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意博士和韓星海他們的陪同下,胖子被一羣身穿戰甲的中年男人押送到了艙門口。此時,凱撒上校也站在艙門口,一臉嚴峻的看着平原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野蠻人士兵。
羅意博士和凱撒上校低聲說了幾句話,凱撒上校便讓胖子離開了永恆號。
胖子離開永恆號的時候,在舷梯上不停的回頭看着莜莜,而莜莜早就眼睛都哭腫了。
與此同時,韓星海身邊站了幾個全副武裝的中年男人。
韓星海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而是挺着胸膛,一雙深邃的眼睛看着平原和森林,他相信,冉孟國一定在某一個角落看着他。
很快,胖子就走下舷梯,消失在了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
等待是一種煎熬。
凱撒上校除了開始和博士短暫溝通之後,便一直陷入沉默之中,他和所有永恆號的居民一樣,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太突然了,突然到措手不及。
毫無疑問,永恆號居民低估了野蠻人。他們不僅僅是低估了野蠻人的智慧,也低估了野蠻人的凝聚力。
短短几個月時間,野蠻人已經不是以前愚昧無知的野蠻人。
九個月的時間,讓野蠻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不再逆來順受,也不再選擇忍讓,從韓星海殺死向玲開始,野蠻人變得越來越自信了,而這種自信逐漸變成了野心,野心勃勃到居然想侵略永恆號。
殘酷的事實是,野蠻人還真的有能力與永恆號叫板,他們邏輯縝密,步步爲營,先是讓河流改道,再引石油入河道,光是這一條,已經足以讓永恆號墮入萬劫不復之中。面對這種原始的戰術,無法動彈的永恆號只能任人宰割。
凱撒上校一直在觀察,除了用眼睛看,還用全息影像觀察,他發現,冉孟國已經做好了和永恆號決一死戰的長期準備,因爲,他們在平原和叢林裡面挖掘了大量的陷阱,設置了無數針對機甲的機關。
凱撒上校相信,如果他們使用飛行滑板出去偵查,迎接他們的將會是鋪天蓋地的箭雨。如果他們駕駛機甲出去,必定也會有針對機甲的戰術。
野蠻人少年們太熟悉永恆號了,他們也熟知機甲的優點與缺陷,也正因爲這個原因,凱撒上校並沒有因爲憤怒而喪失理智,他選擇了讓莜莜去通知羅意博士。
現在,胖子走了,二十萬野蠻人大軍虎視眈眈。
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永恆號上的居民沒有絲毫戰意,他們都很清楚,哪怕是他們的武器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面對二十萬野蠻人大軍,他們也不會討到什麼好處,因爲,雙方的人數懸殊實在是太大了。
永恆號上的總人口是四百多人,而實際上,這四百多人裡面擁有戰鬥力的不到一百人,其中還包括一羣少女。
面對這巨大的數量差距,永恆號根本就耗不起。現在的永恆號,最珍貴的不是武器設備,而是人口資源,哪怕是一個永恆號居民換一千條野蠻人的生命,他們也承擔不起損失,更何況,在永恆號的下面,還有一條隨時會燃燒起來的石油河流。
開戰,只會有一種結局——玉石俱焚。
失去永恆號的永恆號居民,將變得不堪一擊。
正因爲上述原因,一向性情剛烈的凱撒上校沒有選擇武力反擊,反而是一直在反省。很顯然,一切矛盾的源頭在於他驅逐了三百多個野蠻人少年。
凱撒上校相信,如果沒有那三百多個野蠻人少年,以永恆號在野蠻人部落中的神聖地位,野蠻人不可能升起攻打永恆號的念頭,這在以前,是野蠻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不是冉孟國一個人能夠煽動的。
三百多個返回部落的野蠻人少年讓永恆號居民身上的神靈光環褪去,代之的是向玲她們積累的仇恨,還有他們的不甘。
凱撒上校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他看了羅意博士一眼,他很想向他道歉,因爲,當初是他執意要趕走三百多個野蠻人少年,他做夢都沒有想過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羅意博士並沒有注意到凱撒上校的目光,他一雙清澈的目光看俯視着大地,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
沒有人知道羅意博士心裡想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韓星海內心想什麼一樣。
