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你們想談什麼?”
李邁臉上的驚慌之色漸去,重又變得冷靜堅毅。
至少看上去是冷靜堅毅。
不管怎麼說,李邁畢竟是名動辛東的李三爺,是那受城有史以來最大黑幫團伙的老大,不可能真的是個草包,只不過剛纔那變故太過驚人,李三爺才表現得有些驚慌失措。
現在既然要談判,那自然要擺出談判的架勢。
這一套,李三爺早就輕車熟路的。
“不過我警告你們啊,要談判的話,就要有談判的規矩,不要想黑我……哎呀……”
又是“啪”地一聲,一巴掌轟在了他的臉上,頓時打得他半邊臉都高高腫了起來,牙牀都鬆動了,眼前金星亂冒。
但這一回扇他的卻不是王大隊,而是林大少!
林漢之手勁老大了,這一個漏風巴掌捱得紮紮實實,差點把李邁打暈過去。
“李先生,現在清醒一點了嗎?”
林漢之的笑容說不出的柔和。
“說是談談,其實就是給你個面子,你還當真了?”
“林漢之!”
李邁氣得差點一口氣轉不過來,惡狠狠地盯住了林大少,怒吼如雷。
“別太過分!”
“你們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你們什麼都別想得到!”
看得出來,李邁是豁出去了。
這當兒幾乎已經身陷絕境,李邁很清楚,再不豁出去,那他真的可能什麼都不剩下了。至少他眼下還是有一定仗恃的,那就是李氏集團那龐大的產業和他莊園裡那些地下密室,除了他能夠完全瞭解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
縱算花子還活着,有些秘密,她也不知道。
作爲一個梟雄,李邁對這些東西還是比較在意的,知道怎樣爲自己多留一些籌碼。
關鍵時刻,這些籌碼也許可以救命。
林漢之他們這麼費盡心機,和華夏國的警察“勾結”,難道不就是想要圖謀他的億萬家財麼?
只要你們想要錢,那就還沒絕望。
李邁心裡明鏡似的,自己二十年打拼,喪盡天良積累起來的億萬家財,這次可能真的保不住了,能保住一條命,苟延殘喘過一輩子,就算是燒高香了。
如果這些人多多少少還有點良心的話,或許還能給他留下一點養老的錢。
“還有你!”
李邁隨即又轉向了王爲,冷笑着說道。
“我要是出了事,那個女孩,凱蒂,你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保證!”
王爲嘿嘿一笑,對林漢之說道:“林少,接下來怎麼處置他,就是你們林家的事了。我只要他的兩隻眼珠和兩隻手。”
林漢之笑着反問道:“王先生,您要他兩隻眼睛和兩隻手做什麼用?”
“我們已經查清楚了,關着那些女孩子的地窖,安裝的是高科技門禁系統,需要李三爺本人的虹膜或者指紋才能進入。所以,不管你們要怎麼處置他,是剁碎了喂狗也好,是直接推下海餵魚也好,是割破他的手腕,慢慢放血放到死也好……我反正管不着,我就要他的兩隻眼珠和兩隻手。這樣可以保證能打開那些地窖。”
王爲說得很輕鬆,就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真好之類,相當隨意。
“必須要用冰袋保存。”
谷帥遠遠地加了一句。
這突如其來的插話,頓時讓李邁渾身都抖了一下,強裝出來的鎮定,瞬間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他最怕這種冷酷的傢伙。
就好像林淡之,平時基本不說話,關鍵時刻一刀殺了花子,絕不含糊手軟,半點遲疑猶豫都沒有。是真正的說到做到。
這個谷帥,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把他兩隻眼珠子挖出來,把他兩隻手剁下來。
尤其要命的是,李邁知道,這辦法還真特麼管用!
他自己搞的那些花招,他自己心裡有數。
但李邁還在強撐,他晃過谷帥這話,全當沒聽見,眼神一轉,就揪住了林漢之,恨恨說道:“你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是吧?”
林漢之聳聳肩膀,說道:“你現在纔看出來嗎?我要是不跟你一起,你會毫無防備地走進這間大廳?”
李邁心中頓時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當時不覺得,現在一想,還真是這樣。他之所以不顧花子的反對,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跳進陷阱,林漢之和郭子矜真的是大推手。
在李三爺心目中,林漢之和郭子矜都算是重要人物了,如果有人想要算計他,應該不會把這兩個都捲進來。
誰能想到,這兩個傢伙纔是幕後黑手!
真正最後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是林定之。
當大廳一側的一扇小門打開之時,李邁眼裡是閃過了一抹希冀之光的,或許,他的衛隊就從這裡殺進來救他了呢?
