲毫懷疑,更不會有人長時間盯着看。
那樣做風險很大,萬一惹毛了別人,不要說一頓好罵,說不定一頓好打都是有的。
這火車站附近的混混,多了去了,到處都是。
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脾氣暴躁的直接拿刀子捅人。
“幾天了……十幾天了吧……”
何小翠沒想到王爲一開口就問這個,有點回不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事實上,她自己都不確定。
每天黑白顛倒的,誰耐煩去數日子?
來了幾天還是十幾天又或者幾十天,有區別嗎?
只要存摺上的錢越來越多就可以了。
“到底多久?”
王爲一瞪眼睛,將目光從幾個口子處收了回來。
“十幾天……不超過二十天……”
何小翠連忙說道。
王爲點點頭。
這就是說,從超市一離職,何小翠就跑到這裡來了。
“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王爲問道,目光又盯住了那幾個不時有人出沒的口子。
其實他也知道,何小翠纔來這麼十幾天二十天,對這附近的情況肯定不會太熟悉。但目前這個情形,他也沒別人可問。
如果是正常的調查案子,大可以按部就班,把這裡最熟悉情況的幾個地頭蛇叫到所裡去訊問。
眼下,他沒這個時間。
那些人不認識他,也絕不會配合的。
只能問何小翠,權且死馬當活馬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