廣袤的平原和森林沒有一點風,大地好像被定格成爲了一個全息鏡頭,氣氛令人壓抑且焦慮。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胖子還沒有出現。
“上校,博士,我想回部落。”如同雕塑一般屹立的韓星海緩緩轉身。
“不行!”凱撒上校毫不猶豫的拒絕,在他看來,韓星海是永恆號的人質,而且,是唯一的人質。實際上,當胖子沒有回來後,凱撒上校已經後悔讓胖子回去談判了。
“讓他去。”
“博士……”
“一切後果我負責。”羅意博士淡淡的看了一眼凱撒上校。
“可是……”
“上校,你要明白,現在不是個人得失的時候,而是永恆號生死存亡的時候!我知道,你有把握贏得這場戰爭,你腦海裡肯定已經制定了無數的計劃,但是,有什麼意義?!贏了後,你能夠得到什麼?除了收穫屍體和仇恨,你什麼也得不到!”羅意博士臉上一如既往的從容。
凱撒上校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身體微微後退。
韓星海平視着前方,把手中的木棍插在肩膀背後,緩緩的往舷梯下面走去。
“韓星海,我陪你!”蘇若突然越過衆人衝到了韓星海的身後,原本站在韓星海身邊的蘇嘯連忙出手,卻是一把拉空。
“蘇若,回來!”蘇嘯厲聲道。
“爸,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自己決定過任何事情,從牙牙學語開始,永恆號爲我安排了一切,我就像被人操縱的木偶一般活着,我希望,這一次您能夠尊重我的決定。”蘇若拉着韓星海的胳膊,回頭看着蘇嘯哀求道。
蘇嘯一陣沉默,沒有再說話,而是退後。
“我也要去。”
莜莜突然衝了出去。
與此同時,還有幾個少女也從人羣之中衝了出來,不過,她們的運氣沒有蘇若好,都被人牆擋住了。
“讓她們去吧。”
這次說話的居然是凱撒上校,他那刀砍斧削的臉頰好像突然蒼老了十歲,原本挺拔的身體也變得佝僂,在他的身上,好像突然出現了伯克船長那風燭殘年的身影。
九個少女。
總共有九個少女離開,而一羣少女之中,還有人蠢蠢欲動。
韓星海帶領着九個少女在荒原中跋涉,沒有人說話。
在永恆號不到五百米,韓星海便被一道哨卡擋住,哨卡的指揮官是三百多個野蠻人少年中的一個,沒有任何語言交流,野蠻人少年帶領着韓星海往叢林深處走去……
……
穩操勝券的冉孟國陷入了焦慮之中,他沒有想到胖子會回來,事情,好像變得複雜了。
胖子的態度很堅決,讓他撤兵,無條件撤兵。
冉孟國無法接受這個要求,所以,他囚禁了胖子。冉孟國知道囚禁胖子的風險,因爲,他目前麾下的兵馬,多半曾經是胖子部屬。
囚禁胖子,將會動搖軍心,所以,冉孟國封鎖了消息,當然,他知道,所謂的封鎖消息只是暫時的,因爲,大家都知道胖子回來了。
在衆多野蠻人部落中,特別是龍石部落的年輕人中,韓星海和胖子依然擁有着無與倫比的號召力。
如果只是在龍石部落有影響力,冉孟國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但韓星海前不久當衆格殺向玲的事情,卻讓三百多個野蠻人少年成爲了他最忠誠的擁躉,而要命的是,這三百多個野蠻人少年被驅逐回各自的部落後,都擔任了重要的職位,畢竟,這些人當初被選拔到永恆號上去就是因爲他們在部落中的優秀表現,其每一個人在部落中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也就是說,韓星海的影響力,實際上是滲透到了野蠻人的每一個部落。
韓星海誅殺向玲,完全出乎冉孟國的意料。
“將軍,進攻時間到了!”一個身穿甲冑的野蠻人戰士走進植物搭建的掩體裡面,這掩體是指揮部,其位置恰好避開永恆號的打擊角度。
“永恆號沒有迴應?”
“沒有……”野蠻人戰士欲言又止。
“說。”
“海哥來了。”
冉孟國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在冉孟國眼裡,韓星海是他控制永恆號最大的阻力,其阻力甚至於超過了來自於永恆號的反抗。
“於將軍,佈陣,接待海哥!”冉孟國對一邊的於將道。
“將軍……”
“佈陣!”冉孟國厲聲道。
“是,將軍。”於將一個激靈,大步走出了指揮部。
五百武裝到牙齒的甲兵列隊。
五百弓箭手待命。
五百騎兵虎視眈眈。
……
韓星海帶着九個女人走到了指揮部的營地門口,迎接他的是森嚴軍陣,搖曳的軍旗。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原本散漫的野蠻人已經蛻變了,他們變成了真正的軍人,身經百戰的軍人,每一個人身上都散發出濃烈的殺氣。
身着戰甲的於將站在營地中間,戰甲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金屬光澤,威風凜凜,宛如天神一般。
風起,戰旗吹得獵獵作響。
“讓開。”韓星海大步走到於將面前,聲音平淡從容。
“冉將軍正在忙。”
“於將,這裡是龍石部落地盤,沒有人能夠阻擋我的腳步!”韓星海緩緩取下斜插在肩膀後面的木棍。
於將身形屹立如同山嶽一般。