但很顯然,今天對於李三爺來說,真是個黴運高照的日子。
從這小門走進來的,是林定之。
這位那受警局高級探長一臉的疲憊之意,渾身染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反正全身上下血糊糊的,一時半會,哪裡分辨得清楚?
林定之一手握槍,另一隻手裡,則抓着一串吊牌。
看到這串吊牌,李邁心裡徹底的涼了。
這些吊牌,李三爺太熟悉了,是掛在他的衛隊隊員們脖子上的。
李邁的衛隊,隊長正兒八經是辛東國海軍陸戰隊的現役教官,李三爺花大價錢從軍方挖過來的,這位隊長到任之後,就一直以海軍陸戰隊的模式管理李邁的衛隊,每名衛隊隊員,脖子上都會掛個吊牌,標明該人的身份。
一旦死亡,這個吊牌就會被扯下來,交到隊長手裡。
李邁在衛隊隊長的辦公室,見過不少這樣的吊牌,這其實也代表着衛隊的某種“功勞”,爲了老闆,他們甚至付出過那麼多的生命!
而現在,林定之手裡居然抓着一大把吊牌!
這意味着什麼,再沒有人比李邁更清楚了。
特麼的,他的衛隊完蛋了!
這個樣子,是全軍覆滅啊。
林定之慢慢走到他面前,大傢伙都自動自覺爲林探長讓路,林定之舉起了那串吊牌,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叮噹作響,雙眼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李邁,結束了!”
林定之疲憊地說道,語氣平靜,看不出有絲毫的激越之意。
在許多大仇得報或者大功告成者的臉上,往往都能看到這種疲憊的平靜,似乎突然之間,就失去了奮鬥的目標。
“不可能!”
李邁大叫。
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你們不可能贏!”
“這可不是比拳腳!”
一開始的時候,李邁也覺得四大金剛穩操勝券,可以輕鬆打死兩個華夏國的傻逼警察。現在他又覺得,比拳腳輸了,槍戰應該不會輸。
畢竟他的衛隊,是嚴格按照海軍陸戰隊的要求和標準來進行日常訓練的。遠不是那受警局的探員們能夠相提並論的。如果說破案,肯定是探員們更厲害,但說到槍戰,尤其是在逼仄空間裡的槍戰,說林定之的手下能贏得了他的衛隊,李三爺絕不相信。
槍子可不長眼睛。
林定之看他一眼,搖搖頭,說道:“李邁,你在這裡怎麼輸的,在外邊也是一樣。”
李邁猛地清醒過來。
對啊!
在這裡怎麼輸的?
還不都是因爲林淡之這個死叛徒,這個死反骨仔啊!
他絕對不是僅僅是偷襲殺了花子這麼簡單,基魯迦之所以輸得這麼幹淨利落,在王爲面前連招架之功都沒有,肯定也是林淡之把基魯迦的弱點事先告訴了王爲,王爲他們擬定了專門針對基魯迦和金毛王的對策。
所以一動手,黑大個就掉進了坑裡,被王爲兩腳踢暈過去,現在都還沒醒來。那麼大一堆黑肉,躺在那邊不住吐白沫,樣子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既然林淡之能出賣花子,出賣基魯迦,出賣金毛王,那也一樣可以出賣他的衛隊,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衛隊如何排兵佈陣,林淡之可是瞭如指掌。
衛隊本來就是同時接受花子和林淡之的命令的。
說不定,在衛隊內部,林淡之也早就買通了奸細,關鍵時刻,一刀把隊長幹掉,衛隊立馬就會變得羣龍無首。
李邁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高,心中那股怨氣也是飛騰而起。
“都是你!”
“你這個王八蛋!”
李邁猛地轉身,揪住了林淡之的衣領,惡狠狠地叫道。
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了。
他現在最恨的,不是王爲,不是谷帥,不是林定之,也不是林漢之,更不是郭子矜,而是林淡之。這個跟隨了他二十多年,他自以爲最親信的心腹!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將林淡之碎屍萬段。
林淡之由得他揪住衣領,由得他滿嘴帶血的吐沫噴在自己的臉上,一動不動,更不反抗,只是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深切的悲哀。
“老子要殺了你……”
李邁的嚎叫聲,如同一匹被打斷了脊樑骨的惡狼臨死的哀嚎,在大廳裡久久迴盪。
“行了!”
“差不多得了啊……”
林定之擡起手槍,敲了敲李邁的腦袋,疲憊地說道。
“該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